雨勢減弱,只落下點點細雨。
松鼠從樹洞中竄出,鼻子嗅了嗅周圍的環境,然後開始舔食樹葉、凹陷處上的雨水。其他動物如鳥類、蛇或蜥蜴也紛紛離開躲雨之處,享受著從天而降的生命之源。
與森林其他地方不同,這裡的樹木顏色正常,似乎生機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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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西南側,兩名受傷的騎士、兩名婦人,其中一人懷裡抱著一個睡著的嬰孩,孤零零的躲在一片樹叢中。
看著他們渾身髒亂、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用多說也能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
「伊比煞、伊比煞......」其中一名仰躺在地的騎士不停地喃喃自語,他的臉色死白,灰色鬍鬚不停顫抖,腹部、腿部都包上厚厚的繃帶,看得出傷勢嚴重。
「我們被惡靈盯上了!」
「你還好嗎?安鐸爵士?聽得到我說話?」另一位騎士檢查他的傷勢,順便餵他水喝。
安鐸貪婪的吸允,不放過任何水滴,喝光碗中的水後,便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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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好嗎?」一個冷靜的女聲問。
「他看起還不錯,約蘭妲夫人。」騎士撒了個謊:如果不趕快找人治療,恐怕得放棄安鐸才行。騎士默默盤算,勉強打起精神來回答問題。
侍女縮在角落發抖,約蘭妲除了照顧孩子,還得忙著安撫她的情緒,邊以嚴厲的眼光打量受傷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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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實的說吧!雷納爵士。」約蘭妲披著弄髒的外衣,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威嚴卻是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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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快可以平安抵達......」紫色雙眸銳利的瞪著他,逼得雷納把剩下的話都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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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可以活著離開,尊貴的夫人,」雷納的口氣略帶遲疑:「但是沒有馬匹,也沒有足夠人手。如果要盡快脫離險境,必須留下安鐸爵士。」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是的,女士。」
約蘭妲陷入沉默,低著頭思考著對策,空氣中散發著雨後的芬芳,卻多了一絲寒意。
「留下安鐸爵士。」聽到夫人如此宣布,雷納爵士鬆了一口氣,卻又對於拋下同伴感到不安:「這樣他怎麼辦?」
「他可以留著他的劍、一袋水壺和一點口糧。」約蘭達一臉堅決:「如果可以,上神會保佑安鐸爵士再度與我們見面。就如你方才所言,雷納爵士,現在沒有時間了!」
一行人收拾了好東西,雷納叫醒安鐸並告知夫人的決定、約蘭妲安撫著瑪拉,三人連忙動身趕路。
「我...我會跟你們會合的,臭小子。」安鐸口齒不清的講出這句話,雷納不忍心的看著他,這大概是最後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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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差不多停了,被雨水灌飽的土地十分泥濘,雷納在前頭開路,負責砍下樹枝落葉加以收集,用來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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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約蘭妲軟硬兼施的安撫下,瑪拉已經忍住不哭了。不過這位嬌小的金髮姑娘先前已經哭得眼睛紅腫、鼻子發酸,又被迫走在如此艱難的路上,每每要繞過落石斷木、地勢過於陡峭的坡地時,柔嫩的雙腳早已經起了水泡,身上還沾著前天晚上逃亡時留下的血腥味,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雷納看了也只能別過臉去。
「我們還要走多久,雷納爵士?」約蘭妲拉起裙襬,一點都不介意腳下汙泥。
「大約往南再走七、八哩遠就到了,很快就能看到瑞亞德爾之塔,到時候就安全了。」雷納挑了一處高地,站上去遙望遠方。
「今天來得及嗎?」
「我也想加快腳程,但是我們無法更快了,夫人。」雷納瞥了約蘭妲懷中的孩子一眼。
「我懂了。」約蘭妲抿起嘴唇,憂慮地看著身後的樹林。
「大雨沖掉了不少足跡,他們不會追來的,夫人。」雷納明白約蘭妲的擔心。
「萬一歹徒也派人跟在我們後面?」
「這裡地勢狹隘,大隊人馬難以通過。而且我相信安鐸爵士會拖住他們一陣子。」雷納說服自己相信這點。
「如果他還活著!」約蘭妲指出。
「目前也只好樂觀看待了,夫人。」雷納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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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的腳好痛!」瑪拉哀怨著,磨破的鞋子露出滿是傷痕的腳趾。
「忍著點吧!我也跟妳一樣。」約蘭妲安撫著她。
「可是我的腳流血了。」瑪拉的脾氣越來越糟。
「不如這樣吧!」雷納撕下自己一小塊披風,包紮一下瑪拉的腳底。
「這樣太失禮了,大人。」
「不會,繼續趕路吧!」
主僕三人繼續無言地往前行走,一路上除了瑪拉的啜泣聲和昆蟲的鳴叫聲外,再無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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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逐漸偏西,雷納一行人已經趕了不少路,高塔的身影已經遙遙在望。不過實際距離還是很遠,三人都已經疲累不堪,於是先找了一棵樹下休息。
「就在這裡紮營吧!」雷納決定,扶兩位婦人先坐下,然後撿拾柴堆開始生火。7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H8kEKHB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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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餵孩子吃東西,先退下吧!」約蘭妲命令道。
雷納一愣,接著明白了夫人的意思,鞠躬後離開。
走到隔壁一處空地,雷納挑了一棵大樹坐了下來,雙眼掃視四周,尋找任何一絲可疑的跡象。
到底是誰呢?前晚被襲擊的記憶浮上心頭,雷納苦苦思索半天也不明白。是誰膽敢襲擊伊利亞大公之女、克雷尼恩伯爵夫人的隊伍?對方沒有攜帶任何旗幟或徽章,是孟席亞王國為了對最近的戰敗復仇?還是薩拉雅?越往下猜測,心思更加煩躁,與四周不絕於耳的蟲鳴聲形成討厭的對比。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仕女的呼喚聲傳來的時候,雷納才發現自己睡著了。
「雷納大人?」7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Ro50VPfK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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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雷納匆忙起身,朝聲音的來源奔去。
「夫人在找你呢!」瑪拉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臉上也沒有淚痕。
「是的。」對於剛才睡著,雷納有點尷尬,快步朝著營地跑去。
「休息過了嗎?雷納爵士。」約蘭妲梳理著頭髮,一手拿著髮網準備束起頭髮。
「是的,我很抱歉──」
「騎士也不是鐵做的,何必道歉?坐吧!」約蘭妲熟練地翻攪火堆,嬰兒放在一堆落葉柴薪堆成的小山上,嘴巴附近還有吃過東西的痕跡,看起來睡得很熟。
雷納無言以對,悻悻然地趕緊坐下。
「時候不早了,瑪拉,去休息吧。」約蘭妲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是的,夫人。」瑪拉躺在離營火不遠的空地,縮著身子睡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倆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燃燒旺盛、變化無端的火焰。
「關於這次襲擊的歹人,雷納爵士可有頭緒?」
「這...夜色太暗,也沒有旗幟或徽章──」雷納說到一半就住口:這是甚麼廢話?,連忙改口說:「對方身手矯捷,看得出來全是受過訓練的軍人或傭兵,聽他們說話的口音很雜,薩拉雅、埃勒那的口音都有,應該是批刻意聚集起來的傭兵團。」
「還有呢?」
「對手早就知道我們的行進路線,至少在黑森林這種隱密的地方,沒有提前兩、三天不可能熟悉地形的。」
「有能力招募一群身手不凡的傭兵...六大王國有很多人都能辦到,但是能掌握我們的行蹤的...!」雷納這才恍然大悟:嫌疑犯的名單大大減少了!7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tonG5Ac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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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一到了瑞亞德爾,應該就有人接應。到時候可以開始查出真相了。」約蘭妲從頭到尾都維持一貫的冷靜、自信,令身為騎士的雷納感到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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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夫人會生火!」雷納想轉移話題。
「山區上的天氣非常寒冷,每到冬至的時候,晚上聚在火堆旁算是傳統。」約蘭妲回憶著,語氣中充滿懷念之情:「在伊利亞,不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家的孩子。都得圍在爐火前學習輪流生火,要是做不到,可是會被人排擠的。」
「夫人一定很懷念家鄉。」看著約蘭妲在營火映照下的美麗臉孔,雷納輕輕說了這句。
「不過是偶然想起,爵士呢?」
「我的家鄉在塔拉爾附近,艾弗森河的南邊。」一個小到沒有名字的村莊,雷納苦澀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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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為了再次看到家鄉,得活下去才行。」約蘭妲看著火堆,又丟進一節柴薪。
「我會盡全力保護夫人──」
「就像騎士誓言說的一樣。我知道,幾天前為我而死的其他人也說過。」約蘭妲又變得冷漠起來。
「這......」雷納語塞,只得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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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不早了,我負責去守夜。」過了好一會兒,雷納揉了揉發麻的大腿,站起來說道。
「當心點,爵士。」約蘭妲頭也不回,直盯著火堆。
「我會的,夫人。」短短幾句話,結束了今天晚上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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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緩慢的籠罩大地,不屬於白晝的一切存在開始蠢蠢欲動、緊盯著任何還有血氣的活物......關於黑森林以及其他禁忌之地的傳言,可以說是桑雅大陸上家喻戶曉的恐怖故事。要是在以前的話,雷納會認為這是無稽之談,根本不放在心上。然而自從他來過黑森林以後......可不敢再如此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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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納挑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山坡地,高度正好可以俯看他們的營地以及四周環境。雷納查看了周圍好幾次,這才挑一棵位置比較隱密的榆樹靠著休息。
明天一早就能抵達瑞德亞爾了,印象中那裏有附近有座規模不小的市鎮還有驛站,不至於還會遭到攻擊了。
除了不斷響起的蟲鳴鳥叫,森林此刻非常安靜。雷納抬頭望著天上空,雖然雨停了,天色還是被混濁的雲霧遮蔽,現在是六月,泣雨季快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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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近處的樹叢發出聲響前,雷納還望著天空發呆。
「甚麼!」雷納站了起來,伸手就要拔劍。
「鏗!」一道劃破空氣的攻擊迎面而來,雷納正好舉劍擋下,格開對方攻擊。
來者手持著一根長度不明的金屬武器,全身裹著衣物也看不清面容。
「可惡!一點聲音都沒有?」雷納想看清楚營地的情況,可是對手攻擊猛烈,由不得半點分心。
對手不僅身手矯健,攻擊的力道、速度也是一流,比之前遇到的傭兵還要更加可怕!雷納拼命擋下攻擊,逐漸處於下風。
「混帳!」雷納正要還擊,對手卻停止攻勢,主動退了一大步。
「啊?」雷納感到詫異,主動上前準備繼續攻擊──
一記重擊從後面襲來,不偏不倚擊中雷納的後腦勺,後者摔倒在地,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夫人......雷納正好面對營地的方向,模糊的視線看到營火已經熄滅,一雙陌生長靴、一陣低聲冷笑是他陷入黑暗前最後感知的東西。7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kcilqJR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