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走後,銀霜走到窗台找小蓮花算帳:「我這樣失態是不是你搞的鬼?」
小蓮花擺葉子扭莖:「銀霜,這個鈴有玄機⋯⋯等等,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拿你做實驗!」
銀霜施了一個小法術,準備將小蓮花連盆捧起來搖,不料小蓮花快一步搖響鈴⋯⋯,鈴響之後銀霜自然又是一陣暈眩,鈴聲停了之後她撐在窗台恨恨瞪著小蓮花。
「小公主⋯⋯你先聽我說,這只鈴對你的影響恐怕特別大,也不知甚麼緣故。或許跟你天生體弱有關?鈴當初掛在屋簷恐怕有法陣相佐,取鈴時讓你破壞,導致現在的鈴不完整。你也許天生對魑魅魍魎沒有招架之力,對鈴聲自然也是。」
銀霜不讓小蓮花四兩撥千斤,說:「你明知道還搖鈴!」
小蓮花無辜的說:「我搖了鈴才知道!」
銀霜繼續瞪著小蓮花,半晌小蓮花又說:「這只鈴能控制人也能激出人的真心實意⋯⋯銀霜,我沒有控制你,我本想讓容華對你説實話。容華是真心對你的人,你卻總是誤會他!」
銀霜恨不得掐死小蓮花:「我不但沒聽見容華的真心話還做出出格的事來,全都是你害的!」
小蓮花狡辯:「因為容華意志堅定,我也沒辦法!」
這句話彷若控訴她意志不堅、心思浮動,銀霜深吸一口氣反問:「你若不搖鈴呢,還有這些事嗎?」
小蓮花好一會兒沒應話,接著岔開話題:「噓⋯⋯有人在說話,你聽見了嗎?而且這是什麼味道,是藥味嗎?」
銀霜想起幾年前一樁舊事:金栗巷有個大户人家嬌養了一位天真無邪的小姐,那小姐欲與情郎私奔,聽情郎的話燃迷煙迷昏一家人,若真是這樣也罷!偏偏那情郎是仇家,那夜殺光了小姐所有家人,小姐後來吊死在庭院的老槐樹上。這事還是小姐家中老奴傳出來的,報了官,最後被當成妖孽作祟結案。
那件事後,好長一段時間大宅子不用香爐,下人要薰衣還要另尋地方,有專人看著才能燃香爐。
現時雖然不如那時嚴苛,可是出現煙味還是藥味還是非常忌諱!這些舊事小蓮花自然不知道,也不知道煙味、藥味的禁忌。她對小蓮花說:「這時間不該有藥味,我去巡一巡!」
她踏出宮殿往側殿去,一面叫喚:「槿兒,你跑哪兒去?」巡到側殿忽地閃過黑影,那黑影翻出圍牆落到了隔壁院子!
銀霜拿來梯子架在圍牆上,這就手腳俐落的翻牆,忽然聽見小蓮花叫她:「銀霜帶著鈴吧!隔壁的宅子陰森森,你取鈴之後更明顯了!」
小蓮花將鈴縮小打了繩結,繞過銀霜的腰帶繫好,一面耳提面命:「這只鈴有驅邪的作用,我在鈴上設了禁制平時不響,你遇事了趕緊搖它!」
銀霜撩著裙角,這就順利爬到隔壁緊鄰著圍牆的樹上,一面跟小蓮花說話:「你還不放心我嗎?」
小蓮花答:「非常不放心--別人是真傻,你傻在自以為聰明,可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銀霜,你⋯⋯」小蓮花的話讓颯颯的風聲蓋過,當下她沒有多想,小心下了樹,再來失去了所有意識⋯⋯。
這件事在封一鳴眼裡是這樣的:他託槿兒幫他煮暖玉,這座皇宮隔壁金栗巷的宅子因緣際會得了,正巧用上。昨日他使人拿藥給槿兒,槿兒這幾日趁空檔到側殿煮暖玉,煮好將藥渣扔到隔壁院子,而他有空檔便來金栗巷的宅子收藥渣。
他聽見銀霜說話,想著槿兒機靈,應能在銀霜找到之前收拾好煮藥的陶鍋、暖玉跟藥渣,也不知是不是太急,槿兒只將暖玉取走,陶鍋藥汁盡往金栗巷的院子扔。他看見架著梯子往上爬的銀霜,側身躲在這顆枝繁葉茂的槐樹後面。
不久銀霜自梯子跨來這處,他明明見她踩穩了,手也扶住樹幹,卻不知為何摔落!千鈞一髮之際他接住她:「銀霜,你還好嗎?」
銀霜那雙眼瞪得宛如銅鈴一般,她單手抓住他的胸襟說:「為何要害我全家?」
他已經答覆銀霜無數次了,即便再答一次也無妨:「長輩的事我無從置喙,令尊的事我除了同情也莫可奈何!」
銀霜淒然看著他:「你這小娃兒什麼都不懂!你認為你先祖所為全是對的嗎?他們不過告訴了你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詞!銀霜的祖父是有史以來建樹最大的九尾狐王上,他反對活人獻祭,即便抓來獻祭的不是九尾狐族而是普通人,他也認為不行!」
「那時的九尾狐王上身兼大祭司,連連卦象指出九尾狐族即將有難,災難一出九尾狐族俱滅⋯⋯他清楚這件事才帶著族人往北走,用接踵而來的苦難消磨掉九尾狐族滅亡的命運。可你們的先祖一點也不聽話,只想利用獻祭人類少女解決困境!」
「不知是誰對王上的小舅子說:『靈山上長著千年靈桃,拿靈桃作為九尾狐王上的壽禮再合適不過!』結果王上的小舅子為取靈桃一面驅趕靈猿,另一方面將不聽話的靈猿全殺了,最終降下天雷!」
「你的先祖之所以設下這個局,早先便知王上愛屋及烏給了小舅子替身符,天雷降下之際,劈得必定是王上!再來趁著王上重傷之際將王上四子與王后作為人柱獻祭⋯⋯王上歸來,僅餘的一子在你們先祖手上,他為了救這個兒子,自請入寒潭幽禁。」
「⋯⋯我每每聽著你對銀霜施恩般的說詞,便噁心的要命⋯⋯你知道我全家是怎麼死的嗎?只因我家當時是先王上的心腹,輔佐兩代王上,便拿什麼我孫女引了外賊入室,屠我一門!」
封一鳴聽得渾身冷汗,答:「你有什麼證據?」
銀霜說:「你若要證據儘管往關押銀霜祖父的寒潭去,問了銀霜祖父便能分曉⋯⋯你要知道你不過區區三環煉器師,銀霜的祖父是九尾狐族唯一的五環煉器師。他的意志堅定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此等豪傑必不屑騙你這黃口小兒!」
封一鳴不蠢,隨即反唇相譏:「如此厲害的五環煉器師、九尾狐曾經的王上至今仍關押寒潭,還不如我這黃口小兒的三環煉器師鬆快!」
這句話沒有激怒眼前的銀霜,她彷彿運籌帷幄般看著他。此時忽來一陣鈴聲,封一鳴終於注意到繫在銀霜腰側的鈴:「招鬼鈴?」
銀霜在他眼前搖鈴:「從前王上制的鈴,風搖時驅邪,若由人搖則可製造幻境。」
封一鳴渾身冷汗,急問:「鬼可以搖鈴嗎?你第一次搖鈴是什麼時候?」
眼前的銀霜笑答:「從銀霜父親掛鈴以來我每夜都搖,讓銀霜深記她祖父的血海深仇,切莫嫁給仇人之孫!」
封一鳴又問:「你今日搖鈴控制銀霜是為何故?」
銀霜答:「當然是為了手刃仇人之孫,替王上報仇!」她取出預藏腰上的匕首,刺了幾回都沒刺著 。若讓封一鳴來看,控制銀霜的鬼魂善於兵刃,每次出手都乾淨俐落,沒有多餘的贅招,只差在銀霜是公主之身,手無縛雞之力,再俐落的劍招由她使出都不到原先一成功力!
銀霜一面攻擊一面說:「喲,取得金環準備當下一任的大祭司了?那幫臭老頭子果真只放心自己人!」
封一鳴以腕上護具阻擋匕首,兵刃相接之際金環發出鏗鏘聲響。他與容華競爭大祭司的位置,容華正翹首以盼結果,那裡知道金環已在他的手上,就連金栗巷的宅子都歸了他所有。
他迅即回話:「想來不是五品煉器師,接任大祭司也不是什麼問題。」
銀霜嗤笑,說:「好大的口氣!」又一記俐落的刺擊往他的胸口而來。
他躲過這一擊,銀霜的匕首插入老槐樹中,他正想利用這個機會生擒銀霜,孰料銀霜甩出衣袖須臾間已用衣袖抽出匕首,下一擊用衣袖控制匕首,衣袖翻飛間他已經躲過好幾次的刺擊。
他心想銀霜手無縛雞之力,可這鬼魂不是凡人,居然能使銀霜運出內力,這般人物不可能寂寂無名!他旋即想起曾在祭壇的異聞錄中見一個靈力深厚的鬼魂占了另一個人的肉體,一生都不曾歸還!
他一面閃躲一面問:「你什麼時候離開銀霜的身體?」
銀霜說:「等王上的大仇得報,我自會離開小公主的身體!」
鬼魂的話在封一鳴聽來就是不打算歸還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客氣!他運轉靈力雙肘的護腕倏地飛出,一只變為盾,另一只變成了劍。
接下來的戰局封一鳴占據上風,長劍砍落匕首,銀霜借力翻身一腳即將落在他的腦門。他接下一腳後將盾牌翻面反蓋在銀霜身上!
不久便將銀霜五花大綁,他扯下銀霜腰間的鈴:「你這惡鬼還不趕緊出來!」
銀霜啐了一口:「小公主身為主上的血脈,本就該為了主上捨棄性命!」
封一鳴被她氣笑了,旋即取下金環扣在銀霜的手上,唸了一長串的驅邪咒語,銀霜忽地表情猙獰,最後虛弱倒在他的懷裡:「銀霜,一眨眼不見你又闖禍,要我如何不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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