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利,平世大廈十三樓,客人十分鐘前已經落單,快!」
「今晚怎會這麼多人落單?想跑死我嗎?」
晚上十點,剛送完一個外賣訂單的泰利剛回到店裡,老闆又給他指派另一個任務。
「平世大廈?哪裡來的?」泰利一邊擦去額上的汗,一邊掏出手機,在地圖上找了一下,「我來了三個月,走遍附的大街小巷,怎麼都沒聽過這棟大廈?」
「叫你去就去吧,別那麼多牢騷。」老闆一手用尾指挖著耳朵,另一手抓起幾張傳單,「我也沒接過那個地址的柯打,你順道也把這些傳單塞進每戶的信箱,做點宣傳。」
泰利好不容易在地圖上找到那個地址,抓起桌上的食物和那疊傳單,轉身推門出去。
他走過幾條熟悉的街道,拐了幾個彎,來到較少行的路段,轉進有點陌生的巷子,再去到從未行過的小徑。這刻他才意識到,原來這一帶還有一些他未踏足過的隱世區域。
他看著周遭的景物,覺得這裡跟同區的環境有點不一樣,但一時卻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泰利看了看手錶,驚覺本以為幾分鐘的腳程,原來已過了接近二十分鐘。若連同之後的回程時間,為了這份外賣單,來回走大半個小時,不禁覺得這一趟虧本了。
終於來到那座平世大廈前。這條街道異常冷清,不知道是因為這裡太過偏僻、經濟不景,還單純是現在太晚的關係,整條街的商舖都是吉舖,完全沒有食肆,附近連街市也沒有,怪不得住在這裡的人要叫外賣。
這是一座舊樓,出入口連鐵閘也沒有安裝。進到狹窄的通道,直走到電梯前,有一個小得可憐、像是法庭犯人欄的保安位,然而並沒有保安員或管理員,看桌面雜物的塵埃和鏽跡,像是荒廢了很久似的。
當他來到電梯前便愣住,看看地址,再看看牆上的樓層按鈕,不由得罵了幾句粗話。
「#你##,是不是寫錯地址呀?」
說著他往回走出大廈,抬頭向上望去,一邊看著口裡一邊數算,「一、二、三、四、五、六、七……#,老闆是不是老人痴呆了,寫錯地址叫我怎麼去?」
他致電給老闆,一接通便說:「喂,老闆,那棟平世大廈只有七層,哪來十三樓呀?你是不是寫錯地址了?」
「甚麼?」老闆頓了一下,「我肯定沒有聽錯,那個客人一定是說十三樓,我聽見的時候還在想這是個不祥數字,肯定不是洋樓,還向她重覆了一遍,她也確認過了。」
「那肯定是那傢伙說錯、聽錯、確認錯了。這裡就只得七層,哪有他媽的十三樓?」泰利仍看著大廈外的窗戶,「會不會不是平世大廈?」
電話另一端的老闆抓了抓頭皮,「啊,我也不知道,她這樣說我這樣聽而已。這樣吧,我給你那個客人的電話號碼,你自己跟她溝通好了。」
老闆掛線後,便把電話號碼以訊息傳給泰利。泰利收到就馬上致電對方。
「你好。」
「喂!……啊,小姐,双囍冰室送外賣的。」聽到接聽的是一把溫柔悅耳的女聲,泰利的不滿度稍為減低,說到口邊的粗話也硬生生吞回去,「你留的地址是不是平世大廈十三樓A室?」
「是的,你到了嗎?」
「我找到了平世大廈,但這裡哪有十三樓呀?」
「怎會沒有十三樓?你是不是去錯地方了?」
「不會啦,大廈外面明明寫著『平世大廈』,這種名字不多見,肯定不會錯啦。」泰利開始懷疑對方是惡作劇,語氣也開始轉差:「小姐,你到底住哪一層?你這棟大廈的電梯裡連十三樓的按扭都沒有,神仙都送不到給你啦!」
「啊,我明白了。」她好像恍然大悟地說:「這大廈的電梯很先進,你沒見過是吧?」
「哈?不會吧?」泰利聽得一頭霧水,「這種舊樓會有甚麼新式電梯?」
那女聲也開始有點不耐煩,不想回答他的話,只是說:「算了算了,你把外賣放進電梯裡就行,不用上來,我會自己走出去拿。」
「放在電梯裡?不會給別人拿走嗎?」
「不會的,放心吧。」那女聲的語氣相當肯定,「你放在電梯的地上就行,不用找按鈕來按層數,我自於會出來收取。」
泰利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客人的說法去做。
「隨便你啦,你喜歡自己拿就自己拿。你等一下,不要掛線。」
當電梯停在到地面並打開門,他呆了一呆。
這座平世大廈是一座外表看來至少四、五十年的舊樓,然而這電梯卻有著高級商廈的裝潢:三面牆的上半部都是刻上金線花紋的磨砂玻璃,中間一段金屬扶手,同樣刻有一些歐陸風味的花紋,下半部則蓋上某種高級木材造,上面包覆了銅製的圍邊。
泰利有一次陪朋友到某大公司處理一些事,在一棟頂級商廈裡見過類似級數的電梯設計。他雙腳站在門外,彎腰把頭探入電梯,好奇地察看看四壁,卻不見裡面有任何樓層的按鈕;轉身看見門旁上方有一塊電子顯示屏,上面是「地面」兩字。
他記得那次造訪的商廈電梯,裡面都是沒有按鈕,使用者需要到任何樓層,都是使用公司分配的特定磁咭,或是由管理員在外部輸入樓層,乘客基本上完全不用伸手就可以直達目標層數。
但這棟平世大廈只是一座偏僻舊樓,怎會有一部這麼奢華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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