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寫出這篇故事,是因為我答應要記得他們。要是沒有他們,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高中生,在一個物價不斷上漲的混蛋城市裡渾渾噩噩的生活。他們打亂我的日常,讓我所認爲的世界分崩離析,也讓我經歷許多後悔和受怕。但不知為何,我不會後悔遇見那對雙胞胎。
事情發生在十二月的暖冬(到底為何十二月還那麽熱?),不知是不是即將發生什麼事的預兆,一早起床腳就撞到門、走在路上突然下起傾盆大雨,連上學也是剛好趕在老師點名前,一連串倒楣的事情就讓我的心情差到谷底。好不容易走到位置,發現隔壁坐著一位陌生的男同學。
「班上轉來的同學叫作李和樹,麻煩各位同學照顧。」老師為李和樹介紹,而李和樹坐在位置揮了揮手,又低下頭看課本,讓人分不清是太害羞還是太認真。
他那端正異常的臉蛋和高挑的身材,很快就引來女同學們的竊竊私語。老實說,連我這種神經大條的人,也覺得那時的氣氛很可怕,混雜著女孩愛慕和男生忌妒、觀察的的眼神。或許是想快點離開,下課後,李和樹向我詢問學務處的位置。想著出去走走也好,我決定幫他帶路,畢竟,學校就像迷宮一樣,走一走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不好意思,可以去找我姐嗎?我順便跟她去交資料。」李和樹臉上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平淡的說道。
「你跟你姐一起轉來的?」我有點驚訝,兩姐弟轉來同一所高中還有點少見。
「對,她是一年三班,我們是雙胞胎。」
「是喔⋯⋯」我的第一個想法是:真難得有人肯陪自己的手足轉學,但仔細想想,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況且我們才剛認識,因此,我將差點衝出口的話吞進肚子裡。
彷彿是察覺到我在想什麼,李和樹瞄了我一眼,又回到尷尬的靜默。來到一年三班,李和樹往裡面喊了聲姐姐,就有個女學生跑出門外,她簡直就是女版的李和樹,眼睛的顏色都是淺咖啡色。不一樣的是,她有一頭及腰的長髮,而且,她給人的感覺較強悍些。
「我叫作李璃花,請多指教。」不同於弟弟,李璃花的嗓音爽朗,聽她說話時,彷彿有一陣清爽的微風吹過。
「不過,憑和樹這難搞的個性竟然有朋友,你應該不是被她威脅的吧?」李璃花的眼神發亮,興味盎然地看著她弟。
「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李和樹立刻否認,害我有些受傷。
「那你現在知道了,我叫陳秋文。現在是朋友了嗎?」
一說出這句話,我馬上就後悔了,李和樹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而李璃花在一旁笑的頭都抬不起來,然後對我投以安慰的視線。
經過整天對李和樹的觀察,我大概知道李璃花所謂的難搞是甚麼意思了,李和樹上課時都在睡覺,老師叫他起來,他會用一種疑惑的眼神跟老師說,他全部都會了,為甚麼還要學習?當同學嘗試與他聊天,他也只會問,跟我相處有甚麼好處?不管是再討厭的人,轉學來到新的環境,都至少有三天鑑賞期,李和樹一來馬上打破紀錄,半天就成了沒人想理的怪咖,重點是這個怪咖竟然渾然不覺。
「呐,李和樹,你多少還是跟同學搞好關係比較方便喔。」
「為什麼?」
「之後一定有分組報告之類的東西啊,有個朋友比較好找組員。」
「應該沒事吧?我有姊姊阿。」
「不是,但你姊在別班阿,班內分組她沒辦法陪你。」
「對耶! 」李和樹一臉恍然大悟樣,害我的頭痛了起來。
「陳秋文,你是好人。」李和樹滿臉寫滿了誠懇,我愣了一下。
「…你從哪裡得出的結論…」
「所以我告訴你一件事…」
「聽我說話!」
「不要搭兩分鐘後那台公車回家。」
「你在講什麼屁…不對,你剛才說兩分鐘?開什麼玩笑!我要先走了!明天見!」我連忙抓起書包,往公車站猛衝。
「我已經…了呦」 李和樹那近乎自言自語的呢喃,我已經聽不到,也預想不到我會因為沒好好聽人說話多麼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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