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最後一個禮拜四,漢斯下午都會跟學校請半天假,回到台大看醫生,這天他回診時偶然巧遇了之前住院時結交的另一個朋友,ANDY。
ANDY不是他的本名,他平日是個憨厚老實的人,但只要觸犯到一個地雷點,他就會大爆炸,情緒處理時好時壞,跟漢斯這樣失去情感的人相比,ANDY屬於情緒過多導致爆炸的類型,也許正因為兩人是極端的兩個不同類型的人,所以才能互相包容吧?
ANDY高高瘦瘦的,是個小鳥胃,平常一天只吃一餐,而且吃的還是水煮健康餐,漢斯常常問ANDY為什麼吃一點點就很飽了,ANDY對此總是不會正面回應,只是簡單的說幾句不為什麼就結束話題。
這天回診偶遇他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他們在門診登記掛號時聊起天來。
「最近過得如何呀,漢斯。」ANDY大他三歲,今年就讀高一,幸好在住院期間每天都有唸書,不然ANDY是考不上第三志願的學校。
「還不錯,你功課還行吧。」
「過得去,至少有七十分以上的水準。短時間應該還能穩穩撐住。」
「我現在小考平均成績是八十五分呢。」漢斯驕傲的炫耀。
「我記得你是讀甜甜圈國中吧?那所學校蠻注重成績的,在中和區也是流氓最的學校。」
「附近的鬆餅國中就沒這麼好了,流氓一堆,常常看到有些小流氓會來找我們麻煩,還好附近設立了三四間警局,才讓他們無法這麼肆無忌案。」
「你也有被找碴過?」ANDY問道。
「嗯……沒有耶。連流氓都會假裝沒看到我。」漢斯打趣道。
「真的假的啦,很大咖哦,帥哦。」ANDY拼命誇讚他,漢斯道出真相,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因為他們班上有個叫邱力的拳擊手,他的名聲在鬆餅國中也小有名氣,所以一看到我們一年七班的名牌,混混們都會視而不見,可以說邱力憑一己之力就成為整個班的天然屏障。
跟ANDY聊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終於輪到ANDY進入診間,汗斯在外面等了等,因為下一個就是他了,結果ANDY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突然跟醫生吵了起來,三名警衛跟兩名護理師上前關心狀況,漢斯也湊了過去卻被警衛擋住。
「你不要過來啦,漢斯。」攔住他的警衛剛好認識他,也知道他跟ANDY是好朋友。
ANDY又哭又鬧,還揚言要殺掉醫生,醫生逼不得已只好把ANDY送上病床綁起來,送進精神病房裡住院。
大概過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等醫生調整好情緒後迎接漢斯的到來,一進來診間就看到一片狼藉,一大堆資料還沒收起來,地板亂七八糟的,醫生的袍子也經過剛才的拉扯亂掉了,這些醫生都還沒來得及處理。
「好了,剛剛的事我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最近過得怎麼樣了呢?」醫生問道。
漢斯開始說起自己這些日子做的事。
「我開始幫一個聽障生進行體能訓練,還在新學校交到關係還不錯的新朋友,但我那位新朋友卻不怎麼喜歡那位聽障生,希望我能離她遠一點,醫生,我該怎麼辦呢?」
醫生嘀咕了幾句,然後說道,「聽起來你不想跟那位新朋友交惡是吧。」
漢斯點了點頭,「是啊。」
「那位新朋友是男生還是女生呢?」
「兩邊都是女生。」
「哦,這樣啊……」醫生若有所思,手上還拼命在鍵盤上敲打。
「最後可能要選邊站,你覺得我該站哪邊呢?」他問醫生。
「看你比較喜歡哪一邊啊,這沒有正確答案,你不需要因為對方的身分高低或強或弱而有所保留,畢竟對方聽不見不是你造成的。」
漢斯覺得醫生說的蠻有道理的,頻頻點頭。
「那藥物的服用狀況如何呢?」醫生問。
「很正常,沒有問題。」
最後,醫生說了句,「月底新北那邊有場身障生的手足聚會,你要不要參加啊?」
「不要吧。我最多只能算是輕度身障。」
「不管,你給我去。多看看那些比你更慘心靈卻比你更堅強的人。」不知為什麼,平常和氣的醫生卻又在這種事情上特別堅決。
無奈之下,漢斯只好答應,醫生現場替他完成報名,然後漢斯接過藥單離開。
ANDY又被抓走了……漢斯心想,不知道這次他要住院多久,我記得他之前一次住了兩個月,最後住到快要發瘋。
每次離開台大,漢斯總會到附近的台北車站下方的台北地下街吃個晚飯,他找到一間披薩屋,一邊看著電視播放著的經典動畫一邊吃披薩,這間披薩屋非常佛心,一百多塊的披薩又大又厚,還提供免費飲料。
等到動畫片差不多播完,漢斯盤子裡的食物也吃的差不多時,漢斯突然注意到剛剛醫生幫他安排的手足聚會的單子。
上面寫著九月二十九號禮拜六下午四點開始的手足聚會,前來相聚的人從輕度身障、精神障礙、肢體障礙等等各方人士,大家互吐苦水,傾訴生活壓力等等。
這點漢斯不免想到小時候母親常常去教會,跟教會的教友們互吐苦水抱怨生活的點點滴滴。
「大概會非常無聊吧。」漢斯吃下最後一片披薩,然後把單子收起來。
結束今天的行程返家的路途上,傍晚的捷運站的人潮非常多,各個學校的學生應有盡有,漢斯還看到一些流氓學校鬆餅國中的那些染金髮的小混混。
幸好他現在穿的是便服,如果穿上甜甜圈國中的制服大概會被他們瞪吧?
折騰了好一會他才終於到家,一回家馬上就看到那位讀北一女的姐姐正在客廳念書。
「回來啦,情緒智障。」他姊姊豪不避諱的點起他的傷疤。
漢斯懶的跟他辯駁,沒有一拳打過去已經是他最大的慈悲了。
漢斯把手足聚會的單子攤在桌上,真鈴心拾起單子簡單的看了一遍。
「給我看這個是要幹嘛?難道要我陪你參加嗎?」
「一起去不好嗎?」漢斯遲疑的說。
「才不要。」真鈴心斬釘截鐵的說,「那裡充斥著滿滿的負能量,去了也只是聽到一堆垃圾話。」
「啊啊……可是醫生希望我攜帶親朋好友過去耶。」
「你去問媽媽啊,說不定他會有空。」
漢斯搖頭,「她一定沒空。」
然後漢斯拾起單子回到房間,他的身體靠在門邊,無力的垮了下來,「呼……今天好累哦。」
漢斯看著手足聚會的單子,腦袋一片空白。我看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漢斯如此打算。
很快的,時間來到月底,漢斯這天早上剛醒來時就替自己規劃好行程,早上去幫張惠蘭訓練體能,下午去手足聚會,今天會非常忙碌,而且手足聚會的狀況還是個未知數,在廁所刷牙時漢斯還替手足聚會有點擔心,因為在身障人士的世界觀裡,像她這樣身體外觀上沒有大問題的輕度身障很容易被排擠或是被鄙視,這也是他討厭某些身障生的原因,也是他覺得芊芊之前輕視身障生的價值觀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原因。
即將抵達汗馬公園時,芊芊突然傳來訊息,「下午要不要來桌遊店玩桌遊呢?」
突然收到這訊息漢斯有點訝異,他打字回話,「來參加的人有誰呢?是我們班的人嗎?」
「哈哈,怎麼可能,當然是網友跟我小學的同學啊,放心啦,他們為人都不錯。」
漢斯想到自己傍晚還有手足聚會,吃完午餐趕過去大概只能玩兩小時,於是漢斯便打字道,「晚點還有其他事,大概就玩兩小時哦。」
「好啊,中午吃完飯就趕快來哦。」芊芊打玩字後,後面還加一個波浪狀符號跟一個愛心。
這週六早上幫張惠蘭訓練時漢斯先幫張惠蘭拉筋練柔軟度,漢斯發現張惠蘭身體的柔軟度比他預料的還要好,甚至能做出劈腿動作。
張惠蘭遞出一張小紙條,上面謝道,「我小時候稍微練過一點跆拳道跟芭蕾舞。」
漢斯沒有多管張惠蘭的經歷,練完柔軟度後再度幫他做體能訓練。
雖然張惠蘭的柔軟度還不錯,但體能真的不行。
「開合跳要加快速度囉,快快快!」漢斯大喊,雖然張惠蘭聽不到他說的話,但看到漢斯的動作加快,張惠蘭也只好加快自己的速度。
今天漢斯把開合跳的次數調整到七十下,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模樣,漢斯寫了張紙條交給她,上面寫道,「我以前每組都做一百五十下,你也要辦到一樣的事,明白了嗎?」
張惠蘭把紙揉成球,猛的點頭。
「很好,紙條別亂丟,交給我。」漢斯把用過的紙條扔進附近的垃圾桶。
運動繼續,做完開合跳三組之後,又是鍛鍊小腿跟大腿的動作,其中最令張惠蘭受不了的動作是深蹲,每次往下蹲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屁股酸酸的。
等到一連串的訓練結束後,漢斯再次讓她站上操場的起跑線上,經過一個禮拜的訓練,如果張惠蘭除了禮拜六的固定練習以外的時間有自主訓練,照理說現在的成績應該比上次還要好。
張惠蘭跑完八百公尺,最後實測出來的成績是七分五十五秒,漢斯看了覺得很欣慰,比起之前都要花八分鐘以上的時間,現在終於進步到八分鐘以內了。
漢斯把手機碼錶上的成績亮給她看,張惠蘭露出笑容,豎起兩根手指,擺個YA的動作。
漢斯替她拍了張照片,讓她上傳到FB,不過漢斯還特地叮囑她不要TAG他,他現在可還不想被其他人發現自己現在跟他在做秘密訓練。
時間差不多來到中午,當張惠蘭準備邀請漢斯一起吃午飯時,漢斯主動提出拒絕,他寫了張紙條,正在收拾包包準備搭公車去找芊芊與他的朋友們玩桌遊,午餐就在附近解決吧?
「你真的不跟我吃午餐嗎?」張惠蘭又問。
「很抱歉,今天沒空,下次吧。」漢斯表示,然後準備走人。
還沒等張惠蘭把紙條寫好,漢斯就已經消失無蹤了,張惠蘭只好落寞的獨自離開。
漢斯在前往的路上聞了聞自己身體,幾乎沒有汗臭味,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噴了噴體香劑。
今天表面上雖然只是去玩桌遊,但實際上可是跟芊芊的朋友群打成一片,提高親密度的大好機會,他怎麼可能錯過呢。
漢斯搭車來到位於永和的桌遊店,附近有間夜市,漢斯進入桌遊店後馬上就能看到包含芊芊在內五個人在店裡玩牌。
芊芊一看到漢斯便馬上上前招呼漢斯坐下來,漢斯把包包放到一旁跟著大家一起玩遊戲。
有件事不得不說,漢斯玩起牌來可不輸給任何人,不管是猜測類的小遊戲還是運氣類的小遊戲,又或者是靠邏輯思考的推理遊戲。
大家被他的技術折服,每個人紛紛上前想要跟他交換聯絡資料。
漢斯雖然勉強擠出笑容,內心的波浪雖然很小,但整體來說還算是開心的。
一路玩到最後,漢斯也差不多該去參加手足聚會的時候大家也沒有攔著他,雖然漢斯藉故離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現出厭惡的表情,多的反而是失落。
「再留下來多玩一會嘛……」有人如此提議,但漢斯真的不能再多待了,大家也只好作罷。
漢斯騎公共腳踏車來到公車站,再搭車來到手足聚會的場地。那是一間位於新店區的矮樓房。
「地點是這裡沒錯吧。」漢斯從包包裡拿出醫生給他的資訊卡,核對地點沒錯後漢斯進入建築裡。
裡面一進去是一條寬敞的走廊,走廊兩側有好幾間門口附上編號的房間,漢斯要去的房間是102號房,循著編號找到房間後漢斯打開門。
裡面是一群人圍著圓桌坐著,放眼望去不出所料的,漢斯馬上就注意到有些人有身體障礙,有些人可能跟他一樣外表不明顯的輕度障礙,其中最令他訝異的是他竟然在人群裡看到張惠蘭。
「妳怎麼在這裡?」漢斯與她對視,大聲說道。
張惠蘭的輔導員此時走上前跟漢斯說,「小蘭她每個月都會來這裡一次,請問您是?」
「學校同學。」此時的漢斯還沒發現,他還沒把張惠蘭當成朋友。
漢斯在輔導員的安排下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看著這些人的陣仗,他覺得好像來到一處邪教場所。
今天負責這次活動的老師站出來做個自我介紹,「大家好,請大家叫我海倫老師。」那位老師留著一頭染了一半的漸層金髮,妝化得有點的農,看起來有點裝模作樣的,但漢斯並不在乎這點小事,因為今天此行的目的是聆聽其他人的生活經驗,或許他能從中找到治療自己的線索。
海倫老師希望有人主動先介紹自己的症狀跟生活,但大家都沒有反應,於是老師只好隨意指人,最先被點到的竟然是漢斯,因為他是最後一個到的。
漢斯也認了,反正在張惠蘭面前曝露自己的病情應該沒有什麼,漢斯看得出他不是那種會隨便大聲喧嘩聊八卦的人。
漢斯主動說出他身上的精神疾病的事情,他給自己的感覺是個沒有情緒渲染的人偶,對別人的情緒感受能力也很低,他算是輕度精神障礙,每天都必須服藥才能睡著,對他的生活造成不少麻煩。
簡單述說自己的狀況後,大家幾乎都沒什麼掌聲或是認同感,因為跟他比起來,要說對生活有困難的疾病,漢斯這點程度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接下來自我介紹的人叫阿峰,他坐在一張電動椅上,是個身體乾扁枯瘦的成年男人,頭看起來油油的,黑色頭髮中有好幾根白頭髮。
他艱難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叫阿峰。我身上有糖尿病、四肢障礙……」接下來還有大約四五種身體疾病,漢斯聽了都有點不忍,大家紛紛對他投以同情的眼光。
阿峰介紹完自己的經歷後,說道自己小時候本來是個健康的人,直到有次被同學從高樓扔下去,摔斷了四肢,學校、家長,沒有一個人願意幫他伸張正義,他很生氣,無法忍受,最後長大後當初欺負他的那些同學都過著不錯的生活,只有他飽受煎熬與痛苦。
接下來突然有人舉手發問,「為什麼當初沒有提告呢?」
「我想告,但家人用怕我被報復為藉口選擇不提起告訴,這到底算什麼啦,為什麼我遇到危險時都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對方跟當時學校的主任說出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時,對方很坦誠地說只是因為好玩才這麼做。」
漢斯聽了覺得很悲傷,這類人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以前小學時他也曾看過不少這種霸凌行為。
小孩子因為還沒受到一定程度的社會教育,所以做起事來更沒有底線,這種人有些就算到了國高中也是死性不改,台灣社會對於這種惡真的過於寬鬆了,需要有人去制裁他們,而這份怨念遲早有一天會化成無法挽回的大惡。
「如果我現在還能動,我一定會去報仇,親手殺了那些曾經欺負我的人。」才第二個人氣氛就被搞得很灰暗,接下來第三第四第五個人也有類似的經驗,他們都說著自己過的有多痛苦,有些人的經歷連阿峰都感到很難過。
等在場十二個人全都介紹完之後,最後第十三個介紹自己的人是張惠蘭。
因為張惠蘭無法說話,所以由輔導員拿著她事先準備好的PPT簡報來做介紹。
張惠蘭表示自己是個天生聽障,因為從小聽不見聲音所以生活有很多不便,幸運的是他的身體沒有太大的障礙,能動能跑,她很喜歡大海,夢想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群互相認可的朋友一起到海邊玩一玩。
經過前面十二個負面思緒風浪過後,終於出現一個稍微正向的人,大家不禁為她鼓掌。
漢斯現在稍微知道一點為什麼張惠蘭會一直纏著他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她覺得漢斯能打從心底認可她,成為她的朋友。
事實也的確如此,連續兩個禮拜都來參加練習的毅力,漢斯現在也稍稍認可她的努力,但想跟芊芊成為朋友這點努力明顯不夠。
手足聚會在老師放了幾首曲子,帶著大家輪流唱一唱幾首英文歌後就自動解散了。
手足聚會只做了一個半小時,漢斯只看到還有很多人過得比自己更加不幸,但也就僅此而已,漢斯不覺得看到有人過得比自己更慘可以治癒到自己。
其他人亦是抱有同樣的想法,老實說這次手足聚會有點失敗,但也才剛開始而已,以後每個月大家互相找到可以解決的方法,或者是表面上的解決方法,實際上除非有奇蹟發生,不然大家的現狀永遠是無法跨越的鴻溝。
「一起走嗎?」張惠蘭點了點他的肩膀,然後遞出一張小紙條。
漢斯在這張紙條上寫了個不,兀自離去。
今晚明顯過得特別長,漢斯坐在公車後半段的位置,手肘靠在窗戶邊,兩眼無神的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
等回到家,他檢查了一下手機的LINE,發現芊芊傳送了幾個語音訊息給他。
「嘿,今天很好玩哦,你離開後大家都在討論你呢。」
「還問我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很誇張對不對,哈哈哈。」
「下次再來玩哦,下次記得待久一點,大家順便一起去吃個晚餐。」
漢斯聽了感覺很欣慰,一向不善與人交流的他好像找到一個歸屬,現在想想,小蘭她是不是也在尋找自己的歸屬呢?可能是覺得我跟芊芊就是那個能接納她的人,是命中註定的那個人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裡,漢斯就此打住,就算他願意接納或是認可張惠蘭,芊芊的偏見也不可能改變,除非張惠蘭真的能創造奇蹟,超越自己的極限,超越芊芊的程度,不然無論是誰來說,芊芊都是不可能認可她的。
雖然認識還沒多久,但漢斯明白芊芊是個有原則有堅持的人,欣賞獨立有才華又肯努力的人,至少到現在,張惠蘭還沒擺脫老是需要人照顧的標籤。
禮拜日,漢斯從昨晚十一點一直睡到隔天下午兩點多,每個禮拜天漢斯都會獨自到外面溜達,漢斯的母親平常幾乎對他不管不問,漢斯也就養成自律的習慣,而保有這個習慣的方式除了平日的冥想訓練提高專注度以外,就是靠著平日的散步舒緩緊繃的情緒。
漢斯在附近的早午餐店吃了午餐,他買了一份加了醬料的生菜沙拉配綠茶來喝,吃完後沒有立刻回家,順道繞去了汗馬公園,禮拜天的汗馬公園會有很多人來運動或是遛貓遛狗,他甚至還看過有人來這裡遛兔子。
有一次更誇張的是,一隻狗突然衝出去貌似想跟兔子玩,結果兔子當場昏倒,當時兔子的主人看了還擔心到哭出來。
漢斯在公園的操場邊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喘著氣跑步,仔細一看,那不是張惠蘭嗎?連禮拜天也來運動哦?
今天陪伴著她的是昨天看到的輔導人員,張惠蘭跑完之後輔導員大喊道,「太棒了,七分半,妳現在進步很多哦。」
張惠蘭喘著粗氣,用奇怪的音調說話,「太……綁……啦。」漢斯的身影只短暫出現在她視線的一角,當張惠蘭看到疑似漢斯的人影時猛的一看,發現草地上沒有半個人。
漢斯在她發現前躲起來,看來他有點小看了張惠蘭的決心,他是真的想要超越芊芊的成績,以此來得到認可。
禮拜一的課堂上,老師宣布下周開始要進行期中考,注意期中考平均成績七十分以上就不限制穿制服來學校,八十分以上中午可到校外買午餐,九十分以上你愛來不來隨便你,但切記絕對不可以作弊,凡是被抓到者一律大過一支,以上!
班導說完這些後下課鈴聲響起,芊芊從後方用原子筆戳了戳漢斯的後背,「這次期中考有沒有信心呀?」
「大概八十五左右吧?」漢斯說,對於沒補習也沒請家教的漢斯來說,這個分數對他而言是極限了。
「我的程度大概九十左右吧?不過我還是會來上學,為了跟你見面。」
漢斯聽了臉都紅起來了,眼前這名少女還挺會撩男生的。
傍晚放學時,張惠蘭又來找兩人,隨即便掏出便條紙詢問道,「等等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看書?」
芊芊直接將他視若空氣,拉著漢斯離去。
漢斯他們班每周都有小考排行榜,張惠蘭只有數學強,其他科目只能算普通,最慘的是體育,就算經歷漢斯的培訓到現在也還是班上倒數的成績。
我一直暗中幫她這樣好嗎?漢斯突然捫心自問,芊芊把他帶到外面之後腳步趨緩下來,「張惠蘭是不是喜歡你啊?」
「啊啊……應該沒有那種可能吧。」漢斯表示,雖然張惠蘭很愛黏著他,但他的感覺再怎麼遲鈍也不認為張惠蘭會愛上他。
漢斯目送芊芊坐車離去後,轉身突然撞到鬆餅國中制服的同學。
「嘿,沒事吧?」漢斯因為體格比較強壯,導致被撞飛的是對方。
「混帳,你走路不長眼睛啊?」對方豪不客氣的抓住漢斯的衣領,對方個子矮矮的,身旁帶著兩個人,漢斯無意打架,所以盡力安撫對方。
這時,有隻黝黑的大手抓住對方的手臂,「啊啊啊……」
「別找我們班同學的麻煩。」邱力出現,將漢斯從危險中救了出來。
「好好好……邱力同學,我們馬上走。」看來邱力的聲名遠播,甚至連這些小混混都知道他的大名。
趕走混混後,漢斯主動向他道謝,「真謝謝你,萬一發生打架,可能就要被記小過了。」
「小心一點,鬆餅國中那些人很麻煩,就像蟑螂一樣層出不窮,被找一次麻煩如果不反抗,真正的麻煩就會接踵而來。」
「謝謝提醒。」為了安全起見,今天邱力跟漢斯走了一小段路,邱力每次放學後都會到拳館訓練,他待的拳館叫山中拳館,邱力趁機向漢斯發出邀請,「有空嗎?要不要順便過來觀摩一下?」
漢斯婉轉拒絕,「謝謝你,但我這禮拜還是以複習功課為主,等期中考結束我找一天去你們拳館玩一玩。」
「好啊,到時候在順便找班上幾個人一起來。」邱力露出真誠的笑容,然後徑直走上樓去。
接著,漢斯收到張惠蘭的訊息,「可以來圖書館教我念書嗎?拜託。」
漢斯斷然拒絕,叫她自己想辦法,不是漢斯太過無情,只是不能讓她養成過度依賴她的個性,或許就跟芊芊說的一樣,每個人都要獨立一點才行。
等回到家後,漢斯馬上就開始複習功課,他們一家人的頭腦都還不錯,就算有不會的問題還可以問那個考到名校的姐姐,只是每次去詢問,姊姊都會酸言酸語。
漢斯都規畫好了,每天穩定複習兩個科目,到期中考前兩天能準時複習完成,還有加強的時間呢。
從國文念到英文,一路上順風順水,可是在晚上接近十一點時,漢斯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打來的是張惠蘭的輔導員,「不好了,小蘭失蹤了!她還留訊息,如果午夜十二點前沒找到她,她就要跳樓自殺。」
「搞屁啊!這什麼鬼劇情!」漢斯忍不住吐槽道,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鬧出這種大動作,漢斯突然有點懊悔,如果稍早前有答應張惠蘭的讀書邀請,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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