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 - 第八盞

　　兩人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時，便立刻去到那巨大的紅楓樹，這裡的味道根本難以用言語形容，腐臭腥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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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棵楓樹卻赤紅的耀眼，鮮豔的色彩在這棵樹上，不難想像這樹是用屍體來施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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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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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屐的聲響從樹幹後傳來，「如果是來砍樹的話請回吧。」低沉滄桑的聲音充滿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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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想幫您。」沈知實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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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館那個才是怪物沒錯對吧。」許竹明後面接續，他大概能猜出沈知實說出的話很可能會被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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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時候了。」停頓了幾許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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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屐聲再次響起，樹木後的男人出現，滿面的皺紋及斑白的頭髮，少說也有個五十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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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綠的底色加墨綠的線條暗紋，男人雙手收在衣袖中，脖子上的粗麻繩尤其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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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底的灰暗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一百三十八年前我在這棵楓樹上吊，自此我的靈魂被束縛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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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楓樹不僅沒有凋零，還因為我而變得艷麗，每逢旅遊季這裡變成著名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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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間旅館是在我自殺後的三年開設的，至今已經有三代傳承。他們供奉我、照護我，讓我有了想守護這片土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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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我發現我能被六歲前的孩子看見，我開始教導他們生命的重要，就算他們長大成人遺忘了這些，我還是只能默默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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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靜靜地聽著面前男人的回憶，心中沉重萬分，一百多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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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也該不耐煩了，我這就說重點。」老人自知說多了，輕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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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並非旅館的人，只是一個貪圖旅館產業的建商的兒子，他用各種賄賂脅迫手段吸引著單純的人，可惜這群孩子是真的倔，一個個不要命的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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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讓人感嘆的是第三代，做出了很棒的成績，卻被底下收賄的員工陷害，打擊太大從此一蹶不振，其他親戚也紛紛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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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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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抵不過嗎？」沈知實輕聲，他不想打擾這段哀戚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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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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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情緒整個沉溺在傷感中，許竹明被掉落的楓葉撞在臉上打斷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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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您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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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男人聲音再次沙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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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實跟許竹明對視一秒立刻轉回來，同時開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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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男人猶豫了很久，還是說了，「他想見我。」這個原因也讓他很難表情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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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為了見你一面做出了那麼多壞事？」沈知實有點難以理解，這些劇情全都是因為想見一個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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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完全是，這只是一個啟發。」男人握緊藏在袖子裡的手，「他聽聞歷代旅館孩子都會遇到楓樹靈，突發奇想要見我，不知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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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到一半，突然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變多，「回去。」男人低沉的聲音因為嚴肅又更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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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沈知實剛想問，就被許竹明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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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男人頭往樹後看去，臉色非常不好，「你們現在還不可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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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沈知實想到，剛剛旅館那人給他們看的畫面，怪物是在這棵楓樹旁邊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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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我們不會對他們不利。」他馬上對著男人說，並帶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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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他們吵到你們。」男人無奈的眼中多了一些的光彩，可那無奈是令人暖心的看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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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肯定的答案，樹後的聲音變大，很明顯可以聽出是小孩子的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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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出去啦。」

　　「不要，第一個出去很丟人耶。」

　　「叔叔都說可以了就出去嘛。」

　　「好了啦大家一起出去。」

　　「同意！」

　　「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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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一群矮個頭的小小孩排隊出現，有男有女，有現代服飾也有和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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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群孩子就是歷代曾看過我的旅館後人。」男人輕輕搓揉離自己最近的男孩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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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的話，他們……」沈知實看著幾乎同樣高度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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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都已經離世了。」男人不等他問完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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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有個穿著可愛小蛋糕裙的女孩高高舉著手想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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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兒怎麼了？」男人溫柔地點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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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那個傢伙重要的東西在哪。」女孩看著童顏童語，講話卻有些老成，有一股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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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剛剛就很久沒說話的許竹明在一排小孩子臉上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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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第三代。」他得出結論後立刻出聲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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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小梧。」女孩的話跟許竹明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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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女孩說的小梧就是第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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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的意思是第三代是那傢伙重要的東西？」沈知實又大大震驚，現在他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正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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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喔，我是小梧的姊姊，怎麼可能不知道。」女孩插著腰自豪地仰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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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竹明靠近一臉不敢置信的沈知實，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悄聲說：「這就只是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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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怎麼做妳知道嗎？」許竹明勾唇輕笑，對著嬌小的孩子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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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棵樹上，小梧每次不開心都會在那裡。」女孩指著遠處空無一物的空地，「哎呀，那裡怎麼沒樹了？」女孩看到也愣住，以她的記憶絕對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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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妳記錯，不久前有四個人把那棵樹給放倒，還帶走了。」男人摸摸思兒的頭，慢慢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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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不能早點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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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實在內心第一個想法是這個，可他往男人腳下跟後面的楓樹看了一眼，沒有衝動說出責備的話，很明顯那男人也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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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群人往哪個方向你知道嗎？」他只是淡淡地詢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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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樹林盡頭是公園，說實在我也不知道小梧有沒有在上面。」男人低垂下頭，似乎是有些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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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知道是往哪裡就好，我們會處理。」沈知實理解這種心情，所也沒跟他多說，後面的事情他們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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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放開了嗎？」對話完畢剛要移動，他卻發現許竹明還是掛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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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氣。」許竹明放開束縛的手，瞇起眼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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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意思？」沈知實在前面走著，細小的聲音還是被他聽到，轉頭就瞪了許竹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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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領路人不喜歡肢體接觸？」許竹明調笑地向前用肩撞了一下對方左邊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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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你想找死也不用現在。」好在沈知實有結實的身體，如果是於秩被這樣一撞可能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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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於秩應該在安全地點了吧？」突然有這個想法的沈知實當下就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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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楓樹是最安全的，可是他沒在那邊。」許竹明聽到這名字也收起笑容，認真說出剛剛四處觀察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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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沈知實發出沒有意義的怪聲，這表示他覺得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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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許竹明想到沈知實帶這新手來的目的，同時跟著頭痛起來，「第一個是找到於秩通關，或者選第二個不管他死活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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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我們有得選嗎？」沈知實無言，這人是提了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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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也是。」許竹明停頓一下然後笑出聲，緊接著又好哥們一樣的勾住沈知實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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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後面看沈知實像是被脅迫那般微微彎著腰走著，許竹明絲毫沒有作為兇手的自覺，自顧自地帶著人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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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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