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經歷了短短半個時辰的盤問,李陳氏由於之前體力和精神已經透支了太多,她的思緒再難以集中起來,神情變得呆滯,整個人混混噩噩,這令莫世風不得不停止繼續盤問。
其實在他初步接觸案情時,也是因為感覺到案件有點耐人尋味,他才願意接下這個燙手山芋。而找他幫忙的,正正是刑忠府同是正三品的雲彩蝶。
雲彩蝶現為華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刑忠部卿,年紀輕輕的她不單擁有出色的智慧,而且博覽群書,甚至是一些冷僻的古籍和秘典都略有涉獵,是刑忠部的大腦。
她來自醫學世家,父親雲源是北京城中資歷最深的醫師,在城中最旺的大街經營一間家族醫館,醫館本來理應由長子雲揚繼承,只可惜雲揚恃著自己的小聰明,沉迷賭博,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把家業全都敗壞清光,讓當時年僅十三的雲彩蝶與家人只能被迫離開北京城,四處飄泊。幸而適逢華朝推行科舉新制度,女子也能應試當官,於是雲彩蝶寒窗苦讀幾年,成功考取功名。及後亦因為其能力超群,屢屢在刑忠部建功,憑著突出表現連番晉升。
可是在這案發生時,她剛好在外省工作,所以未能及時發現這案的蹺蹊之處。而由於案件已經判刑,要翻案只能靠審都府,所以雲彩蝶主動前往審都府要求重查此案。
雲彩蝶與莫世風二人相識于微時,莫世風見證著雲家的興衰,也對雲彩蝶的堅毅不拔非常敬佩,因此對她的要求大多不會拒絕,也讓二人的合作經過多年磨合變得非常有默契。
莫世風離開牢房後,與站在鄧一山知縣身邊風姿卓越的雲彩蝶對望,輕輕點一點頭後,轉頭便對鄧一山怒目而視,氣勢駭人地指著知縣痛斥:
「你這個知縣是依靠『屈打成招』來破案的嗎?」
「呃?大、大人!」鄧一山突然驚覺原來面前的上位者屬公正嚴明之輩,自己打算拍馬屁,靠嚴刑迫供儘快破案的心思明顯拍在馬腿上了。眼見情勢不妙,趕緊拉著身邊的王小部一同立即跪在地上求撓:「下官知錯!下官知錯!只怪李陳氏鐵口不認,下官為了儘快解決此案,只好……只好……」
「荒謬!」莫世風嚴斥:「昨日雲少卿給我看的案情,內容詞不逮理,這是你這個地方官可能寫出來的嗎?」
「下官、下官當日把案件稿件交到刑忠部張大人手中,只見張大人點頭認可……」說罷鄧一山舉頭輕瞄同是刑忠部的雲彩碟,希望雲彩蝶會因為顧及同屬刑忠部的張大人而為他說半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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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大人,不要以為你與張大人有交情而打算把案件草草結案,蒙混過關,輕視任何案件,你等於是在草菅人命!」雲彩蝶並沒有因為張大人而留下半點情面,接著說:「張大人那邊我會親自跟他說個明,把案件交接。現在你只需要把關於這宗案件的所有資料都交給我們便可以。」
「下官明白,下官定會全力協助!」鄧一山見雲彩蝶不領情,立即把臉貼到地上賣乖。
「不用了,你只需要把資料給我們。」莫世風重複。
把案件重新調查原案的首要條件,就是原本的調查人員不能參與新的調查,以提防原調查者干擾。所以關於此案件的後續調查和審理,會由莫世風和雲彩蝶全權負責,兩人會對案件再次秘密調查。
正當二人正打算離開之際,莫世風莫名感覺到有一雙厲眼在注視著他們,莫世風立即環顧四周,已經尋不到目光來源。
二人及後坐進一間茶館的二樓,俯視著街中的情況。席間莫世風難掩自己對剛才厲眼的在意,不時四周張望,令雲彩蝶起疑。
「怎麼了?」
「沒甚麼。」莫世風心想暫時還是不要跟雲彩蝶說,於是轉移視線問道:「對了,為何張大人認為犯人為婦人李陳氏?」
「當時張大人認為,李氏一家這麼多下人,只有她下毒是不會讓府中上下任何人懷疑,而且剛好她是在李府中人毒發身亡的時間不在府中。」雲彩蝶無奈地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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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偷偷前來,是怕張大人知道後不悅吧!」莫世風取笑著。
刑忠部張大人是老前輩,雖然雲彩蝶職權與之相等,但總不能連半點臉子也不給。
「此案剛好是我外出工作期間刑忠部接收的案件,我未能及時查閱案件,結果要連夜傳消息找你幫忙負責此案實在是沒有辦法。」
「反正此案要是冤案,我也不能坐視不管的。」
「謝謝你,」雲彩蝶思索一會,再說:「我想前往李府一趟進行調查,而途中會經過案發當天李陳氏前往買綢緞的綢緞莊和提供毒藥的那家藥店,那我們一併前往查問一下吧。」
「好。」莫世風拿起茶杯,輕瞄一下街上行人時,終於察覺到市集方向有一名男居民不懷好意的望著他們二人。
雖然來者不善,但莫世風知道對方確實的行蹤便可以,這反而讓莫世風安心。
「要是李陳氏不是兇手,那麼兇手會是誰?」而雲彩蝶只顧著對案情的推敲,並沒有察覺四周有何不妥。「是李家的仇人?但彙報回來的消息都指出李家兩位高堂和李老爺是個大好人。李家承包了陽明縣接近一半的對外經商,可謂富甲一方,不過李家亦會定期回饋陽明縣的普羅大眾。」
「能從事外商生意,想必有很豐富的人際關係。」莫世風望著可疑男子,不忘插口道。
「其實李家可以說養活了陽明懸大部份人口。根據邊關資料,十日前,李家完成了一次南洋的商品賣買,商品價值百萬銀,交易過程顧用了六十余名工人,全是陽明縣的勞動人口。」
「的確很大規模。但照你所說,不可能有仇家,最少在陽明縣沒有。」
「難道……真的是李陳氏所殺?」
莫世風把目光落在雲彩蝶身上,似是請她繼續把話完成。
「這個案件其實疑點很多,」雲彩蝶繼續說:「首先我不會怪責張大人的斷定,因為李陳氏的確是現階段最有可疑的人。命案當天那毒湯是李陳氏命下人煮的;其次,紫色止痛藥粉是屬於李陳氏,雖說其他人也可以買到藥粉,但藥店老闆定必會記得購買之人,因此李陳氏確實是能使用此藥粉而不會讓人起疑的最有力之人。
再者,案發時李陳氏剛好外出,似乎是在給予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
「可是,李陳氏和下人小鈴也有喝湯,二人是喝湯後一同外出的。」
「我想當中必定有可疑之處,來,先去市集調查一下,之後再前往李府。」
莫世風跟著一同站起來,轉頭再向街外查看,已經不見剛才那個男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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