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過得飛快,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高考而努力。一下子,就到了高中的最後一天了。
「畢業了以後你也要一直跟我聯絡,不能不理我了!哇~」何鈺難得不顧形象地在大家面前大哭了起來。
雨生憐惜地拍著她的肩膀說絕對不會失聯,好朋友沒有天天見面也是好朋友之類的,那些你跟我在畢業那天都曾說過的話。
長大之後才會發現,有些朋友無論隔再遠都不會失去聯繫。但有些,卻真是在畢業典禮之後便不再相見,只有在偶爾才會想起,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安好。
然而班上的同學,就算有些只說過幾句話,都是一起見證過從孩童成長到大人的戰友。這場戰役雖說不上是傷痕累累,每個人,卻總有那麼些個被打趴下的時刻。手牽著手,背靠著背,越挫越勇,走到了今天。
或許友情對成人的世界來說,真的就是個沒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吧!
畢業後何鈺要去藝術學院,想當演員的她要去精進演技,不過卻會先從偶像歌手開始出道。雨生知道以她的顏質大紅大紫是指日可待的。
卓一航如應該是會進國內第一的大學。劉川楓則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竟然要去加拿大念書了。成績不好的他,想考進國內大學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沒想到他竟然是個能出國留學的豪門公子,爸爸是世界級內衣的老闆。由於一個男生不好意思讓人家知道家裡是做內衣的,也就對外絕口不提保密至今。之前電影院的打工就是因為不願意繼承家業,被爸爸切斷經濟來源時的舉動。
八婆團們知道以後當然是暗地吐槽吳倩儀押錯寶了。全班都知道劉川楓暗戀她,當時接受的話搞不好就是豪門媳婦了。好在吳倩儀成功進了大學,主攻室內設計。雖然不是她特別感興趣的科,不過起碼也是混入了大學了。
雨生則是考進了想進的大學文科系。一向喜歡寫言情小說的雨生雖然並非真打算靠寫小說維生,卻很希望能在出版社找個工作,繼續她每天被言情小說包圍的生活。
「梁雨生!」又是卓一航那令人熟悉的聲音。
「恭喜畢業啦!」雨生開心地說。
「恭喜你也畢業了!」卓一航也笑著說。
沒有了課業壓力的現在,雨生心情非常輕鬆,眼前卓一航那已經看了近一千天的微笑,今天真的特別迷人。
「你多笑笑!」雨生一邊用手在空中畫微笑,一邊說。
「為什麼啊?」卓一航笑問。
「畢業了,以後就看不到你笑了。」雨生臉還是笑的,心裡卻有點苦澀。
「怎麼會呢?剛剛大家不是才說要保持聯絡嗎?開學前還可以出來聚餐啊!」卓一航說。
「那不都客套話嗎?說是這麼說,誰不是蠢蠢欲動想去大學認識新朋友啊?」雨生覺得自己笑得僵了。
「你想去大學認識新朋友啊?想得美!我就是你大學的朋友!我跟你同一所大學!」卓一航突然跩了起來。
「你...為什麼啊!你明明可以考上最好的大學啊!」雨生不解。
「先問你,你覺得你現在還算是高中生嗎?」卓一航語氣中有難以壓抑的興奮。
「啊?不算了吧...現在應該是半個大學生?幹嘛突然講這個啊?」雨生疑惑問道。
「那我問你,你覺得我為什麼要跟你進同一所大學?」卓一航問,臉上賊笑不減。
「這不是我剛剛問你的嗎?我哪知道啊!」雨生覺得莫名其妙。
「你覺得高一的時候我為什麼要說你是我的女人?」卓一航繼續說著,臉上卻越笑越開。
雨生越聽越糊塗了。
「為什麼我會知道你最喜歡的日劇就是東京愛情故事,最喜歡的卡通是幽遊白書,喜歡波霸紅茶可是不喜歡波霸奶茶,喜歡喝冰的卻怕燙不能喝熱飲,喜歡冰淇淋可是只吃香草跟咖啡兩個口味,其他都不碰?」卓一航像背台詞似的陸續說著。
「為什麼我總是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出現?為什麼我連你不知道你需要我的時候都會出現?」卓一航還在連珠炮般說著。
「你是真的要問我還是怎樣?你問那麼多我要怎麼回答啊?」雨生越聽越怒,這傢伙怎麼這個時候突然又莫名其妙了起來。
「梁雨生!我喜歡你!」卓一航突然大聲喊了出來。
「我喜歡你好久好久了!從第一天開始,所以我聲明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我送妳回家甘願被車撞,所以我不怕跟你換書包讓全班來整我,所以我甘願陪你念書,所以再高的樓我都甘願爬去開解你失戀,所以你手被燒傷我心疼,所以我捨不得看見你哭,捨不得騙你,怕你誤會我跟孫美美有什麼可是又暗爽你吃我的醋。」
雨生有點沒辦法接受這突然的發展。你要說她心裡沒底,也不完全是。一個男生無條件只對自己好,不是喜歡是什麼?你說她心裡有底,卓一航也曾經在她面前說過不喜歡自己。無論有底沒有底,雨生都想像不到卓一航會在這個地方,用這樣的方式表白。
「你...你之前不是說不喜歡我嗎?」雨生疑惑地問。
「之前你不喜歡我,我要是承認了不就是擺明讓你拒絕嗎?你也說了高中生不要談戀愛,所以我等到你不是高中生才跟你說。保險一點是要等你大學再說,可是我真得等不了了。」卓一航這時候才開始有點羞澀。
「喔...」雨生似乎是搞清楚狀況了。
「大學,也麻煩你讓我照顧了!」卓一航竟然來了一個大鞠躬說道。
「就這樣?」雨生問。
「對啊,不然你還想要怎樣?」卓一航反問。
「你跟我說你喜歡我,就是為了大學要照顧我?」這次輪到雨生竊笑了。
看著卓一航一個狀況外的樣子,雨生把書包一丟,一個箭步撲進卓一航的懷裡。
這次,輪到她強吻卓一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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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
「哇!你有看那個網路上超火的連載嗎?」咖啡廳中一個女客人跟著朋友說道。
「有有有!你是說那個『強住你心』的穿越本吧?前一陣子不是完結了嗎?超感人的不是?」另一個女生也興奮地說著。
「啊!那卓一航說是重複過了高中好幾百次,最後終於成功獲得女主的芳心!我看的都哭了!」女職員繼續興奮地說著。
「是啊是啊!每次回到過去還能自行調整外貌不是?就為了看哪一個比較能得到女主青睞。要是有個男人愛我愛成這樣,死都甘願唷!」
「最後那一次男主超萌的!一直小鹿亂撞不好意思,看得我少女心一直姨媽笑呢!」
「你是少女還是姨媽啊?聽說『強住你心』要被出版社簽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作者的照片露出啊?」
「不知道啊!聽說那作者是引用了自己的高中經驗,我想也是個大帥哥吧!」
顧龍誼一邊等著她點的外賣咖啡,一邊偷聽著這對話。也不能怪她偷聽,畢竟這跟她的工作有關。沒錯,要簽下『強住你心』這本書的正是顧龍誼工作的出版社。
網路爆紅小說一般不是顧龍誼負責的,不過,關於這一本,她是刻意跟老闆爭取了的。
為什麼呢?這一切恐怕要從四個月前說起。
當時『強住你心』還在連載,可是公司已經開始接洽討論出版了。這個作者破天荒地透漏了這不是純愛小說而是穿越,在公司內部稍微地造成了一些話題。
「挺有趣的!龍誼姊你要不要看看也給點意見啊?聽說你以前可喜歡言情小說了!」負責網路小說的賈孟庭知道顧龍誼以前很喜歡看當時流行的言情小說,熱心推薦道。
「唉唷?現在還流行霸道總裁硬要愛你嗎?我還以為流行高中純愛了呢!」顧龍誼笑答。開始工作也快十年了,還是單身的她早就不看愛情小說了。
「這是校園愛情啊!可是作者說這是穿越。校園這麼沒有大起大落的還能穿越,大家可是很期待呢!」賈孟庭說。
「穿越?」顧龍誼雖然不是真的很有興趣,還是禮貌性的瞄了賈孟庭螢幕上的文字幾眼。就是這幾眼,讓她決定這個合約,必須她親自簽。
當晚,她把網路上的『強住我心』全給看完了。第二天,顧龍誼一如往常踩著女強人特有的高跟鞋,進到出版社總經理辦公室,用著跟平常一樣讓人無法拒絕的口吻,堅持這個作者必須由自己的部門負責簽約。
顧龍誼的部門專門負責暢銷作者,要負責一個從來沒有出過書的新人作家,就算是在網上再火也是反常。
這四個月來,她讓下面的人持續跟作者接洽,只說「到了簽約的那一步,我要親自去。」
而今天晚上,便是那要簽約的重要日子了。
顧龍誼跟作者約在了一個高級餐廳的包廂裡,不帶助手,就一對一。公司裡都在傳顧龍誼其實就是作者的小迷妹,只是拉不下臉承認罷了。無論是準時追蹤『強住我心』的網上更新,還是隨時留意讀者網上的反應,每一個都像是不折不扣的迷妹行為。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下班後,顧龍誼回家換了一件黑色洋裝。她雖然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女生,可是一頭秀麗的短髮配上她柔順的五官,換下公司的套裝,一點也沒有已過三十的感覺。不單單是盛裝出席,她甚至比約定的時間還要早到了二十分鐘。
她如此重視這次的會面,當然是有她的理由的。
因為她就是書裡的梁雨生。
這個故事,寫的就是她高中時的事。
這裡指的可不是那相同時代背景成長,就都能感同身受的類似,而是完完全全一模一樣的故事。
她高中時代的經歷,被人一字一句寫成網文,上傳到了數以千萬計的讀者面前。她必須知道這個作者到底是誰。
合約上作者的名字是徐海讓。顧龍誼不認得這個名字,但它也極有可能只是個筆名。
這一切謎題,都將在包廂之門被推開時揭曉。
默默地啜著杯中的紅酒,顧龍誼耐心等待著。
終於,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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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航】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比顧龍誼大一些男人,歲月在他的臉上毫不吝嗇地留下了痕跡。這男的偏瘦,高卻有些許駝背。
「徐老師嗎?你好,我是永盛出版社的,」顧龍誼覺得眼前的人並不面熟,不可能是以前認識的人,便起身打招呼打算自我介紹。
哪知道這位徐老師看了顧龍誼一眼,眼裡馬上露出了驚訝,退了一步。這時候顧龍誼看出徐海讓似乎曾經中風過,有半邊臉是癱瘓不能動的,在此刻顯得特別突兀。眼看徐海讓要奪門而出,顧龍誼上前抓住了他說:「您是徐海讓老師吧?」
「...我是。」徐海讓看似很惶恐地答應了。
「老師請坐吧!咱們先聊聊,合約的事吃完飯再說吧?」顧龍誼邊說邊示意徐海讓入座,而他也遲疑地坐下了。
「我是永盛出版社的顧龍誼,這次很高興能跟徐老師合作。」顧龍誼說。
「....你好...」徐海讓還是全身不自在的樣子。
你要說徐海讓這個人其貌不揚,其實網路作家大部分都是這個樣子,不修邊幅就算了,有很多根本是鼠目猴腮。不過言情小說作家多數是女生,近年來還有幾個頗有姿色的,相比之下徐海讓就遜色的多了。
不過顧龍誼不是來相親的,對方長怎樣她一點都不在意。
「徐老師,我有話就直說了,希望您不會覺得我太直接。我拜讀了您的『強住我心』,我想問您這個故事的啟發,是來自您本身的高中經歷是嗎?」顧龍誼說。
徐海讓死盯著桌子,一言不發。
「我想說的是,拜讀了您的大作,我真的是特別有感觸啊!不瞞您說,我高中的時候也經歷了很多類似的事情。」顧龍誼替徐海讓倒了些茶,接著說:「當然也不是完全一樣,譬如說我高一的時候,在回家的路上被突然打滑的腳踏車給撞了,左腳踝受了很重的傷,到現在都還有疤呢。」
「高中時我還真的喜歡看漫畫跟言情小說。我最喜歡的日劇也是東京愛情故事,最喜歡的漫畫也是幽遊白書,真是好巧啊!」顧龍誼說道。
徐海讓一言不發。
「我本來以為是大家的成長經驗或許都是大同小異吧!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是,我高中時暗戀的男生後來也喜歡上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每天在麥當勞等他們補習,還一起去看了七夜怪談,錢包竟然也是那時候被偷了,搞得我現在只要不把包包放自己腿上就會心神不寧。
「老師您的大作真是越看讓我越有迴響啊!只不過,我高中體育課的時候運氣太好,初潮來了被全班看見,之後的三年幾乎都是被人霸凌著過的。我的書包裡面被人塞滿衛生棉,被關在廁所裡潑髒水,桌子跟椅子被人搬到操場上,這些怎麼都沒有寫進您的大作裡呢?」顧龍誼的聲音漸漸失去了原有的冷靜。
「畢業旅行的時候我泡澡被隔壁班拍下了裸照,全校瘋傳的那一段您怎麼也沒有寫啊?」顧龍誼的聲音漸漸變大,似乎要失控了。
徐海讓卻一句話都沒有反駁,在座位上瑟瑟發抖著。
「因為我的故事裡根本沒有卓一航!班花從來就不是我的朋友,我們到畢業為止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從來就沒有人替我擋腳踏車,沒有人幫我換書包,沒有人開解我失戀,沒有人在畢業旅行的時候出來救我!我的高中生活過得淒慘無比,你卻把它改成甜寵故事?」顧龍誼站了起來,逼近了徐海讓。
顧龍誼,因為名字類似武俠小說名家古龍而常被笑,不是像梁羽生。在沒有卓一航的真實高中生活中,高一就因為回家被腳踏車撞而住院一個月,因此失去了空手道全國賽的保送機會。後來因為在課堂眾目睽睽之下月經來,痛苦地被霸凌了一整年。高二雖然狀況好轉,但她卻沒有比較開心,因為她喜歡上了得不到的同學潘凱傑。
如同故事中所說潘凱傑真的喜歡顧龍誼最好的朋友,而那朋友也是跟吳倩儀一樣,是個只顧自己的自私鬼。那天的七夜怪談其實顧龍誼根本沒有看進去,她只看見這三角戀帶給她的傷害,直到今天,聽見潘凱傑這三個字她還是沒有辦法裝不在意。
畢業旅行那天她運氣不好,正好跟別班被霸凌的同學同一時間泡湯,被一起拍到了裸照,全校瘋傳。那年,顧龍誼自殺了三次。雖然每次都被救了下來,但從那時開始,顧龍誼就不再去學校了。
畢業那天,除了潘凱傑的簡訊之外,沒有其他同學跟她說過任何一句話。
這樣悲慘的高中人生,現在竟然是讓滿街人少女心花開的甜寵文?開什麼玩笑!
「你到底是誰?」顧龍誼狠狠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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