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夢 - 六：愛與背叛

直到晚上，我才能偷偷潛入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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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陪著我哦。」我要秦復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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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的。」他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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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探向更遠、更深入的地方，也是每當來到這個位置，手上電筒的光線便會變暗，心中的恐懼不禁蔓延開來，我戰戰兢兢地叫了聲：「秦······秦先生，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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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呢。」雖然他答話了，但感覺他正在很遙遠的地方，並不是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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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抖著照著四周，在照到腳下的時候，忽發現地上佈滿蟑螂，還是活的，場面駭人聽聞，我瞬間大驚失色，尖叫著：「秦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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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次，我沒有聽到任何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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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下崩潰了，無視了地上的蟑螂，我跌坐在防空洞牆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已經哭不出聲。最後的光線也漸漸消逝，周遭伸手不見五指，壓迫感直逼心口，我逐漸失去意識，在眼簾閉上的前一刻，秦復南彷彿走到身前，毫無舉動，只是冷漠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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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擦了擦眼睛，看見四周依然是黑夜，但我已經不在防空洞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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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抬起頭來，那是秦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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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剛才無動於衷的樣子，我終於崩潰大哭道：「你剛才去哪裡了？站在我身邊什麼都不做，這是君子所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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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蹲在我身旁，輕拭著我臉龐上的淚水，低聲道：「對不起，剛才我分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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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視著他，可是眼裡淚水還是止不住，他溫柔地摟我進懷，輕撫著我的髮絲，沈著聲道：「別哭了，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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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突然的親暱行為，我只懂得乖乖躺在他懷裡，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也給不了反應。但是從他的語氣中聽，他彷彿是在對另外一個人說，一個他深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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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上忽覺一陣冰涼，我昂首，發現是秦復南在抽泣。他禁閉著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月光的映照下，似是神仙下凡，猶如一匹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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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嚇倒的是我，你哭什麼。」我冷靜過後說道，比起責罵，更多是想要反過來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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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愈哭愈厲害了：「我該去保護你的，我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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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夜闌人靜，黑夜使人感性，我由著他摟著我，直到我深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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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出的第一絲晨光映入眼簾，我下意識擋了擋陽光，卻聽見一把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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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起身，轉身看見秦復南正愕然地看著我，雙手往外攤，我搔搔頭，臉紅道：「你不是整晚抱著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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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失態了，不好意思。」秦復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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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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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靈雨，我找到了我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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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還真的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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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來，領著我走進防空洞，到了一個角落，居然還真發現了一副破碎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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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找得如此輕鬆？根本就不用我幫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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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他拾了起來，遞到他手上。他接過了，然後下一刻，我與他之間出現了一條金黃色的連繫線，一下子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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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是代表你以後不會跟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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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的。」他看著我們之間的連繫，又瞧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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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怕我會棄你於不顧嗎？」我笑道，「跟你相處了這麼久，我也不是這麼冷血無情的人，當然會助你投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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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笑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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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今天已是星期一，驚呼一聲：「糟了！我要上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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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復南淡淡道：「現在回家換衣服還夠時間，你快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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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自己記得回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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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是踏著風火輪般，跑回家後又馬上跑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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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班房，我氣喘吁吁地回到座位上，一旁的穆雲豐看我這副狼狽模樣，道：「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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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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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書包裡掏出一張紙巾，道：「擦一擦汗吧，別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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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紙巾，想起昨晚秦復南替我擦眼淚，臉不禁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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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真的。」我衷心跟穆雲豐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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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豐笑道：「我以前經常遲到，特別能理解你這種衝回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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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他想跟我聊天，我也不再抗拒，跟他聊了起來：「我也是聽說，你以前是留過幾年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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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但笑不語，我怕我得罪他，馬上解釋道：「如有冒犯，你千萬別生氣啊，我只是隨口說說，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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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留過四年班，這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穆雲豐依然是微笑著，我就沒有見過他愁眉苦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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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這麼開心，倒是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你看我，成績不好，不還是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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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學渣，聊得還真開心。」穆雲豐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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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們也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啊。」顯然地，我把阮蓁蓁的話拋諸腦後，畢竟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好學生，怎麼有資格說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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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朋友，你的朋友不會不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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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蓁蓁？她疑心是這麼重的，我跟她解釋解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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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豐輕輕一笑，便又繼續看著自己桌上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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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側頭眺望遠方，第一次上學沒有秦復南的陪伴，多少有一點不習慣，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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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要他替我在物理考試作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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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我又要裝模作樣地聽老師講課，可是老師講課的聲音宛如催眠曲，不消一會兒，我就睡著了，然後，我就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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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身處一個富麗堂皇的客廳，客廳中央懸掛著閃耀奪目的水晶燈，沙發都是以最絲滑的絲綢製成，地板則是雲石製，上頭還鋪了一張羊毛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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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坐在沙發上，似是在等待什麼。只見大門一開，我立馬衝上前，緊緊抱緊進門的人。他嘴角微微勾起，親暱地摸了摸我的頭，然後拉起我的手往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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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都是男人，但是這個男人的手大而滑嫩，與之前那個夢的男人粗糙的手並不同，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第二個夢裏那個日軍。他也沒有戴眼鏡，留著清新的背頭，只是與之前一樣，我並看不清夢境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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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起手帕替他擦汗，他卻直接拿過我手中的手帕，自己擦著汗，像是在告訴我不用為他操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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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明白擦個汗怎麼就算是操勞了，不過正因如此，才能看出此人對我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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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公事包中取出幾本英文書和幾隻鋼筆，上頭還有張考卷，看樣子，他是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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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該不會是······遊走在兩個男人之間的蕩婦吧？想到這裡，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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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整理著書本的途中，我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一枚戒指，這才發覺原來他是已婚的，我馬上查看自己的手指，可惜還沒來得及看，就被老師響亮的聲音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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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靈雨！你來回答下一道題！」他怒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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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頭，簡單的不問我，偏要問我最難的，這不是針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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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穆雲豐手肘輕輕推我，然後把他的書推了過來，給我打了個眼色，便裝沒事地自顧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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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一看，全是些深奧的算式，但愈往下看，繁複的算式變得愈來愈精簡，到最後，只剩下一個整齊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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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訝異於穆雲豐的聰明才智，這絕對不是學渣能做的，所以或許，他根本就不是學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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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穆雲豐的答案報了上去，從那老頭愕然的表情中看出，答案顯然是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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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聲問：「喂，你這麼厲害，根本不是學渣嘛······到底為什麼會留級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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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頗為凝重，壓著聲音說：「有些事情，我一時間解釋不清，要不下課我們去咖啡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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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嘴一笑：「好啊，別告訴我這是約我的藉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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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以一笑：「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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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愛與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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