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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華文文學、長篇小說、魔幻寫實
評分:⭐⭐⭐⭐
短評:是本妙不可言的書,很有魅力,會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河城的魔幻之中,隨著四位主角的故事墜落。但同時也因為太多隱喻或者點到為止的劇情,有太多東西是讀者難以理解的。
長評:
《地底三萬呎》分為四章節,分別敘述四位主角的故事:負責處理垃圾、深諳人性的帽人,善良但感性過頭而對愛情盲目的紀蘭小姐,看似完美實則有不為人知一面的、迷戀手術刀的君俠,以及內心逐漸扭曲的河城管理人辛先生。
這四章節中,第一章是許多讀者包括我所最喜歡的。帽人是個很具魅力的角色,尤其從帽人的角度來開頭,實在是個很好的安排;正如他所說:「要誤解一個人,就看他的外貌,想真正認清一個人,那麼就多看他的垃圾桶。」帽人透過垃圾,去觀察並深入一個人的喜好、心情、生活狀態,甚至生理是否健康。這從現實來看是變態的,然而在河城的世界裡,我們卻因此獲得了通往邃深黑暗處的入場券。
河城是作者虛構的地方,裡頭收容了各種信用破產、受牢獄之災,或者失去國籍的人;總結來說,其實河城與外界最大的差別並非「自由」,而是「身分」。而辛先生作為能夠賦予這些子民身分的人,在這個窒閉的小城裡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在連結了第四章所帶出的他的成長背景後,我們似乎得以理解他如何從一個清廉、無不良品行又神秘的管理人,逐日崩解,最後成了人人所謂的「暴君」、「惡魔」。
然而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卻又不是辛先生在河城的暴行——由於是倒敘法,我們在前三章看到辛先生逐步扭曲時,無從得知「為什麼」,只會感受到辛先生似乎正壓抑著什麼,但又很難去推測。直到來到第四章辛先生的自白,直接從他的童年開始敘述,我們會知道辛先生與他的妹妹紀蘭在有缺失的家庭中,彼此形成的依賴關係,以及辛先生在成長後開始去閃躲紀蘭,而他們共同的朋友阿鍾,又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辛先生心理轉折的重要性(原因),於是勝過了那些因此引發的暴行(結果)。
阿鍾、紀蘭、辛先生三者的關係在後期成為一個關鍵。它使三人滿足,使三人痛苦,且同時也在無形中「塑造」三人。作者頗高明的一個點是,作為讀者,剛開始會覺得三人只是一對兄妹加上一個共同的死黨,但隨著三人逐漸成長,會發現這段關係隱隱變了味,但又說不清楚哪裡不對,直到作者去揭曉,並以衝擊倫理道德的劇情去震撼讀者。這一段也是我最印象深刻的,然而我卻又不得不質疑——許多片段都值得質疑——這段劇情是否只是辛先生的幻想?
說許多劇情值得質疑並非沒有原因。這同時是此書的優點,也同時是此書的缺點。
是優點,是因為它寫得足夠隱晦,而個人認為文學的一個要點就是朦朧美,而它符合。是缺點,卻是因為它寫得「太過隱晦」,導致太多片段我們難以判別是實是虛。這是本書一個有趣的點,從開頭辛先生的自白書裡我們就陷入了魔幻之中,會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陷落的,甚至會懷疑整座河城都是辛先生臨死前的想像(但這樣的假設會使作者對其他角色的形塑失去意義);所以如多數人的評價,這是一本「如果你想看懂,那就絕對不能只讀一次」的書。
在人物的形塑方面,個人認為它也是優點和缺點兼具。四個主角都各自占了很大的戲份,人物的性格與故事都寫得很成功,但問題是其餘的一些小配角,像是第一章的南晞,明明也已經被塑造得很立體,但卻又在推進劇情、帶出一些河城設定跟辛先生的不可預測後,戲份就快速減少。會讓我覺得作者給了我一個期待,但是又沒有被滿足到的感覺。而這也是讀完全書後我的感覺。
這本書有太多值得討論的點,可說是整本書藏了無以計數的伏筆,結構特殊,意象也很足夠,只是文中有些哲學的對話太滿、很不自然;其中最備受爭議的一點則是結尾的處理方式——我可以理解作者想要創新,想要以獨特的方式突破自己的極限;但我也無法否認,這個結尾給了我一種非常荒謬的感覺。她確實有在結尾把很多事情交代了,但卻沒有交代清楚,甚至我不知道她現在在交代誰的結局、她現在在隱晦地寫誰的未來與過去,因此看完後不會有那種「啊,原來是這樣」的恍然大悟感,反而你的眉頭會越鎖越緊,覺得隨時都要斷氣。
整體而言,會推薦《地底三萬呎》給閱讀能力好、閱歷豐富,或者想挑戰自己的讀者;還太年輕(或許也正是因為我閱歷太少所以才無法讀懂這本書)或者想看比較輕鬆的文章的讀者,則不建議閱讀。
最後還想提一點,大家對這本書的評價通常非常兩極。雖然不滿意收尾,但我還是給了四顆星,是因為我個人很滿意前面的劇情符合我對「魔幻」的嚮往,加上我自認不是作者的知音,所以並沒有因為這些劇情似真似假而扣它太多分。四分,是我個人的喜好加上對劇情不確定性的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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