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身披純白斗篷的四人隊伍正朝著北方邁進,在他們身後幾百米的高空中有一個黑影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它們。
隊伍領頭人背上背著一把大劍,劍柄上刻著的羊角標誌象徵著神聖教會的教義—救贖,落後領頭人一個身位的另兩名同伴,除了沒有大劍之外,身上攜著的長弓和細劍都與領頭人相同,然而隊伍最末的身影,身上卻只是拿著一柄長劍。
這是來湊數的嗎?
月鷹盯著隊伍最後這一人看了一會,實在看不出這人有什麼特別之處,轉而又打量起前面三人,他略為降低向前飛行的速度,將自身位置保持在隊伍後方的高空中。
一般驅魔師小隊最低配置為三人,偶爾會有像這樣四人一組的情形,只是雖說是四人一組,前面三人和最末那一人卻是有些距離,若不是穿著相同的服裝、若不是月鷹提前知道隊伍人數,差點都要以為這四人只是恰巧同路了。
只不過是一名能力普通的覺醒者而已,為什麼還需要派具備特殊能力的驅魔師來?這幾個驅魔師中,面具在其中嗎?
依他們目前行進速度來看,果然是晚上才能到達村莊。柏莎那傢伙雖然看上去總是一副不務正業的樣子,但情報搜集總是精準的詭異。
應該試探一下他們,獲取更多情報嗎?
月鷹思索了一會,隨即在心裡將這個想法否定,眼下最重要的是搶在驅魔師之前將目標先一步帶走,避免節外生枝。
月鷹淡淡地看了幾人一眼,隨即移開目光,振振翅膀,飛行高度又提升了幾尺。
嗖──
聽到下方傳來銳物劃破空氣的聲音,月鷹憑藉長久以來經訓練所養成的習慣讓身體向右偏移,恰巧避開了朝他左臂射來的一支箭矢。月鷹迅速低頭看向位於下方的驅魔師隊伍,最前方的三人全數拉開了手中的長弓對著他。
嘖,這下倒是有點麻煩。
距離地面這麼遠的空中怎麼可能會被注意到?難道隊伍中還有具備感應力的驅魔師?
嗖──
月鷹抽出長劍擊落射向他脖頸的箭矢,從劍出鞘到揮擊,整個動作不到半個呼吸的時間,他持續閃避迎面而來的攻擊,同時振翅加速向後,試圖遠離這一行驅魔師的射程範圍。
除了為首那名棕髮少年能夠精準地射向月鷹的要害,其他人的攻擊大多無法擊中他。這就是柏莎所說的輔助能力嗎?這幾人並沒有像情報所說的那樣戴著白色面具,應該都不是「面具」。他並未花時間去分析,只想著盡快遠離箭矢的射程範圍。
突然,走在驅魔隊伍末端的那人微微抬起手,月鷹下意識地將視線轉向他,而那人也正好抬起頭。
此時月鷹才看見他鼻子以上覆蓋著一張白色的面具,在靠近雙眼的地方有繁瑣的金色花紋。
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間,月鷹的身體突然僵住,他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襲捲而來,與之伴隨的是難以抵擋的疲倦感。
這讓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他必須用盡所有力量才能保持專注,對身體的掌控力仍然每況愈下,原先流暢的飛行軌跡變的歪斜,看上去猶如醉酒一般滑稽。
不對……這和柏莎提到的能力不同……
他想抬手但卻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他想振翅加速卻也只是勉強搧了下翅膀;想重新調整身體的重心卻僅僅能側了個身。再簡單不過的動作都變得艱難、身體不聽使喚,這種詭異的情況令月鷹陷入了險境。
他對身體發出的指令都無法精準的執行、都被阻礙,那種感覺就好像……好像有某個外來的東西正試圖接管這具身體,而他,正與之抗衡。
月鷹有些吃力地在空中維持平衡,但對身體的掌控卻是越加的艱難。在如此凶險的情況下,月鷹用盡了最大的毅力操控著身體去閃躲那些飛來的箭矢,雖然艱難,但月鷹並未被擊中,刻在身體裡的本能正在展現奇蹟。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導致月鷹的飛行高度不斷下降,使得驅魔師小隊眾人的射擊精度提高了不少,令月鷹的閃躲得無比吃力。
此刻在場沒有人注意到,在驅魔師小隊後方的「面具」,身軀正在微微發顫,臉頰上滑過了數道冷汗。
躲避了無數次箭矢之後,即便身經百戰如月鷹,也依然無法在難以操控身體的情況下毫髮無傷,一隻箭矢勘勘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了一道血痕,在他感覺到傷口帶來疼痛的同時,也清楚地感受到那個「外來的意識」正逐漸減弱,彷彿正在離開他的身體。但還沒等他鬆口氣,另一支箭矢便穿過了他的右翼。
火辣辣的痛楚從翅膀傳到肩胛骨,再從肩胛骨傳到腦中轟然炸開,與此同時籠罩在他意識上的薄霧瞬間消散,使他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已經脫離險境。右翼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雖未直接對翼骨造成損傷,但因傷口過深導致的暫時性麻痺卻也使他無法再自如的控制右翼,他如同自由落體般下墜。
可如此不利的局面並未讓月鷹束手就擒。不過是半邊的翅膀不能動,以前也經歷過這樣的情況,他冷靜地想著,同時搧動完好的左翼來改變周圍的氣流以調整身型,他刻意讓自己往樹林的方向墜落,隨後利用樹枝不斷緩衝,最終雖然身上被樹枝劃傷多處,但總算是安然落地。
驅魔師小隊在樹林不遠處散開,堵住了月鷹可能的逃跑方向,不過在小隊最後方的「面具」身影並未加入包圍網,只是緊握著手中的長劍。四人眼神戒備地盯著月鷹,不敢放鬆分毫。
月鷹抬頭看向幾人,鎮定自若:「我好像沒得罪你們。」
為首的那名棕髮少年怒斥道:「沒得罪?最近在人群中散播瘟疫,讓人們痛苦掙扎至死的就是你們這些惡魔吧!可別告訴我這和你們沒關係!」
月鷹拍掉身上沾著的樹葉,眼神淡淡掃過幾人,獨獨避開了「面具」的視線,最終他直視領頭少年的雙眸,緩緩開口:「真不愧是教廷的狗,這汙衊人的本事,真是沒話說。」
聲音不大,但剛好能讓「面具」聽見。
「下地獄吧!惡魔!」褐髮少年將弓拉滿,隨即朝著月鷹的心臟射出強而有力的致命一箭,隨後其他兩人也向月鷹發動了攻擊。
然而想像中的情景並未發生,箭矢停在月鷹胸前五公分處便再無法寸進,只見月鷹的左手不知何時握住了箭矢,隨後將箭身捏的粉碎,並以最小的動作閃避了另外兩支向他飛來的箭矢。
趁著三名驅魔師重新將箭矢架在弓上的空隙,月鷹雙手迅速的從腰間抽出了隨身佩帶的匕首,匕首靈活地在指間轉了幾圈,以一正持一反持的方式擺出了攻擊的架式。
然而此時,隊伍中的綠髮少女突然放下手中的弓並開始顫抖,她看著月鷹就像是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與此同時,少女的瞳色發生了變化,由原本的藍色轉變成半透明的淺綠色。
她覺醒了?月鷹瞬間想到這個可能性,同時長久訓練培養出的戰鬥意識告訴他這是絕佳的進攻時機。
他放低重心,迅速向前俯衝,轉瞬間就來到兩個少年面前。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少年們還來不及反應便聽見自己武器掉落的聲音,隨後才感到手臂傳來的刺痛感。
兩名少年顧不得手臂的疼痛,試圖阻止那黑翼惡魔傷害自己的同伴,奈何那惡魔速度實在太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向後方衝去。
月鷹舉起匕首衝綠髮少女,然而眼前的一幕卻叫他無法理解。
只見少女目光渙散,面無表情的舉劍,朝自己的脖頸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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