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著吧。」光精靈伸手指向房間中央擺著的一張石椅,自己則坐在另一張石椅上,兩人中間隔著一個一米寬、兩米長的石桌。
「我這裡還有關於你的預言,不妨看完再走吧。」光精靈溫和地笑著,然後從一旁矮櫃中拿出一卷看起來已有些破舊的帆布,纖細的手指輕輕拉開繫在那之上的皮繩。
帆布在石桌上攤開,在那帆布之上繪製著一群人,站在人群中心的是一名少年,他的神情嚴肅,眉宇之間透出一股堅毅,黑色的短髮彷彿因微風的吹拂而飛揚飄動,最醒目的,則是與他背部連接的那一對巨型黑色翅膀。
「這是......」月鷹看著布上那熟悉的樣貌有些驚訝,他不曾委託人畫過自己的畫像,此刻在陌生的地方看到自己被人畫在帆布上,讓他感到有些詭異。
「很不可思議吧。」光精靈對於月鷹這樣的反應並不意外,她緩緩地說道:「很早之前,早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得到這幅畫,有人看到關於你的預言並繪製下來。」
月鷹凝視著畫上的自己,試圖消化光精靈提供的資訊。許久,他開口問道:「預言的內容是甚麼?」
光精靈一邊拿出另一卷破舊的帆布,一邊開口說道:「你將阻止這樁悲劇的發生。」
在這卷帆布之上繪製著漫天飛雪,地面上有許多著火的矮房,矮房前方是一個個面無表情的驅魔師,他們正向一旁驚恐逃竄的人們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矮房旁站著幾個身穿神聖教會白袍的人,他們就這樣站在一旁,一臉淡然地注視著這一切的發生。
月鷹眉頭微皺,他靜靜地凝視著這幅畫,表情有些複雜。在他的眼神裡閃過憤怒、哀傷、思念、痛苦。
光精靈重新拿起第一幅有關月鷹的畫蓋在第二幅畫之上:「你們幽影的存在或許能夠拖住神聖教會的腳步,但拖延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在將來他們會成長的更加強大,到那時候,不僅僅是這個區域,在更遠更遠的陸地上都會發生一樣的事情。」
月鷹看著畫上的自己陷入沉思,視線掃過畫上一個個模糊的身影,最終停留在他身旁那個紅色頭髮、樣貌與他的師母極其相似的少女身上。
「這是誰?」月鷹問道,雙眸中帶著驚喜。
「艾蓮娜。」光精靈好奇的打量著月鷹的反應:「你認識她?」
「她是我師父和師母的小孩,這些年我們都一直在找她。」月鷹看著畫上的少女有些開心地說道,臉上早已不見平常的嚴肅。
光精靈眨眨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她只是靜靜的看著月鷹的側臉,緩緩開口道:「她今天往西邊的樹林去了,你將那些製造幻象的石頭擺放好後,在原地等候,便會看到她。等你找到她之後,帶著她到東邊的樹林裡,村子在佈下幻象之後短時間無法進出,我會在東邊樹林的石陣中接應,如果驅魔師在你們身後就能幫你們藏身。」
月鷹點點頭,沒想到我真的找到她了。
光精靈接著說道:「你要記住,關於這女孩的身分,你不能對任何人說。」
月鷹有些困惑,他詢問道:「她的父母呢?他們幾天前才接收到關於他們女兒下落的情報......不對,妳沒有見到他們嗎?」
光精靈搖搖頭:「這一個月來除了你之外,村裡並沒有看到其他陌生面孔。」
月鷹臉色微沉,難道情報出了問題?是誰設下的陷阱嗎?旋即他對著光精靈說道:「謝謝妳告訴我這些,我想盡快完成該做的事情,然後通知他們。」
光精靈輕輕搖頭:「你不能告訴她的父母,除非你能親口通知他們,神聖教會中有許多具備像你們這樣擁有特殊能力的驅魔師,在傳遞情報的過程中都有可能導致她的身分洩漏,她的父母身為幽影的會長,本來就是神聖教會的眼中釘,任何可能將艾蓮娜身分暴露在陽光下的風險都應該避免,不是嗎?他們總有一天會相見,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終究會有機會親口告訴她。」
月鷹看著手中的幻象石,漸漸冷靜了下來。良久之後他才開口:「好,我不會暴露她的身分。這一次,我會保護好她。」
光精靈點點頭,將手邊的那一袋幻象石遞給他,帶著歉意地笑了笑:「我們精靈族希望能盡量幫助到你們來彌補一些過錯,但為了某種不方便明說的原因,我們無法直接插手人類的事情,有很多時候,只能像這樣從旁給予協助......」
光精靈頓了頓,接著說道:「切記,在幻象石的陣法完成之後,不要觸碰到幻象。我在幻象之上施展了特殊的禁制,觸碰之後會發出巨大的爆裂聲,並將觸碰的人彈開。」
在村外布置完幻象石之後,月鷹在一旁的樹上靜靜地看著面前村子燃燒的景象,這裡的高度能讓他看的比地面上更遠,讓他能夠在女孩靠近村子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看到她。
月鷹思索著光精靈話語中的可信度。
從光精靈的外觀及特別之處來看,和之前書卷上的記載是相符的。自古以來,精靈都是良善的象徵,也有傳言精靈若心不善,就無法再使用他們與生俱來的獨特能力。
光精靈煞費苦心的製作了幻象石保護覺醒者,或許書卷和傳言都是真的。
但預言的事情,卻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也不能排除有人別有用心將計謀包裝成預言,藉由光精靈來達成目的。師父和師母是在前幾天因為得到有關他們女兒的消息才離開幽影的,種種跡象和巧合都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真的有人別有用心,那是不是說明,那人並不希望師父和師母回到幽影,更甚至是意圖在他們尋找女兒的途中設下陷阱?
月鷹內心感到一陣不安,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的遠處傳來馬蹄聲。
馬向著村口的方向跑來,少女閉上雙眼伏在馬上,面露微笑。
她黑色的頭髮隨風飄盪。
月鷹愣愣的看著少女,記憶中那個總是開朗笑著的女孩和眼前的少女樣貌重疊。
馬輕鳴了一聲停在村口。
少女慢慢睜開雙眼,在看到一片火海之後,眼神變的驚恐。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髮尾漸漸由黑色轉變為紅色。
月鷹回過神來,正準備從樹上躍下和少女說明情況的時候,他聽到箭羽的破空聲。
「艾蓮娜!」他抽出腰間的長劍,同時迅速飛向艾蓮娜,右翼上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此時又再次滲出鮮血,月鷹速度不減,目光始終鎖定在尋找多年的少女身上。
碰!
其中一個銳利的箭矢擦過艾蓮娜的頭髮,在即將飛入村莊時,發出了巨大的爆裂聲,彷彿撞到了透明的牆面,箭矢轉瞬化為齏粉。
月鷹將艾蓮娜拉入懷中,同時揮劍將剩下的箭矢打落,他的雙翅在空中微微收攏,呈現保護者的姿態。
一旁樹林的陰影下走出了一行白衣的隊伍,五個驅魔師手上張著的弓蓄勢待發。
隨著領隊少年的手揮下,又有五隻箭矢襲來。
月鷹咬牙迅速躲過,然後匆匆低頭看了眼懷中的艾蓮娜,確認她是否受傷,雖然她的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外傷,但她的頭髮出現了異樣,頭髮的顏色正逐漸由黑轉紅。
覺醒了?
月鷹暗道不妙,艾蓮娜似乎已經因覺醒而昏了過去,他見過許多人在覺醒失敗時掙扎死去的慘劇,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或許光精靈會有辦法。
月鷹再次揮劍將空中的箭矢擊落,並趁著驅魔師取箭的同時竄向天空中更高的位置,他小心的護著懷中的艾蓮娜,打算帶著艾蓮娜前往光精靈所說的石陣。
月鷹全力將朝他射來的箭矢擊落,雖然這個高度能命中他的人不多,但身軀和翅膀上仍逐漸出現傷口,他能一人獨戰十名驅魔師,只是在保護著艾蓮娜的情況下卻不能,他不願讓艾蓮娜受到絲毫傷害,這使得他的反擊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月鷹眉頭微皺,精神開始無法集中。
向前飛了一陣子後,月鷹終於遠離了驅魔師的射程,只是此時已經有失血過多跡象,他的視線逐漸黯淡下來,月鷹只能在失去意識前儘量將飛行高度降低……最終,他抱著艾蓮娜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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