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職場打滾兩年後,白天天迎來了人生中最盛大的畢業典禮,她再也不需要翹課請假的理由了,奼紫嫣紅的捧花多得能把她淹沒,但兩年的時間也不是白過的,她學習了禮儀、正音、演技、打扮等等,她早就是個亭亭出落的女星了。現在她的偶像是觸手可及的星星,什麼前男友前閨蜜都是浮雲。
經紀公司還給她安排了一個業務能力極強的經紀人,培養她的意思格外明顯。
大學畢業之後,沒有了學業的阻礙,拍戲邀約如雪片飛來,經紀人會出色的替她過濾,最後也總會得到一個特別適合她的角色。
而玫瑰小姐是童星出道,可謂是出生那日便是個演員,如今年過三十,雖是風韻猶存,但終究不比二十出頭又玲瓏可愛的白天天。
但玫瑰小姐不曾因為有新的年輕女演員出現而慌張,她的花瓣只會開得更艷麗,任何想挑戰她地位的人,終會被那小小的棘刺嚇退。
玫瑰小姐還有個圈外的男友,可靠消息稱,那人是玫瑰小姐的青梅竹馬,為了不受拍戲影響而分別,也為了不讓愛情影響拍戲,那個男人主動做起了玫瑰小姐的專屬司機。
白天天也是認識的,畢竟她偶爾也會和不方便自己回家的工作人員搭個順風車。
然後,劇情總是那樣的,不論戲裡戲外,紙醉金迷人亦醉,白天天和玫瑰小姐的司機男友睡了,在薄弱的意識中,她才真正體會到了那個男人的開車技術是真的好,初嘗禁果的白天天就放此任理智消亡,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順其自然。
她,終究活成了自己曾經最恨的樣子。
是嗎?
才不呢,那就是她原本的樣子。
在白玫瑰面前,紅玫瑰已經從玫瑰小姐變成玫瑰女士了。在白天天曾經的偶像因病退出演藝圈後,她順其自然的坐上了玫瑰小姐的王座,也順其自然的坐上了那個男人的副駕駛座。
對白天天來說,這些都是讓她白拿的,不是她搶來的,她甚至去改了名字,真真正正的成為了白玫瑰,她藏身已久的棘刺露了出來,那才是她本來的面目。
那年被綠的七夕,是她精心安排的分手大戲,讓閨蜜和自己男友相愛,她活脫脫成了受害者,這就是她的劇本。
但對於已經退出的玫瑰小姐,如有雷同,純屬意外。
可世間何來意外,只存必然。
在白玫瑰還沒活到當年她見到玫瑰小姐的歲數時,玫瑰小姐就因病逝世了,那場喪禮格外肅穆,而所有人都以為玫瑰小姐會穿上最豔麗的紅裙,躺在黑沉木棺中的麗人,竟身著一襲莊重而不失優雅的黑色長裙,直教人肅然起敬。
只有白玫瑰知道,那是玫瑰小姐小小的抱怨。的確只稱得上是抱怨,佳人已去,又何來報復之說,等蓋了棺,焚了火,也就是一掊灰。
只是,白玫瑰在葬禮過後,就特別討厭黑色,但這也顯得格外自然,畢竟白玫瑰的象徵就是白色,她甚至身上任何的毛髮都染成白色,染不了的就全數剃除。
但也只有白玫瑰自己知道,黑色的服裝穿在自己身上,根本就比不過那日躺在棺中的佳人。
*
在沒有界限的白色空間中,兩道身姿堪堪顯現,將白色長髮束成馬尾的男子蹲在地上,一個哈欠足夠顯示他的慵懶,他意思性的用手遮了遮張大的嘴後,手挪開了,嘴卻沒閉上,順勢說道:「十六啊,這種無聊的人生到底還要看多少次?」
這人相貌清俊,也只有這點上得了檯面了,舉止輕浮、說話粗俗,口吻還老成得像個看遍世態炎涼的老頭,雖然這麼說也不算錯。
被稱為十六的男子站在一旁,外貌顯得稚嫩了些,白色的短髮規規整整,相較之下更有幾分灰濛,他的神態略顯尷尬,舉手投足間也相對拘謹,他無奈嘆氣:「這樣折磨她,真的算得上懲罰嗎?還有,七五你不要每次都突然冒出來,還把十三給趕走了……」
這個問題,他剛才就問過另一個人了,就是他口中的十三,而身旁的男性被稱作七五。
七五像個老頭子撐著腿站起,還伴隨了一聲「唉唷」,他聳聳肩說道:「算不算懲罰我不知道,但那是她應得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日之所做,夜成噩夢。」
他又繼續說道:「這不是折磨,也不是什麼懲罰,而是溫馨的提醒呦。」
他說完就開始大笑起來。
十六臉上的無奈又蒙上了三層,他重重嘆了口氣,低垂的眼簾下是一雙清澈的琥珀色。
七五停止了大笑,但那抹輕蔑依舊存在,金瞳微微瞇上,神情是玩味,也是無所謂,更是嘲諷,他輕笑道:「等你看多了,會發現人生就是千篇一律,無聊至極。」
十六沉默片刻,問道:「難道就沒有讓你覺得特別或有趣的嗎?一個也好。」
七五閉上雙目,沉吟半晌,睜眼時也開口說道:「勉強算得上有一個吧。」
十六的臉上總算有了欣喜之色,他急急說道:「真的?快說給我聽!不然我還得在這裡待上好一段時間,會覺得很無聊的。哦,我不是說白天天的夢很無聊,是我自己一個人會覺得無聊。」
他最後的強調讓七五笑出了聲,當笑聲止息,接著的是緩慢又深沉的嗓音:「我想想啊,那是一個發生在孤兒院的故事,是多久以前的事我也記不得了。」
他的手向後一拍順勢坐下,自是沒有摔個四仰朝天,突然冒出來的宮廷椅穩穩的接住了他。
他再一個隨意的擺手,十六的身後也出現了一張椅子,七五輕笑道:「坐下聽,免得被說我欺負後輩。」
十六滿是無奈,心想自己還被欺負得不夠嗎?
但七五低沉的聲音再次佔據十六的腦袋,一段陳舊的故事就此揭開帷幕──
「那是一個炎夏,太陽東昇,孤兒院老舊的木門從內部打開,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呢。出現在身材臃腫的院長面前的,是地上的一個嬰兒,那個嬰兒只被一張骯髒的布裹起來,那麼脆弱的生命,就算在頂多只能說是溫暖的清晨,也像在熱鍋炙燒。那個嬰兒脫水得很厲害,院長把他抱進了屋內,嘎吱作響的破舊木門又被闔上了。」
七五說到這就停頓了,十六皺起眉頭表示不滿,說:「七五,你可別告訴我故事就這樣。」
七五沒瞧他,只是慵懶的笑了笑,「剛才說的只是序章,接下來的,才是那個男嬰的噩夢。孤兒院早就入不敷出,但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小生命,尤其是那個被命名為瑟芬的嬰兒,孤兒院的大人們都說,瑟芬是他們見過最可愛的嬰兒了。既然嬰兒有了名字,他就屬於那個孤兒院了,還沒有自主意識的瑟芬,長大後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殺人犯。」
……
十六沒有應聲,沒有催促,沒有埋怨,他的腦中很快編撰出一個關於瑟芬的成長故事,他現在只想印證自己想的和現實是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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