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的巨塔屹立在風雪中,高聳入雲,一眼望不到頂,滿身風霜,如一把巨劍高懸在空中,警示著眾人,眺望著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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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電交加,光芒照亮了巨塔的外壁,仔細一看,那鋼鐵猛獸的巨塔外,赫然堆滿了萬千屍骸,他們形狀各異,掛滿在巨塔上,有些已是骸骨森森,而有些居然還淌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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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風雪似是要將世間吞噬,蒼穹無半點光亮,如深海般直視眾生,陰風化為滔天巨浪,在這毫無半點生機的地表上凌亂,隨著一陣陣不明的嘶吼聲傳來,一頭又一頭將要突破天際的不可名狀的異形,在灰白的風雪之中施施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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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外的月亮早已乾枯,亮光漸漸化為雨點,在最下層的克洛特鎮中、水不揚波的夜色之中、傾盆而出,窗外響起滴滴聲,在老舊的出租屋裡,白玄手裏緊緊地握著緋紅的玫瑰,冷汗滴在他黑色的馬甲上,他看向牆上的日曆「十月一」在筆記本上寫道:
「這個月第七次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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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嗒…秒針的滴塔聲在無聲的房間中迴盪著,在寂靜中顯得十分詭異,慘白的月光透過玻璃,印在他疲倦又殘破的身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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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式高聳入雲的城堡簇擁著,它們在雨中鳥雲中頂著月亮,而若隱若現的月亮則默默的“注視”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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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窒息的惡臭和死亡氣息在街上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下城,街道旁充斥著血液和穢物,連雨都沒辦法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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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老宅裡祇有爐火在默默的溫暖著一切,些許的風霜拍在窗上,白玄擡頭,混濁污穢的玻璃倒映出他無神的目光,攥緊玫瑰的手鬆了鬆,把筆記本和筆丟在一邊,他從抽屜中緩緩抽出一把銀色左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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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些許的猶豫後,他拿起六顆子彈上滿了膛,修長的手指把擊錘按下,彈巢轉動發出哢嚓的清脆聲,銀白色的光芒照過眼中冷漠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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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嗒、滴嗒…秒針的滴答聲依舊窒息,幾息後時間停在了12點正,白玄呼出一口冷氣,在最後一滴冷汗流下前,把左輪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拜托了……」
砰!的一聲巨響傳出,白玄的半邊腦袋瞬間如花瓣一樣炸開,血液和腦花噴湧而出,如同蝴蝶的半邊翅膀,在空中生長,貪婪地吞噬了所經之處,天花板,牆壁,煤氣燈上都被血污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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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影一僵,身體從開槍的方向緩緩的向左倒去,碰到牆壁後,緩緩向前下落,直直趴在了桌子上,再也沒有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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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息後,城鎮中央巨教堂的鐘聲嚮起,沉重地嚮徹了整個克洛特鎮,雨霧彌漫開來,包圍了整個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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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鐘聲,街道上開始響起此起彼伏的哭泣和咳嗽聲,那是半邊身子容入牆壁中,渾身腐爛,殘留一口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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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黑夜中用著僅有的力氣揮動著四肢和身躰,月光注視著他們,倒映出影子在道路上,蠕動交織,化為不可名狀的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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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內,原本早已死去的白玄突然猛地一顫,雙手在桌上一撐,整個人猛的站了起來,銀白色的長髮在空中閃過,凳子向後打滾幾圈後停了下來,他張大嘴巴猛地換氣,冷汗直流,打濕衣裳,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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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滿身滿地的血液和腦袋處的慘狀,旁人可能都以為他衹是做了個噩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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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出幾口氣後,白玄臉上的茫然漸漸消失,最後竟怪異的笑了起來,因爲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而這個結局,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擬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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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7000年前,行星行動的軌跡被未知的力量撕裂,太陽系陷入混亂,地球首當其衝,之後遠古的偉大生命出現,祂們徵收信徒吞食同類,死亡後的血液污染了整個世界,部分人類和祂們的信徒開始受到污染變成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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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就正是亞人的後代,從成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已經自殺過多少次了,可每一次無一例外都是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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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處白色的腦花和血肉蠕動著,誇張到離譜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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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撐著頭痛的身體走到了盥洗室,盥洗室的光綫充足,月光更盛,一切清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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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洗漱台前,白玄打濕了毛巾擦了擦自己臉上和手上的血跡,自殺的時候所留下的痛楚在慢慢的減弱,白玄的意識慢慢的清醒了起來,就著月光,他看向了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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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色的長髮披肩,他的身形高挑,眼神陰郁,五官如雕刻般精緻,白得病態沒有一絲血色的皮膚,一抹獨特的墨綠色眼䀵更為他的整個人都增添了一絲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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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個腦袋,看向額角的情況,情晰的鏡子借助月光如實倒映,一道猙獰的傷口如八爪魚般盤踞於他的太陽穴位置,週圍是剛被他擦過的血污,而傷口的裏面,白色的腦花伴隨著跳動還時不時的有腦漿緩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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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鏡子里這怪異的一幕,白玄的心情越來越差,眉頭緊鎖,呼吸也越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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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隨著一聲低吼,白玄揮出拳頭呯!的一下打在了鏡子上,圓形的玻璃鏡子瞬間應聲破裂,碎片嘩啦啦地落下,拳頭被割開,溫熱的血液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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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讓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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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生命的源泉死亡後,世界僅剩一處地方可活,人類、信徒、亞人、虫族、獸人等僅存的生命用血淚築起這座通天巨塔,並命名爲“埃斯佩勒”(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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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不知道這座巨塔有多少層,準确來說是古往今來,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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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白玄知道,他活在最下層,從出生時就是在這裡,作爲在大戰時最沒有作爲的亞人一族,作爲除人類外最弱小的族群後代,衹能和最弱小的人類一起生活在最下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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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該怎麼冷靜呢?每天一看到自己那病態的身體就直犯惡心,不斷的自殘衹爲了解脫,他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低下自己的無能,可那又怎樣,每天起來還不是要面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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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縈繞,白玄呼出一口濁氣,拿起毛巾擦了擦拳頭上已經痊癒的傷口周圍所殘留的血液,把污穢的西裝和馬甲換成干淨的西裝套裝,用繩子綁了個優雅的低馬尾,最後轉身走出了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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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左輪,白玄披上黑色的大風衣,帶上禮帽,這個時候太陽穴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除去頭髮的異樣之外,已經和平常的沒有兩樣了,窗外的雨也已經停了,撲滅身後燃燒著的爐火,放任著老宅滿地的狼藉,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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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本名是薩爾瓦托里斯.昆恩,薩爾瓦托里斯是先祖所傳之姓,昆恩是父親所留之名,不過因為一些原因,白玄並不太樂意去使用這個名號,現在的白玄之名是他自己所定之名,沒有什么特別涵義,代表著他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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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在埃斯佩勒中的下層區到了晚上,甚至會有“污染物”出沒,尤其是在最低層的克洛特鎮,不過白玄並不害怕,準确來說,他就是以清理這些污染物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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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洛特鎮,白玄和他從小到大的兄弟姐妹們組成了名爲“火種”的事務所,專門獵殺下城區的“污染物”,然後從埃斯佩勒皇家國稅務團換取埃斯佩勒幣和食物,武器則由埃斯佩勒皇家騎士團提供,這就是他在下層掙扎的方法,也是他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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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霧漸漸散去,月亮高掛在空中,撒下她聖潔的月光,白玄恰時抬頭,望向天上的明月,心生一股厭惡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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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那是假的月亮,照曜著所有人的日月,衹是一盞巨大的人造燈,還是埃斯佩勒皇家監視下層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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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都沒有任何的瑕疵和蹊蹺,天空也沒有半點天花板的痕跡,白天的時候甚至有時是藍天白雲,而在夜晚時,月亮和繁星就是他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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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整個下層區都衹不過是一個巨大的罩子罷了,做的逼真,所以就導致了有些在下層區長大的孩子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巨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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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才得知了這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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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人始終把他們當作螻蟻,克洛特鎮的人自出生起就已經沒有了自由,還要在有毒的以太蒸汽工厰和余溫礦區工作到被“污染”,就衹爲了他們那微不足道的施捨,一想到這,白玄就深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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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下層的人們,甚至連日月都不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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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風吹過,白玄伸出手,對著那巨大的明月舉了個大大的中指,可放下來之後,他卻還是止不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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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還要在這裏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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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還是不想一生都同井底之蛙一樣,更何況他還死不了,也不會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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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礦區看過許多和他一樣是不死人的礦工,他們在漫長的時間裡,被不可名狀慢慢污染,最後血肉慢慢成爲克洛特鎮的一部分,這就是他們亞人的結局,也是為什麼整個克洛特鎮都彌漫著無法散去惡臭和血腥味的原因,連上層區都無法接受,天天降雨,想要把味道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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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將會被慢慢污染,最後化成隨處可見的建築物,一想到這,白玄就不由地感到一陣惡寒和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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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亂的思緒之中,白玄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座四層的維多利亞住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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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雙色的風格,尖尖的屋頂,院子堆滿壞死的綠植,看不清楚裏面的窗戶,在木門的上面,一個破爛的牌子掛著,上面赫然寫著𝐓𝐢𝐧𝐝𝐞𝐫(火種)這裏就是火種的總部,白玄和他的11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一起長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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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牌子上面的字並不是白玄想的,是他的妻子安妮在查閱古籍的時候發現的,具體是什麼他也記不太清了,就記得好像是什麽法文的古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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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那沉重的實木門,掛在門上的鈴鐺一響,白玄走進裏面,瞬間被溫暖所包圍,那是爐火的溫暖,燃燒木頭時所產生的芬芳讓白玄忘記了在外面的沉臭,一時間放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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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陣低沉有磁性的男性嗓音響起:「歡迎回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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