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出軌的前女友後，我在家中收到了紙紮公仔...... - 第35章家

第三十五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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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是激流裡的一片浮木，被潮水推來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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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憶的中止將我拋出水面，但無法從噩夢中醒來的我，聽到那不明的聲音迴蕩後，依然被那深淵般的牽引力拉往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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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全身都置於深水水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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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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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泓旭，你沒有甚麼瞞著媽媽吧？」『我沒有。』「沒有就好，我只是怕你做了甚麼事情不敢說。」『我……沒有甚麼不敢說的。』「是嗎？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我沒有東西瞞著你。』「再說一次。」『我沒有東西瞞著你！』「你有必要用這種態度嗎？我只是問問而已……你眼睛好紅，不會是心虛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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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記得那天晚上的對話，她強迫我多次對著她自白。

自白一些不存在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她在懷疑甚麼。

重複，再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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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我才可以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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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旭，媽媽只是想確定我們都是安全的。」

她在房門外看著我，在我睡前說了這句話，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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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只是在滿足自己的私慾，一股自臆想之中誕生的離奇慾望。你不尋求任何協助，反而像是癮君子一樣依賴它、信任它，你對這股自我欺騙的慾望而賦予的信任，要更甚於面對你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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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睡不著，亦因此發現她在一小時後再次潛入我的房間東翻西找。我只得屏息凝神，不敢展露出半點醒著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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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她找不到任何東西，她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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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當天早上，她在我的書桌底下翻出了一張一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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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罵、羞辱、連拖帶拉，我被帶到了神台前，被迫著跪下懺悔，為那我根本沒做過的事情所道歉、所承認責任。那一天我哭得腦子發嗡，連學都沒去上。因為她並不滿足於此，她還強行把我帶去了父親的墓前，繼續跪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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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我寧死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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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得前往父親墳墓的路程較長，我這才冷靜了一點，認知到一個很可怕的真相——那張一百元，是昨晚她翻箱倒櫃時黏上的。她甚至可能知道我醒著，所以用身體擋著自己的行動，我因此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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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跪，因為我認為我一直有像父親所說的做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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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跪了，哭訴幾個小時，說自己對不起父親，沒有教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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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站在她身旁，花費半天聆聽我的失敗、我的下作、我的卑劣。她的言語表面上是懺悔自己的教子無方，實際卻是貶低我的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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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我沒法對任何人說，包括社工、包括後來成為我女朋友的Ma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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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說的，我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因為她根本沒動用任何肢體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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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壓力算是家暴嗎？指責血親是壞人是家暴嗎？

如此荒謬的精神暴力，只要我口頭上的描述稍有偏差，就不可能有人同情我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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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錯吧？」「你都知道她這樣了，你怎麼不做得更好？」「沒有誰更高尚，這種難聽的話能說出口，先想想你做過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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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絕對、絕對——不想要聽到這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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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她不用任何肢體暴力的原因……呵，她自認為自己在教子，又怎會用這種她認為最為下等的辦法。她自己也清楚知道，一旦動手，道理就不在她那邊了。她一直想要霸佔道德的高地，也在這段母子的關係之中盤踞著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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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事情不只是一回，一旦她感覺到我要脫離她的掌控，這種自編自導的事情就會再次上演。我求饒過，當然也反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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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當場捉到了她栽贓嫁禍的行徑，她卻臉不紅心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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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沒有做虧心事，怎麼需要害怕承認？這只是試探，試探你到底有多在意。既然你如此害怕被我栽贓，那你一定有做，只不過藏在了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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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結之餘我哭得氣喘，說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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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我每晚睡前都會每一寸每一寸地檢查我房間。所有可以藏匿物品或是紙鈔的地方，我都會逐個地方反復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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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我才能較安穩地短暫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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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凌晨三四點，我會驚醒。

確保門鎖仍是鎖上的之後，我再一次檢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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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了大約十九、二十歲，是我的大學室友實在受不了我，我才找辦法一點一點改掉的。這也是Marie一直認為我有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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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D，俗稱強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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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夜晚會檢查睡處，後來只要我感到緊張，我就會有急切的願望想要檢查身邊的一切都是安好、都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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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四歲那年，我已經習慣了她的所做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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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發現，只要她的栽贓和多疑繼續、只要我繼續滿足她想要我當壞人的私慾，她的心情竟然好起來了，也能去上更穩定的班了。那就這樣吧，你玩弄得開心就好，只要將壞事情發生的原因全部歸因去外部因素，再集中在我身上，你就不用檢討自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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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偷的。」我沒有偷。

「對不起佛祖，對不起爸爸。我手賤。」我跪下了。

「我可以去上學了吧？」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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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境確實好起來了，在犧牲我的精神下。

母親甚至改嫁了，她在拜廟的時候遇到一個對他很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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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的說法，因為那個男人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他只在意母親。一般人遇到的繼父都有兩種，對自己很好、或對自己很差。但是他……我無法準確描述他，只能夠說——他當我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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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像是吃飯需要叫我的時候，我們才會有兩句內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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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吧，至少母親會花少些時間在折磨兒子的偉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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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時，繼父對我說：「等到十八歲，你就搬出去吧。家裡負擔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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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知道，他的認知跟母親一樣，抑或是母親如此跟他說的？我不知道是母親終於放下對我的掌控，還是繼父的片面想法。不過我求之不得，我從沒奢望再從這個家得到甚麼，只求有一天能夠脫離這裡。申請Grant loan、打工、申請住宿……這些都比起每天在家中保持精神不崩壞要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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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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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急病，住了好幾個月的醫院。繼父當然有通知我，可是我決定不要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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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母親……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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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父再一次致電，我猶豫再三。

看向我所擁有的一切，沒有一點是她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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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e，有個人的喪禮……我過去耗費我的人生去憎恨她，我還應該去嗎？」

「泓旭……不了吧。我更覺得我們……要考慮一下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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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來，我在說母親，而她在考慮懷著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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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勇氣，打給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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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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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夠了那種日子，那種僅是對視就會流冷汗、入睡也無法安穩的日子。她一直看不起我，我想她也不會想要人生中最糟糕的敵人出現在喪禮上。她把我當成壞人才被推進的，所以她應該覺得自己能上天堂吧？那我更沒必要出現在她的喪禮上，充當那塊通往天國階梯上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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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我也不想聽到遺書宣讀時，再聽到她用那個詞語來形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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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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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結束，我似乎明白了我一連串報復行為的根源。

甚麼嘛……我擁有的一切，還是有一點是她賜予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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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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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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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醒來，手上滿是血，我定眼看向手上的螺絲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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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端沒入了黑炭的脖頸，「我」把牠釘在了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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