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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話 破曉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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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老狐女所言，她的丈夫閉口不提過去，她只知道他曾經幫大人物做事，並且因此惹上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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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衛丈夫曾於酒醉憤慨時不慎洩漏過往，他在王族的祕密旅行中隨行護衛，便是薄姬遭遇香齡的那次，禁衛礙於任務中無法伸出援手，但他私自將薄姬所下的「清算」命令，解釋成「清道」，因此他只把香齡打飛到一邊，好讓車駕可以通行就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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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根據線索查出當時其他同在現場迄今仍在世的禁衛，並分別提調訊問，他們都表示該名禁衛的確說出「不治擾駕之罪」云云的話，事情似乎是就這樣過去了，其實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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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區區一名禁衛，根本沒有權力代表翏山王族決定何為「不治罪」，所以這至多只能作為他對薄姬命令的個人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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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當上王族的近身護衛，禁衛又豈是耀武揚威的多嘴莽夫？他們的一言一行往往都代表敏銳冷靜的判斷，所以禁衛表面上訓斥香齡滾開的話，實則是說給同行的其他禁衛以及王女專屬衛兵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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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了避免有哪個想要討好薄姬的野心者或直屬王女的武裝僕役無聊取樂，順手朝被禁衛甩離路邊的香齡射去一箭，禁衛想保下香齡性命的苦心就會立刻付諸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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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做了一個有些冒險的舉動，過度演繹了薄姬的那句話，為了不讓其他人有機可趁，如果王女都說了不治罪還動手的話，就變成對輕視翏山氏命令，這是一等殺頭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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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知，那名禁衛的確聰明，不讓年幼王女的坐駕染上無辜者之血，又無違命，那個決定下得相當巧妙得體，足見其膽識過人，理應嘉獎，可惜、可惜……」夜明連連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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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在禁衛的正確作為並未獲得應有的評價，可惜在薄姬那句清算的語氣當真蘊含將香齡斬成兩半的殺意，而且明顯到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何況是做了出頭鳥的禁衛？所以薄姬知道禁衛反抗她的命令，禁衛自己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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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情況就變成了年長者否定年幼者任性嗜殺的溫和教訓，眾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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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女又告訴夜明，原來在該次護送任務結束後，禁衛排到休息時間立刻離開都城進入危險的雲嶺，翻山越嶺繞到祕密小徑附近尋找香齡下落，可惜一無所獲，此舉無異是火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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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禁衛打算碰個運氣賭香齡還未死或者於心不安想為她收屍，他都沒有成功，並且二度引起薄姬的猜疑不悅，這些經過自然無法瞞過狐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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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禁衛並無做錯，甚至可以說做得很對，但區區一名禁衛竟敢教訓王族，卻成為一種刑典上不曾書寫的致命重罪，名為「藐視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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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撫情緒相當不穩定的薄姬，同時狐女帝也發現了一個危險的隱患，這個隱患使她不得不及早對付這名禁衛，不但不感謝他，還要將該名寒門狐族可能造成的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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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族遠高過其他青丘狐的壽限與妖力，特別是帝系直屬的翏山氏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如果沒有持續性的亮眼表現，說得誇張一點，連掉根簪子的失態之舉都會一再被貴族間的好事者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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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皇太子的夜明當然沒有這種困擾，但是薄姬不一樣，天生殘疾選擇隱密避世之路的第二王女，她的生平必須是徹底的單調，否則任何微不足道的醜聞或欠缺慈悲的小小傲慢之舉就會像附骨之蛆一樣跟著薄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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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件震驚世人的壞事都做不出來，反而顯得愚蠢可悲，但是人們還是不會放過這類談資笑料，狐女帝要根除的就是這種「蛆蟲」。至少她為自己的女兒保住了清高的評價，接著將利害關係點給薄姬明白，薄姬也不會蠢到再犯一樣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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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一帖有效的「驅蟲藥」來殺雞儆猴即可，生活不會有多少改變，王族的智慧與威嚴不容許他者置喙。為了確保貴人的優勢與擠入這狹窄的階層，純血狐族之間的競爭也相當激烈，貴族子弟大多兢兢業業唯恐被人比下去，狐女帝不差一個禁衛人才為她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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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女帝的藥的確非常有效，從來沒有一個字被流傳，自然不會被人察覺半絲消息，那藥效持續到夜明站在已故禁衛家中，看著他那衰羸猥瑣的遺孀，副作用也在皇太子心中猛然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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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從來沒有像那一瞬如此希望侜張就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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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與許多敵人戰鬥，見過無數可怕的魔物與妖怪，卻未曾預料過，原來恐怖就活在她竭力保護的背後，比任何一種她見過的邪惡都要令夜明感到孤獨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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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可笑！向對青丘國懷抱復仇之意前來的天狐求取安慰，還是個善變無常的男人，侜張給了夜明玉簪，連是證明他的心意還是為了要綁住夜明的心都說不定，夜明寧願順其自然不想太多，以免徒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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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查到的大致經過了，舍妹年幼無知……掩飾相關過往的是我的母皇，如今天壽殆盡，我不希望你去打擾她，事已至此，你想要什麼公道都由我負責。」夜明艱難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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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侜張，我為香齡的事，其他狐族的事感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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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仍然靜靜不語，直到夜明那雙黑眸盈滿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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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怪妳，妳給了我想要的答案。」半晌，侜張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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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是青丘之狐，我無法從你怨懟的對象中切割。」夜明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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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已矣。」侜張這句話有許多涵義，無論是報復、補償與挽救都來不及了，遺憾將會劃開永遠的溝壑與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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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夜明道，不必多言她就能明白侜張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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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要為了香齡感到悲傷，但是我現在太激動了，無法只想著她的事情，對不起，侜張。」夜明咬住下唇，她不擅長對付混亂的感情，這種痛苦令她感到陌生與加倍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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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想到什麼呢？」侜張溫柔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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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了，應該說我不曾在意，那些曾經保護並照顧過我的狐，後來的境遇浮沉。現在我知道那個禁衛的名字叫翠，他的妻子叫沚；我也許曾被他救過一命，但翠一定多次以性命守護我翏山氏，我視為理所當然，並認為他將得到應有的報酬，真的相信那些獎賞就值得一個生靈為你付出所有，還會感激涕零。」夜明任淚水滑落雙頰，感受那股冰冷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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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個禁衛到死都沒有背叛……」夜明忍耐那陣哽咽過去，才能清晰地將那句話說完。「但我的母親與妹妹卻踐踏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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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之國的皇太子在我面前流淚，要我如何敵視這個國家？」侜張擦去她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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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原諒青丘之國，但是妳真的需要我的原諒嗎？告訴我妳的志向吧！翏山夜明，妳答應我的『公道』到底生得如何？我侜張很有興趣見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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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張大雙眼，五官分明的臉龐不見任何懶散閒逸，被淚水洗過的黑眸如寒星般射出冷光，淚痕在風中乾涸，站在那裡的戎裝女子是一頭真正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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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登基之後，青丘將無貴人、國民、野民之分，所有生存在這裡的人狐，都是我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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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自斷臂膀，但我喜歡這個答案。」侜張說。「若這是妳的真心，我當助妳達成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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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時機仍不夠理想，但我想選在母皇殯天後儘快與狐閣結盟。」夜明篤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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侜張不知何時又恢復那身白衣男子外表，騎乘在青翼豹爪的天馬上，仍然握著夜明的手，緊緊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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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跟我走，證明妳想與我結盟的誠意不假，妳應當不反對來我的地方逛逛。」侜張再度提出夜明從來不曾想過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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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夜明隱隱約約覺得侜張的話含有其他意思，但她還需要更冷靜才有辦法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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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三天我就放妳回來繼續當這勞什子太子，不過這三天內妳只能是我的夜明，禮尚往來囉！」侜張深深地凝視她，直到夜明心律不整，下意識移開目光。
但天狐永遠都少算了一點青丘太子回報給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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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把我帶走吧！」在侜張拉她上馬的同時，夜明冷不防變回本相，只見一頭霜天色的美麗灰狐叼著白玉簪撲入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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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佩刀與衣甲零散地落了一地，侜張本能反應先是接住夜明，貨真價實地愣了一下後才朗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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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服了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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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仍以長袖包覆住一絲不掛的夜明，然後單手牽起韁繩示意青羽飛上半空隱入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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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太子與天狐的親密互動落入一雙陰毒冷怒的暗綠眸子中，濃厚的烏雲封閉了青丘之國上空，大雨密密地打在都城屋瓦與野民所居處的泥地上，那人看著水漥中的模糊倒影，雨水忽然沸騰化為白煙，地面上只剩下一塊焦土，再度被雨滴染成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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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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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族貴人青牙再度上千石之峰與薄姬密會，樓閣在空中看來幾乎隱沒在雲海中，灰白月光籠罩著霧氣瀰漫的天井，登堂入室的青衣貴族顯得神幻無比，但他的神情卻不帶一絲旖旎，甚至可說有些肅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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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牙悠然張望，五官平整如蛋或凹凸不平如石塊的假偶侍者分布在湖殿內外，偌大一處世外桃源，唯獨青牙的腳步聲仍然存活。老舊木頭在縫隙呻吟，輕柔足音伴著青牙進入薄姬的閨房，如此隨性熟悉，猶如關係匪淺的愛人，但青牙知道，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臣屬或敵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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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同為青丘之狐，各安本分，卻是青牙單方面地強求有所交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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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陪伴妳的存在終於不剩半點活物，我的殿下，何事讓妳變得更加脆弱？就像雞卵裡的雛兒，連點沙子都不能接受，非得要殼裡乾乾淨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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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牙和薄姬都知道，那些侍候的僕人不是來保護薄姬，讓她依賴，而是薄姬留著其他耳目來警戒自己不能大意，妝點門面，隨時保持清醒。猶如足掌下的針，不會令她喪命，卻會刺痛她，讓她不舒坦，可以讓薄姬看起來比較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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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於安樂，生於憂患，只要有其他懂得思考比較的生靈同居在千石之峰上，這裡就不會是薄姬的安全避風港，等同跟都城鬧街沒兩樣的公開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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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的道路都清空了，這個嬌貴的第二王女又將做出何種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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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無法惹怒我，青牙。」薄姬歪在玉雕躺椅上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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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特地密召青牙前來有何要事？殿下當知青牙此時已是夜明殿下的人，於情於禮都不方便出入女子居所。」他刻意義正詞嚴的推拒更像挑逗高不可攀的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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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的心，那是唯一對我有些用處的東西。」薄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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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物事不是早已交奉殿下，妳總笑那是不值錢的鄙陋廢物。」青牙淡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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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面上的意思，你可以自己來，或者由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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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之間，第二王女臉上滿是漠然，即便是嘲諷的冷笑也像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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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想法太過危險，但願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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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牙舉袖遮住彎起的唇弓，此舉卻順利惹起薄姬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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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青牙一族體質特殊，血有劇毒，倘若以心臟為餌合藥，哪怕是那位殿下也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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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牙爽快地挑破了薄姬的陰謀，如此笨拙而冒險的計策，簡直就是自殺之舉，除非……她有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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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狐女帝，因為一開始欽點夜明為皇儲的就是她，後來也一直穩固著夜明的地位，擺明了要讓她的長女繼承江山，相比之下，薄姬在狐女帝的計劃中，則是一個能夠與妖力高強的狐仙或本國貴人通婚，延續翏山狐血脈的工具，這是朝廷皆知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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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薄姬被擺在千石之峰的祕境上多年，如同塵封的精緻娃偶也沒人介意，畢竟薄姬的使命就是成為讓某段政治聯姻錦上添花的高貴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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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青丘要興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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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你這個廢物來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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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姬眉心一陷，微抬起右手想要發難，但還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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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第二王女不希望日後回想成為帝王的偉業經過，卻是得到她失態擊殺這個狐族男子的回憶，一直被低賤的青牙玩弄，薄姬必須在最後占得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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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牙這時只是直直地凝視著她，彷彿要看破那張貌美如花的少女面容下的複雜感情，即將弒親的罪惡感，滾燙的權力欲望，以及許許多多糾纏難分的矛盾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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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袖末端順著薄姬一手拋出滾到青牙足尖前，露出閃著銀光的銳器，匕首造型奇異，通體浮出一層冰氣，絕對削鐵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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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牙彎腰拾起匕首，拿在手裡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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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時青牙隨母親第一次到千石之峰拜見第二王女，他只是個小陪客，因此被警告不得亂闖後，就放他在薄姬的湖殿外玩耍，他在開滿紅花的岸邊遇到一個穿著霞色重裳，和他差不多年紀的貴族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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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不知道那個閨女就是薄姬，青牙看見王女的真面目，脫口而出評了句「醜八怪」，薄姬拂袖離去，不屑遮掩也不耗一字怒罵譴責，徹底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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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從此忘不了那個眼神狂怒倔強無比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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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再見面的時候妳當我是陌生人一樣，但我知道妳沒有忘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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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青牙就決定，哪怕終身無法得償所願，他也要跟隨她墮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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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姬姑娘，妳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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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在乎她的容貌，暗中追隨著孤獨的王女，多年之後才蒙她首肯，得到不必敬稱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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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永遠記得你。」薄姬簡短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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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足夠了。」青牙苦笑著，將匕首送入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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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什麼惡毒的話都說得出來，就是不對我說謊。別太在意瘋子的話，或許妳會遇到愛妳護妳的存在，不是只能這樣幫妳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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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以後，誰來陪伴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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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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