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鎮裡怪事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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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屁事還得從斜山鎮的山野傳聞說起。
斜山鎮好端端地在這裡百年有餘,從未聽說過深山裡有住著什麼人家,且入山的道就在鎮裡,傍山而活的鎮民少不了,從未在山裡見著住人,亦無看見外來者搬去。然而忽然間,深山裡就出現了令狐家的大宅院,還說宅院裡住著三、四十餘人口。
至於這些傳聞源頭從哪兒來,沒有一個人說得清。一下子聽南街的爺爺說的,南街爺爺又從老婆子那群長舌婦那裡聽來的,七嘴八舌的又說「對啊,誰先說這事的?」、「早在那裡了吧?」、「是嗎?」、「是呀!」,「好像就是這個樣子啊。」彷彿令狐大宅早已根深柢固地座落在深山裡十數年、百年、千年,就在那裡,歷久不衰,斜山鎮或許都沒令狐大宅來得早呢。
不久又傳出,令狐大宅有位令狐公子,神祕又神祕,只聞其傳言,從不見其影,可他也是在那裡的。傳到後來,甚至說深山裡的令狐大宅住著一窩子精怪。
這下子好了,斜山鎮傳言滿天飛,總是會有那麼幾個膽大的,按耐不住那貓抓著心尖的心癢難耐,想探一探令狐大宅究竟是真是假。
第一個去的,在深山裡繞著三天三夜都沒找到,回到鎮裡才驚覺三日過去,娘子、小兒都抱著他又哭又罵。他是一個浪蕩子,鎮裡都以為他是良心被狗叼去,拋家棄子去尋歡作樂,良心發現才又回頭了。
第二個去的又更大膽了,在大晚的子夜上山。這回沒有繞個三天三夜,跨著隔日的線便找到了,令狐大宅在大半夜燈火通明,談聲笑語不斷,大概真有三、四十餘口,像個大白天似的。然而那夜黑風高,怎麼也不可能是白日,再定睛一看,那些談聲笑語的又哪裡是人!分明是穿著長衫、羅裙的狐狸,學著人樣兩腿站立,倒站出幾分人模人樣。這人幾乎是腿軟地下山,一大早敲得廟門砰砰作響,直喊著師父幫他收驚,說是中邪了。
再來是第三人,在茶樓裡嗑著瓜子,說這第二人是話本聽多了才做白日夢,再不然大晚上的夢遊唄!就是不信,非得上山求證,眼見為憑才做數。可他沒那個膽在子夜打著燈籠往深山鑽,行前先把自個兒灌得半醉,壯了膽才敢上去。這次大宅院看到了,上頭真寫著令狐府,院裡也真聚著三、四十餘人口,觥籌交錯、笑語不斷好不快活。乍看一眼,還真是狐媚子千嬌百媚的身段。他懷疑喝得太醉,猛地眨幾次眼才看清了。唷!分明是俊男美女!就說哪可能會有狐狸穿著衣裝、人模人樣地雙腳站立呢?那人看著佳餚滿桌、佳釀飄香,光是聞著都是一大享受,不免被吸引,失了魂地走去。
——只是一口⋯⋯應當不會被發現吧?
看著三、四十餘人口交談的交談、玩樂的玩樂,根本沒注意到他在角落裡做賊心虛地神色飄忽。
——就偷吃一點吧!
壯著膽子抱起酒甕,偷灌了一口佳釀,酒水入口不及便打濕了衣襟,酒氣香醇醺人。這酒大概是烈的,本就有了半醉,再加這麼一口,竟有了八九分醉意。這一醉,膽子又更大了,彷彿他本就是來客,搖搖晃晃毫不避諱地拿起桌上筷子,夾了隻烤得油油亮亮的雞腿,大口咬下。預想中的多汁美味、齒頰留香全沒有,倒是吃了一嘴腥臭氣,反胃又醒腦。定睛一看,才發現哪裡還有烤得油油亮亮的雞,那雞腿根本是生的,帶著血氣,還有幾根毛羽!
登時嚇得大叫,驚慌失措地把咬了口卻沒咬下肉的雞腿,連著筷子扔到地上。
霎時間,三、四十餘人口紛紛扭著細白誘人的脖頸朝他看去,瞳色美麗詭譎,雙雙對對的眼都有如狐媚子勾人。
道歉的話正要出口,眼前的俊男美女們竟歪歪扭扭地變形、扭曲,逐漸地成了一隻隻的狐狸,雙腿站立,穿著長衫、羅裙,亦有身披大氅者,無不是舉箸酒盞,把人類的模樣學得八、九分去。
這第三個上山的人頓時血液凝滯難以疏通,汗珠由下巴滴到開著衣襟裸露的胸膛上,倏地回神,提著大紅的燈籠連摔帶爬地,嘶吼狂叫著奔下山。
——他娘的,山裡真有精怪!
此後,姬長旺,也就是姬寧廂的大哥,更是這不怕死、非得眼見為憑的第三人,便足不出戶,成天絮絮叨叨著「山有精怪」地把自己關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說還以為姬家多了位黃花大閨女。
姬家是做商賈買賣,時不時進貢一些珍稀的物品給朝廷,上頭喜歡便發達了。姬老爺發達得早,不管事得也早,姬長旺一到而立,姬老爺直接把姬府大大小小的商賈買賣全丟給這位大兒子,享著含飴弄孫的清閒日子。
而這兩相交雜起來,姬寧廂險些沒有愁禿了他的雞毛。他可是身具興旺姬家的使命,而姬長旺身為一家支柱,癲癲傻傻地窩在房裡活成一個黃花大閨女,這再不想想辦法,甭說興旺姬家,簡直是往家道中落直奔而去。
這當然不行,姬寧廂怎麼也要把這事了結,把興旺姬家的使命延續下去。說到使命這一事,其實挺有緣份的,他一隻山雞成精跟「姬」家彷彿有著密不可分的因緣,當然這姬家上下只有他這麼一隻山雞精,而他亦沒有流著姬家的血。不過這事,天知地知,只有姬寧廂知。
姬寧廂入住姬家絲毫不帶惡意,純粹是為了報死去的姬小公子,真正的姬寧廂一個恩情,反正他一隻山雞成精獨來獨往,本就沒有名字,姓什麼名什麼都沒有區別。
真正個姬小公子從小體弱多病,幾乎臥病在床,少有出門的時候,可那日難得身體好轉,家中上下無不是歡歡喜喜。小公子深受姬家上下老小喜愛,原本吵得家中烏煙瘴氣的大小夫人竟為了小公子一笑,前嫌盡釋。於是,那日姬家老小跑到山裡出遊去了。同日,他這隻山雞精踩到獵戶的陷阱,唧唧叫得羽毛滿天飛,愈掙扎陷得愈深,就是逃不掉。心地善良的小公子正好路過,於心不忍便將他救下,這恩情就是這麼欠下的。
山雞精在小公子那裡養傷,小公子也再次臥病在床,且情況比先前還要嚴重,那一日的活力彷彿是迴光返照。他不免覺得天有不公,怎麼善人竟如此命苦?待了數日後,意外中瞧出小公子一身病痛有著古怪,小公子彷彿被什麼東西下了咒,才會落得如此境地。他慌了,人命富貴皆有定數,但非天命所歸便是異數,他本想陪在小公子身邊,稍微減輕小公子的病痛使之少受點折磨,待小公子命終便算還過恩情,再回山裡。可如今知道小公子的病痛皆是異數,他哪能坐以待斃,死活都想把那源頭滅了。
可惜山雞精成天在山裡啄蟲子,啄出靈性已是得天寵愛,咒法什麼的毫無研究,這臨時抱佛腳自然沒抱出個屁,小公子還是妥妥地死了,咒法卻仍舊盤聚姬家不散,恐怕還有下一個人要遭殃。於是,他偷偷在半夜將小公子的屍骨帶到山裡的小窩埋起來,回到姬家取而代之地從棺中坐起,驚得老爺差點也跟著去了。他說,他命不該絕,被閻王放回來了,病痛非他所命,也好了。姬家喜極而泣,辦了一半的喪全給燒了除晦氣,他對姬小公子心懷愧疚,偷偷在山裡學著人樣簡單地辦了喪,發誓要除了姬家惡咒,護之百年興旺。從此,他成了姬寧廂,再不是山裡跑跑跳跳追著蟲子啄的山雞精。
姬寧廂想盡辦法要讓姬長旺振作起來,可他的大哥除了非必要,根本不願意出房門,儼然成了一個廢物,他只欣慰那惡咒沒有降在大哥身上。正當他一籌莫展時,鎮中也開始怪事頻出。例如一桌飯菜擺著未開飯,一轉眼像是被餓死鬼掃過,全沒了。又或是美酒才開封,剛聞過香,端起來要倒卻是一滴不剩,也沒了。再或是最令姬寧廂驚恐的,有些人家養的禽類,忽然間不見了幾隻,羽毛散得一地混著血跡斑斑怵目驚心,嚇得他的雞毛直豎,實在太血腥了!
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姬長旺在山中衝撞精怪的事在斜山鎮傳開,怪事頻傳亦造成鎮裡困擾,於是鎮中家家戶戶都想來討個說法,並要姬家想辦法把事情做結。鎮民前腳才離開,姬家便來了媒娘說媒。媒娘話不多說,僅是給了他們一封信,隨信附著一支金簪。信上寫著,「吾欲求娶府上最美的娘子,此事若成,再不打擾。金簪為一點心意不成聘禮,真正的聘禮日後奉上。令狐紅焰。」
這幾乎半威脅著要強擄娘子的事登時在姬家炸開,尤其是三小姐反應最大。鎮裡有這麼一說的,姬家小公子潘郎才貌,三姐閉月羞花,是為傾城與傾國。姬小公子怎麼嫁得?先不說為男人,他們的小弟弟就該穿得漂漂亮亮的過好日子,自然不會是姬寧廂嫁,信中說的也就只剩下姬蓉蓉了。三小姐便從早哭到晚,弄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寧。
姬寧廂想著三姐平時寵他,自然不忍心三姐哭哭啼啼,想著三姐終身大事不能這麼草率,又自身為一個男兒郎,嫁去還能拿他怎樣不成?他還不會會那令狐紅焰何許人也。至於什麼狐狸精,他這兩百年的山雞精,還怕數月裡突然冒出的狐狸精不成?
於是,姬寧廂想盡辦法摻和這事,幾乎成了操辦三姐終身大事的主力,什麼大聘小聘,何時是良辰吉時,全都親手打點,更將家中除了紅兒以外的人全矇在鼓裡,搞了這齣狸貓換太子的大戲。
姬寧廂為此沾沾自喜,他是一隻好雞,為興旺姬家重責大任兩肋插刀再所不惜。然而,在他終於也見到那位他以為屁毛都沒長齊的令狐紅焰本人,也就是此時此刻,他簡直想要投胎從頭來過。
他娘的狐狸精管他屁毛長不長齊,都嚇得他這隻好雞差點一命嗚呼、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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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雞雞悔不當初。
雞雞: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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