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娘子身上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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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娘啪地將令狐紅焰偷掀蓋頭的手打下,一把將抱得難分難捨的新人們分開,唸道:「怕娶錯人不成?還沒過門不能掀蓋頭,哪差這一時半刻?」
姬寧廂輕顫著身子,那還真是娶錯,而且令狐紅焰在他一下花轎就知道了,那低啞的聲嗓彷彿在品評這隻雞要如何料理。不!他怎麼說都是兩百年的山雞精,令狐紅焰不可能發現他是一隻雞!姬寧廂終於找回氣勢,抬頭挺胸,直面這將過門的宅院。
令狐紅焰眨著狐媚子的眼,瞳色燦金如火心,絢爛非常。勾起的薄唇多了幾分玩味,上下打量著氣宇軒昂的姬小公子,低沉的聲嗓抱著幾分歉意,「想必姬家是誠心誠意與令狐家結親,姬家定不會糊弄令狐家才是。是我心急。」
姬寧廂聽著這話差點沒有一口氣吸岔,身子抖得更厲害了。方才都確認過是真的娶錯人了,他就是弄了他令狐公子,也不知道令狐公子將他娶過門要怎麼整飭他,世人都說嫁過去夫家的女人就是夫家的人了,想著他的毛都快掉了。
喜娘指著門前的火盆,在姬寧廂耳邊絮絮叨叨起來,「新娘待會兒呀,跨過那個火盆,驅煞氣,門檻也得跨,不能踩。」
姬寧廂操辦不少婚禮的事宜,自然知道這些禮俗,便輕輕點頭,當作是應聲。
令狐紅焰伸出手攙扶著姬寧廂,彬彬有禮地說道:「三小姐,我扶你。」
姬寧廂頓時有剖開令狐紅焰的腦袋的衝動,方才不是看過他根本不是姬蓉蓉,怎麼還面不改色的叫他三小姐?下一瞬又有些不確定了,難不成方才聽見令狐紅焰叫他姬小公子才是錯覺?是他做賊心虛才聽岔的。但這情況可又更糟了,蓋頭一掀還不是得見棺材?完蛋,他這一身漂亮的羽毛今夜恐怕要慘遭狐狸辣手摧花,他要被抓去燉雞了。
令狐紅焰攙扶著未來娘子,見他抖得像篩糠,輕笑一聲,「三小姐,怎麼抖得這麼厲害?可是山上冷?可以靠著我,溫暖些。」
姬寧廂被令狐紅焰抓著臂膀,靠得更近了,叫他一隻山雞貼著一隻狐狸,這是要他的雞命吧?他抖得都像犯病了,只求令狐紅焰莫要再作妖。
好在之後順利地闊過火盆驅煞氣,順利地跨過門檻算是過門了。
正廳裡張燈結彩,燭影紅彤彤的,山風微微一吹,他們的影交之在一起,彷彿他們以後的日子都要一起。
姬寧廂從紅蓋頭下看著本該坐著令狐紅焰高堂的位子空無一人,一時有些怔愣。
令狐紅焰接下喜娘遞來的紅繡球,抓著一頭紅彩,淡淡地說道:「我的父母早已不在,舊時困苦沒留下什麼牌子,他們早已化身天地,便拜兩次天吧。」
姬寧廂愣愣地接下另一端的紅彩,他何嘗不是如此。他們此時人模人樣的才錯以為他們真的為人類,成了精怪也不知過了多久,哪會記得成精前的事。
喜娘甩著帕子,高喊道:「一拜天地!」
令狐紅焰和姬寧廂一人一頭抓著紅繡球,朝著門外長長一拜。或許是他們這些精怪得天地靈氣,天地宛如生養父母,才拜得如此鄭重。
「二拜高堂!」
再拜,亦如前一次莊重。
「夫妻對拜!」
姬寧廂與令狐紅焰紛紛轉向彼此,緩緩地朝著對方一拜。從此,他們便成了世俗中的夫妻。
「送入新房——」
這一字一詞的,把姬寧廂在拜堂成親的過程裡飄忽的神智喚回,又抖得身子像篩糠。他這雞就要受死了,拜堂完就逃成不成?山大地大還能把他翻出來嗎?但他逃了,令狐紅焰豈不是又要找姬家麻煩?也不知道會不會得來更慘的報復。他想著便牙一咬,為自己鼓舞。兩百年的精怪怕一隻狐狸?還不看他與狐狸大鬥法,看誰厲害!
令狐紅焰看姬寧廂再次抖得誇張,含著笑,溫柔體貼地說道:「娘子先回新房歇著,為夫和賓客打過招呼便去。要是冷了就讓人多添點柴火。」
姬寧廂嚇得身軀一震,添柴做什麼?蒸雞嗎?復又猛地一甩頭,將那些駭人想法甩出腦中。
令狐紅焰竟輕笑一聲,妥妥地誤會了,「很快,娘子信我,為夫捨不得冷落娘子一夜。」
冷落吧,最好永遠別想起來。要不趁著令狐紅焰不注意,一棒子打暈,打得他腦袋失憶,或許能逃出即將淪為砧板上的魚肉命運。姬寧廂腦內風暴捲得亂七八糟,被迎來的女婢帶去新房,路上險些沒嚇得暈過去,那女婢也是狐狸精!
待姬寧廂進了新房,帶上門。緊繃的情緒才稍微緩和。
房裡大概是用檀香燻了一遍,滿宅子的狐騷氣淡了不少。新房也佈置得紅彤一片,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艷目的紅,再無其他色彩,全是喜慶的顏色。外頭賓客歡笑聲也隔得遠了,世界靜謐一片,彷彿只餘下姬寧廂一人。
姬寧廂緩緩步到床邊,這才看見床上墊著布巾,過了好一會兒才想到是什麼,臉倏地通紅一片。令狐紅焰是要上他的意思?退一萬步來說,他們成了親似乎也沒毛病,但他一隻公山雞落什麼紅啊?
姬寧廂心道自己八成是清心寡慾得久了才想著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再怎麼樣也不能跟一隻狐狸做吧?狐雞顛鸞倒鳳,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他想得小心臟砰砰直跳,身子是不抖了,卻有些燥熱難安,怨著一身的喜服層層疊疊不能脫掉實在悶人。
姬寧廂坐到床上發愣,屁股還沒坐熱,門就被一把打開,嚇得他戰戰兢兢地再次僵直身體。
令狐紅焰保證很快還真的是快,關上門便朝姬寧廂走來,走得一個不疾不徐,站在姬寧廂面前好一會兒,金燦的眼瞳閃爍,抬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睨著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唇間勾起一抹冷笑,骨節分明的手捏上紅蓋頭的邊緣,邊掀邊淡漠地說道:「姬小公子敢把自己嫁來,戲弄在下,可是做好心理準備了?」
姬寧廂被這一席話說得背脊發麻,雞皮疙瘩起滿身。蓋頭掀開後,燭光入眼,一時被閃花了眼。抹著紅胭脂的丹鳳眼本該是凌厲中多一分媚氣,此時卻含著淚光瞇著,顯得楚楚可憐,聲音抖得沒有骨似地飄忽,「要、要不⋯⋯令狐公子退、退婚吧?」
「嗯?為什麼?」令狐紅焰輕揚語尾,修長的指頭勾起姬寧廂的下巴,左瞧右瞧地像是驗貨,實在有些輕慢。甚至品評了句,「人說姬家小公子潘郎才貌、斜山鎮第一美公子,可不是嗎?抹著胭脂水粉倒比女子媚上幾分。」
姬寧廂只聽著前頭,根本沒聽後頭令狐紅焰都品評了些什麼,結巴地說道:「你、你不是說、說我戲弄你?令狐公子要是不高興,便、便退婚吧?」
「哦?聰明如姬小公子,知道我是什麼東西吧?要不也不會搞這齣⋯⋯狸貓換太子?下回真要把三姐送來了?」令狐紅焰以拇指摩挲著抹著水粉的頰側。
「知、知道!」姬寧廂深怕不一會兒就被狐爪撕成雞絲,顫得身子篩糠似的,「姬家會把聘禮全數奉還,再補償公子半數聘禮!大哥也不是有意衝撞,求令狐公子高抬貴手放過姬家吧!」
令狐紅焰忽然將姬寧廂推倒在床,穿著紅服的身影在燭影下變化,拉長著鼻子,長出毛髮,四隻變得纖瘦,腰肢、驅幹都瘦了大半,頭頂著毛茸茸的棕紅色尖耳,成了一隻穿著大紅喜服的大狐狸,覆在身上,「可惜姬小公子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姬寧廂看著大狐狸差點沒暈死過去,身子就像受到捕獵的獵物,僵著無法動彈。
「一來,狐媚術沒有限制一公一母才能練。二來,姬小公子的外貌合我心意。這三來⋯⋯」大狐狸拉長語調,彷彿即將宣告獵物的死刑,抑或是此時只是在獵殺前的褻玩狎弄。輕哼一聲,「娘子身上好香哪,為夫喜歡極了。」
狐狸伸出紅舌,細細舔舐姬寧廂的頸項,又舔了舔嘴,彷彿淺嚐美食,隨時準備大啖一番。
姬寧廂在濕潤滑過頸邊命門,「咿」地拔高音調叫出聲,終是耐不住死到臨頭的壓力,淚水被逼出眼眶,順著眼尾滑落臉側。
大狐狸的動作一頓,忽地又幻化回令狐紅焰的樣貌,抿唇望著嚇哭的姬寧廂。拇指抹過淚水,送進嘴裡淺嚐,「別哭⋯⋯娘子既然害怕,為夫會盡量不在娘子面前化為原形。」
姬寧廂掛著淚,早已被嚇得大腦停擺,成了傻子似地望著令狐紅焰。心中悲鳴著。
——可你還是一隻狐狸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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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家有一雞,思想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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