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妳的歸宿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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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首先是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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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叫做何惠琴，她不是自己的媽媽，在法律上應該會被稱為是繼母，對艾靖來說，她是個陌生人，看起來算是溫柔賢淑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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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靖回來啦？吃過飯了嗎？」她堆著做作的笑臉問。這個女人從來不對艾靖說什麼難聽的話，至少在爸爸面前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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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艾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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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以為妳會在外面吃飯呢，畢竟妳好多天晚餐時間沒有回來，總是在那個男同學家，所以阿姨就沒有準備……」就像這樣，她總是會用溫婉柔順的聲音，卻把話輕易的說得難聽，讓任何人聽了，都能輕易覺得她是個隨便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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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何阿姨就是有這種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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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的光黯淡了些許，她當然不在乎這個女人怎麼說她，但是她並不想爸爸這樣想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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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去誰家？」爸爸果然從沙發上坐起身，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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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功課而已。」艾靖抬眼，無懼的表情瞪著爸爸，「我不吃晚餐，你們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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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大了，難免的。」阿姨陪笑臉，拉著爸爸說，「你別跟她生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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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生氣？艾靖皺皺眉，這不都是妳的計謀嗎？看到她和爸爸吵架，何阿姨最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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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媽媽過世後沒有多久，爸爸於是帶了這個叫做何惠琴的阿姨回家，說兩人決定要再婚。她還奇怪，媽媽才過世不到兩個月，為什麼爸爸就這麼心急？後來透過鄰居的碎嘴和同學父母的討論，才知道兩個人在母親過世前早就有往來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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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是的確是讓她的心情受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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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艾靖看到了何阿姨的女兒，也就是小她五歲的妹妹艾語婕，坐在她的座位上拿著鉛筆畫她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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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准妳進來碰我東西？」她馬上上前，抽走筆記本，語氣是毫不掩飾的怒氣。「妳不會回妳房間嗎？幹嘛拿我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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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今天開始我睡這裡！上次不是有說嗎？天氣變熱了！妳書桌的位置在那邊！」國小六年級的妹妹語婕搶過筆記本，「媽媽說是妳不要所以才給我的，為什麼不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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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自己房間的擺設，就這麼突然的被侵佔了半個區域，不只東西被移動了，就連床也轉了個方向，只為了要在這個小房間裡頭，硬是塞進妹妹那張單人加大的床。「……就算是我不要，那也是我的東西！妳碰我的東西不會經過我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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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媽媽說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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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房間是何阿姨和爸爸兩個人自己說一說就決定了，她只能被迫的接受這件事情的發生，而且他們也沒特別表示日期，隨便在她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進她房間動她東西，還被迫要跟這個陌生的妹妹共用房間，這使得艾靖感覺無比的憤怒與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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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房間有冷氣啊，媽媽說妳畢業之後這房間就是我的！就剩幾個月我才願意跟妳睡的，囂張什麼？」語婕抓過筆記本，繼續在上面畫畫。「妳再欺負我，我就跟我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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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妳說這房間是妳的？我唸家附近的大學，哪裡都不會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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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媽說妳年紀大了本來就應該被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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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孩艾語婕跟爸爸長得這麼相像，真的說兩個人之前沒有暗通款曲，又有誰會信呢？每當面對這個女孩，她就像是被迫必須承認父親的背叛，這麼強力的證據在身邊，爸爸又怎麼還有臉在她面前說一些姊妹友愛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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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太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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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她的房間的擺設和佈置都變了，本來粉紅色的牆面已經斑駁髒亂，到處都貼滿了這個妹妹的海報，房間裡頭還放著她喜歡的韓國音樂，她原本的桌椅卻被妹妹拿去使用，自己的則變成簡便沒有抽屜的矮桌，就連檯燈和衣櫃也被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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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獨生女，現在的狀況，不僅擁有的一切要跟別人分享，還受盡屈辱。不知道媽媽如果地下有知，自己過世沒有半年，自己的先生就馬上新婚，還帶了個身世未明的小孩隨便的進入他們的家，會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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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阿姨還有一個姓曹的兒子，年紀比她大兩歲，在唸軍校，東西都放在隔壁房間。他們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好像很習慣，難道只有她感覺難受，像是自己的領土被侵略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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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更不是原本的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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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本來溫柔和藹的爸爸，性情變得易怒暴躁，經常為了工作的事情在家裡發脾氣，對待她也不像從前那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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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生病過世也不過半年的時間，艾靖所有身邊的一切東西卻都變樣了，失去了媽媽的她就像是戰敗的人民，只能讓自己的國家遭到外來人的任意宰割，然後退讓再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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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後，爸爸把她叫去訓了一頓。「男女要懂得保持距離，妳才幾歲，沒事不要隨便去別人家！叫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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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做。」艾靖低著頭，勉強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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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已經高三了，該好好唸書。」爸爸嘆了口氣，似乎語氣溫和了一些，「等到妳大學之後，就可以搬出去什麼的，不用跟妹妹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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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房間。」她囁嚅道，算是回嘴。「她也不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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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嘆了口氣，「靖靖，妳要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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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靖感覺自己的淚水蓄在眼眶裡面，隨時要落下，下頷更是委屈得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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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也很辛苦的，這段時間的工作也不順利，妳就和妹妹好好相處，很難嗎？」爸爸說得很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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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年紀還小，根本不懂大人的壓力，她也不想再讓爸爸難為，所以她只能把一切都往肚子裡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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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她把被子蒙過頭，躲在黑暗的小空間裡頭暗暗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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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根本就沒有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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