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新鮮人
今年2023年末，香港的冬天已經開始，雖然半點沒有冬天的樣子但總算是穿上了長袖，蓋上了薄棉被。今年自我的鬥爭才漸漸平復。不清楚是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歷我這樣的內耗，或者我自己多愁善感，顧影自憐的矯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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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對於我是春風得意的一年，剛剛畢業就考到了執照，碩士的報名也傳來了好消息，在同一年裡完成了兩件重要的事，接下來的工作想必也會如願以償地順利吧。自幼被保護得很好的我，並沒有受到過什麼社會的考驗，生活也算不得艱辛，有父母在為我負重前行，吃的喝的用的雖然不是最好，可也不曾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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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氣風發地開始了投簡歷，毫無經驗的中醫並不吃香，面試的機會都不多，開始有些著急了，隨著身邊同學陸續找到工作，我那本就不平靜的心越發不安。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的通病，不知天高地厚，用著自己在校園中對於自己未來的期望和幻想在尋找工作，不曉得迎合甲方的需求，還不懂得掩飾自己青澀的面試狀態，自然是處處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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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同年的11月底有了進展，有一家私人的中醫診所願意提供一次面試的機會，收到了郵件的年輕人還是止不住地興奮，又對於還不熟練的面試有些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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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木先生？你來應聘中醫師職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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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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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那請你自我介紹一下。”面試的女人體型相當肥碩，看得出養尊處優，想吃什麼就立馬可以吃到的生活才能達成這樣的身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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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的問題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紹，好在面試的女子相當滿意我的技能中包括了推拿，看起來她需要一個這樣的人來拓展自己診所的業務範圍。在我自己覺得緊張的面試結束之後，在隨後第二還是第三天就收到了邀請我去診所簽約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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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的小青年當時真的以為自己今年的運勢氣勢如虹，無堅不摧呢，想說雖然之前找工作難找但現在還是有人慧眼識英雄，看中了本人的優秀才能。我還是忽略了自己不曾真實地動手為人看診的短板，且這個短板在接下來很長時間的工作成為了我焦慮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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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很清楚2008年12月2日，我正式開始了我的第一份，第一次中醫生涯的工作，獨立看診，當時的那份工作合同還躺在我的文件夾裡，現在的我已經是老油條了，每每回想到當時的自己，看起來真的是一團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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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病人為什麼不回來複診？是不是你沒有跟他們約複診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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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看病那麼快？你可以跟病人多聊聊啊，你後面又沒有病人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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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太直男了，所以那些女病人都不願意看你？你回家多看一下書，多了解一些中產的思維跟他們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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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碩體型的女人是我的老闆也是中醫師，這家店就是她的，以上的對話發生在頭三個星期。我視為老闆在教我如何有效率地工作，所以我嘗試延長了與客人溝通的時間，也許我真的直男吧，那些女病人依然沒有什麼信任的目光，離開時依舊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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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沒有客人的木醫師就有了大量時間在診室裡玩手機看小說的時間，看著隔壁的醫師人來人往，每個病人似乎都約了複診，隔壁的男醫師抓住了女病人的心，一天的流水都可以到一萬多。我只能更加焦慮地刷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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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就已經是不會再好轉了。事情最終就走到了12月底的一個午飯時間，肥碩的女人又把我叫進了她的診室，重複了類似上面的話，最後來了一句：“我希望你下一個月可以做10萬的流水。”我沉默了幾秒，點點頭：“好的，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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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月的流水只有五萬多，第二個月就要求翻倍，對於當時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的我，壓力是可觀的，導致了我回家都悶悶不樂，也不曾跟家裡人說過，可父母對於我的變化還是有所察覺，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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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害怕上班，總是害怕老闆再來敲我的門，因為我知道沒有時間累積客人的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在第二個月達到10萬的流水業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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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也不太吃得下，每天回家還是在看書，我是真的以為我懂的知識太少了所以無法跟病人溝通，所以才沒有客人回來複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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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時間在1月也走了一個多星期，一個病人想買一個沒有在賣的物件，我則不清楚讓病人問前台同事，結果前台同事也不知所云，最終老闆出來罵了前台，最終也遷怒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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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醫師，你不是學生了，這種事情都不懂嗎？你為什麼那麼傻？我們診所的面巾怎麼可能賣給客人，要不要我推薦你，再回醫院裡面工作一年，你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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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我當時也是受夠了，也不想再呆了：“好啊，你可以推薦嗎？那我想去啊，你推薦啊？”整個診所的氣氛一冷，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我，沒想到我敢頂撞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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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是老闆只是信口開河，她並沒有推薦的能力，也許她的確有朋友在醫院工作，但她無法左右醫院的人事變動，她只是被我的話氣得哇哇叫，像極了一隻發狂的母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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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兩天後就遞了辭職信。第一份的工作，在沒有過試用期就迎來了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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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時候我看著診所的門口，還貼著我的介紹，心裡輕快了起來，在回家的路上開始了碎步，我與社會的碰撞才剛剛開始，我明白了社會還是唯利是圖的，哪怕是治病，也要先讓自己活下去，懸壺濟世的人一般都活得不好，唯利是圖的醫師卻腦滿腸肥，可我仍然不願意接受，所以我不得不選擇離開。人生還要繼續，那麼心與社會趨勢的衝突仍然繼續，繼續走繼續學，這就是我的心態。我的故事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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