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昨晚落在燈會上的人都被送到刑部了。」負責偵查審訊的夜一在這時匆匆走進來,臉色不太好看,「被扔在燈會的黑衣人共有四個,身上有無數道刀傷,說是凌遲都不為過,其中三個當場就沒氣了。」
大家一時間都沉默了,千刀萬剮的傷勢,那還可以在屍體上翻出甚麼線索來?
「剩下那個活的呢?」蕭子麒沉了一口氣,問道。
「被我搶先一步,扣在暗牢了,他身上傷口沒其他三人多,但藥已經灌下去兩個時辰了,人還是昏迷不醒的。」夜一說着就看向郭老:「屬下想請郭老去看看有沒有方法可以將人弄醒。」
郭老當即站起來轉身就向外走,「去去去,得抓緊這活口看看這水龍究竟是怎樣回事啊。」
藍月和另一侍衛隨即找來肩輦抬着自家主子跟上去,然而一行人趕到暗牢,卻都傻眼了。
牢內空空如也,本是捆在十字木椿上的繩子掉在了地上,要不是因為沾滿血液而變得一片暗紅,實難叫人相信就在不久前這兒還囚着一個血人。
負責守着暗牢的侍衛臉色慘白,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他完全沒聽到任何異響,豈料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夜一跪在侍衛旁邊,臉色青白交加,這還是第一個從暗牢逃出去的人,而且還是個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的人,結果這人跑了,而自己連他是甚麼人怎麼逃甚麼時候逃的都不知道。
「請主子責罰。」
蕭子麒沒說甚麼,只是低着頭坐在肩輦上,似乎有點走神。
驀然放在腿上的手背一涼,才瞥見那朱砂般的一點紅,頭頂一道黑影猛然罩來,他不由自主的被拉起迅速退出牢房靠在牆邊。他可以感覺到後背有一具微涼又柔軟的軀體在支撐自己,頸上大動脈處傳來輕顫又冰冷的觸感,呼吸間可以嗅到濃濃的血腥氣。
「是你!」
「你們是何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急逼焦躁,一道則清冷如風,吹得急紅了眼的漢子們怔住了,既疑惑又茫然又不敢輕舉罔動。
他們沒想到憑空消失的人原來一直無走,而他們這麼多人竟然無一發現。再加上這話問的是甚麼?她不知她要刺殺的他們是何人?
藍月看着那擱在太子大動脈上的利器,急得不行:「你要是敢傷了太子,我保證你走不出這兒!」
耳畔傳來女子的一聲輕笑,如那銀鈴般高冷清脆,悄悄在蕭子麒心湖掀起一小圈漣漪,他不由自主地偏頭過去想要看看那是怎樣的一個人,然而這一偏頭,頸卻被輕刮了一下,淡淡的紅痕刺激得藍月等人猛地抽出腰間長劍。
「放肆!」
「你是哪國的太子?這兒是甚麼地方?今日是甚麼日子?」
再一次牛頭不搭馬嘴的對話,徹底將幾人整懵了。大家看着郭老,郭老看着挾持着太子的黑衣女子,看着對方清明的眼神,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這是裝失憶呢,還是真失憶呢?
「我是大月國太子蕭子麒,這兒是我的秘莊,今日是順昌十年八月十六。」
聽着自家太子語氣溫和的詳細回答,對面幾人更懵了,目光來來回回地在太子和黑衣女子身上打轉,這來歷不明的女子有毒啊,不然怎麼太子甚麼都抖出來了?
蕭子麒沒聽到身後人的回應,接着道:「姑娘是失憶了.....」
「我沒失憶亦不是甚麼人派來的刺客,我只是意外被捲過來了。」黑衣女子打斷他的話,隨即迅速在他身上輕點了兩下,在他震驚自己連雙手都要廢了的瞬間,女子鬆開了抓他肩膀的手,讓他的手臂摟上自己脖子,再一手挽上他的腰。
蕭子麒反應過來後,耳根子微不可察地紅了。
他側過頭,就着現在的姿勢他才發現懷中的女子比他要矮半個頭,臉色蒼白透明得似一觸即碎的瓷娃娃,然而即使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她的力氣還是足以控住他這樣的一個大男人。
女子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看得對面幾人驚掉了下巴,要不是女子還握着利器放在太子大動脈附近,他們都要以為太子現下是摟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太子妃在膩歪了。
「大月太子,我要殺你只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女子話一出口,大家的心又提了起來,手中的劍齊刷刷指向女子,「你們誤會我是刺客抓我,還餵服逼供藥,這事你看付我多少錢才可以擺平?」
蕭子麒眼底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跟着我,我付你十兩月錢,怎樣?」
「不怎樣。」
「姑娘有別的去處嗎?」
空氣凝滯了片刻,女子幽幽道:「我不賣身。」
蕭子麒嘴角的笑容微僵了一下,被人接連拒絕面子有點掛不住了,但想到她一招就制住自己的功夫,又不死心道:「我可以不跟你簽賣身契......」然後就看到對面的郭老對自己擠眉弄眼,搖頭擺手的,忍不住皺眉不悅道:「郭老你怎樣回事?」
郭老臉色紅了一紅,輕咳一聲,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太子懷中的女子,緩緩道:「太子的身子暫時不宜進行劇烈運動......」
「......」蕭子麒懵了一瞬,反應過來後臉色爆紅,大聲衝郭老吼道:「我是要請她做暗衛!」
大聲吼完,就聽懷裏人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氣,然後一個旋身,他人就被放在肩輦上,一隻手遞到眼前。
黑色的衣袖被割得支離破碎,隱隱可見本來白晢光滑的藕臂此刻傷痕纍纍,猶如刀斧加身。目光上移,女子清冷的臉容上揚起一抹淡笑,美的心顫,美得心疼。
他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
「你好,我是零號。」
話音一落,零就似是斷了最後一根繃緊的弦,身子一軟,整個人就毫無預兆的栽倒在蕭子麒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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