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創作不是因為喜歡,只是為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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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爸爸是成大的欸,你也要跟他一樣很會讀書才行喔。」
「你看起來很乖啊,考試也要考得很好才行啊。」
從幼稚園開始,這些老生常談從來沒有在我的耳邊停過。原因無他,只因為父母是民國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們之中,相對學歷算高的了,尤其以成功大學畢業的家父更是學歷掛帥主義下的台灣師長們眼中,最尊爵不凡的存在,既使他實際上的工作環境是那群師長們最歧視的工地。一直到高中,這股被灌輸已久的壓力,如同水面下的暗流在我心中不斷攪動,唐宋古文八大家、出師表 ⋯ 等考試必背的內容已如分手後仍死纏爛打的前任一般令人煩躁,取而代之的是倪匡、阿嘉莎克莉絲蒂等科幻推理小說,以及無數好閱讀的漫畫作品,佔據了我的學生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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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那是我跟圖書館借的,被沒收的話我要賠給學校。」
不免俗的,上課時偷看小說,還是被隔壁班的數學老師發現的,尤其當閱讀的小說是阿嘉莎克莉絲蒂的「東方快車謀殺案」,且正閱讀到神探白羅正在將事件真相推理出來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有餘力去注意教室週遭的一切。
有了這次經驗(雖然數學老師真的是借去看,且有在還書日之前把書還我),我做了一次風險評估。如果是自己買的小說或漫畫,被沒收絕對划不來,會不會還我都是個問號(2000年左右的老師多少還是有侵犯學生人權的權力);如果是圖書館借的,不能要求每次沒收我書的老師都這麼講理;但如果只是一本筆記本,價格不高而且只要老師沒看到內容的話,通常就沒有理由能沒收我的筆記本。
就這樣,我決定自己動手寫小說,讓創作替代閱讀,成為我逃避課堂與課業的精神食糧。為了不讓老師在講課時發現我在底下寫創作,我刻意挑百樂0.3的筆來創作,並且把字寫到word上大約8號字那麼小,但其實老師們也心知肚明我並非在寫上課筆記,遇到老師經期不順對我發脾氣、摔我筆記本也是曾經有過的事,畢竟我為了創作讓成績一直保持在全校的後段班。
高二下學期的時候,一位在學校嚴格出名的國文老師來代課,下課時二話不說的收走了我的筆記本,並留下一句:「放學來找我拿回去。」。我心情糟透了,距離放學還有六個小時的時間,其中搞不懂原理又老是背錯向量公式的數學佔兩個小時,年代跨度太大只能硬背的歷史佔兩小時,除了學毛利小五郎睡覺之外我可沒有任何想法能熬到放學去拿回筆記本。
「寫得不錯,但字可以麻煩寫大一點嗎?」
好險,這六個小時的煎熬,換來的是老天的指引。我放學後依約到老師的辦公室去取回我的筆記本,換來的是第一次上我們班的課,也是全校嚴格出名的老師,努力閱讀我用極小的字寫的小說後的校稿與建議。
「我知道上課很無聊,我應該讓你好好上課,只是你這個興趣很好,阻止你太可惜了。」國文老師面帶微笑的對我說:「你寫的科幻內容很精彩,看得出來你想像力很豐富,有點可惜你現在看得書還太少。回去看看我幫你修改的地方,再回去看看課文,你會發現有很多值得拿來學習的地方,擷取出來好好想想可以怎麼運用,嘗試一遍看看。配合著學校課程與你的興趣,一邊學習一邊嘗試,你會越來越進步。」我翻了翻老師的修改和建議,心中滿是感動。在答謝老師準備離開之後,老師說了一句:「記住: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聽了老師的一番話,我對於創作這件事的心情似乎有了改變,從單純的逃避課堂,到真心投入創作這件事。甚至為了創作的瓶頸,我比之前更勤於跑圖書館去尋求資料與參考範本。附帶一提,成績也跟著進步了。
—————————————————————【畢業之後】————————————————————————
三十年過去了,逃避課堂與課業的理由早已不在。大學後更多的創作能量轉移到了音樂的創作,也不知是否對故事的渴望依舊,對音樂的創作慢慢開始想往音樂劇邁進;出社會後,雖然沒有以創作為職業,輾轉歷經了很多高工時的血汗工作,而廢了創作好一段時日。但國文老師的那句話(畢業時老師甚至主動拿走我的畢業紀念冊留下它):「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仍持續影響著我的每個階段。如今重拾創作,過去所思所學成為了我的題材,也成為了我創作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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