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者與他養的小鬼下卷 - 4-2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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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4-2

巫尚益

Nov 1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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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西區辦活動，政府機關申請手續繁瑣之外，更複雜的是地方勢力。

要辦這種需要封街、交通管制，乃至在街頭插旗宣傳的活動，不是前一天兩天，甚至一兩個月前申請就可以的。

作為大灣最早的街區之一，西區非官方的黑白兩道組織更是複雜到難以想像。可能短短直線三百公尺，就有好幾個不同的工會、協會、自治會。任何一個「會」沒搞定，別說辦活動，連宣傳海報、旗幟都別想掛上去。

不過，有陳老大出面。這些都不是問題。於是整個西區馬路兩旁規律的插上了鯉魚旗，「神夜巡」與「百花文化祭」兩排字樣隨風舞動。大小路口早早掛上看板，預告活動當天中午起，主舞台區附近路口開始進行交通管制；下午四點後，神夜巡活動路線的馬路全部縮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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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陳老大所謂的「文化祭會場在百花街」就是一句屁話。「神夜巡」的舞台是搭在百花街街尾沒錯，但是從河濱國小後門到百花街——貫穿了西區——都是文化祭的會場。

文化祭為期十天。以第一週週五的「神夜巡」作為開場，第二週週日晚上有一場盛大的演唱會、煙火秀、燈光秀作為結束。

陳老大的財大氣粗不只是活動內容的豐富，如果有辦過活動的人，就會知道舞台通常都是當天才搭，畢竟場租要錢，設備租用要錢，找人看管也是一筆費用，更不要說可能的風吹雨打。

但是神夜巡的舞台在活動開始前三天就搭好了。舞台有兩層，一高一低。低的在前，略小一些，上面佈置了各色各樣的畫像、牌位、四個黑白青紅竹編紙糊的神偶。台上有個香爐，爐裡的香沒有斷過，香爐後有一尊蓋了紅布的神像。儼然就是一個道場的架勢。

後面比較高、略大一些的舞台每天則有模有樣的進行各種音響、燈光測試，時不時還有演出團體、主持人過來彩排。

這樣兩個舞台一搭，其實對於周邊交通造成一定影響，但是沒有人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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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呢？這是陳老大的地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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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軍在街尾的便利商店裡喝著飲料，對著熱熱鬧鬧正在彩排的舞台冷笑。

大灣的夏季對流雲系旺盛，每天有一兩場陣雨是很正常的。偏偏就是這個星期，一滴雨都沒下。

能未卜先知到這個地步嗎？

舞台周圍，陳老大派出不少小弟頂著烈日看場子，師公也派了一批無形在周邊維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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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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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門開，一道熱風從外捲了進來。那道風不停，逕自滾動到阿軍身邊坐下。

阿軍索性垂下眼皮，盯著面前那瓶飲料，像是想研究裡面有什麼營養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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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是下午啦！」陳老大沒好氣的聲音響起，「你這麼早來幹嘛？」

「吹冷氣。」阿軍看也不看他，「我窮，家裡開不起冷氣。」

陳老大哼了一聲，坐在他身邊：「騙鬼。」

「喔？」阿軍終於抬起眼皮側過臉，「你也知道啊。」他手指朝著台上那些畫像、神偶點了點。「你那天跟我說什麼？——法器、神像沒有開光，所以沒關係。這種話你信？」

「本來就——」

阿軍冷嗤一聲：「你現在看不到沒錯，但是這麼多年，你帶來多少人、看過多少事，」他忍不住提高聲音，「你不知道對著有形有體的泥塑木雕，甚至是竹編紙偶點香上供之後，無形就有可能藉此附在上面嗎？」

陳老大重重拍了桌子，指著舞台，疾言厲色：「你看得到，你說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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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店外好幾雙眼睛同時看向陳老大跟阿軍。店員掙扎著不知道該上前勸阻，還是該按下跟警局連線的報案鈴；店外的小弟們看見老大臉色不好，個個摩拳擦掌的想要上前。

半晌，阿軍滿不在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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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阿軍喝乾了面前的飲料，「非常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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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大被梗的接不了話，準備好要反駁的話全部卡在嘴邊。他嘴角抽了抽，忿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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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阿軍的話音悠悠響起，「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這個時間，在這裡辦法會，是玩火自焚。你會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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