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者與他養的小鬼下卷 - 4-12

阿鳳知道自己撐不住了。每次吸氣都像是有刀子刮過她的鼻腔，然後血沫並著呼氣噴出。她壓制著顫抖，手一翻分出三道靈氣，兩道靈氣貫穿了兩隻惡鬼，第三道靈氣卻在半途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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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鳳姐姐，」一名花女哽咽地顫聲，「我們……謝謝妳……我們出去……妳不要這樣……」

「還能撐一下。妳們別急著放棄。等到我撐不下去，就讓他們連我一起抓。」阿鳳笑笑，「只是真不好意思，丟了默默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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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前仆後繼地惡鬼們像是聽見什麼指示，興奮的嘶吼，幾百雙眼睛嗜血的緊盯著阿鳳的店，接著齊齊後退，阿鳳心一沉。

他們打算一鼓作氣闖進來。

沒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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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道人影挟裹著金色靈氣，從側面狠狠衝撞一眾惡鬼。金色靈氣沛然浩大，惡鬼們攔也攔不住，被撞得東倒西歪，任憑到那道人影衝到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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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阿鳳失聲，「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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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站在門前那一小塊空地。金光映照著他俊秀的五官與纖細但挺拔的身形，卻遮不住他眼尾那抹妖豔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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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想了想，不能遇到事情一走了之。」喂喂的語調竟然有些不合時宜的慵懶，「畢竟百花街都是我的朋友。」

「我……」阿鳳一頓，「默默姐等一下就到了。」

「可是她還沒到啊。」喂喂笑著說，「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你身上的靈氣撐不了多久——」

「妳的靈氣也是。」喂喂決然打斷，「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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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鳳沈默。確實，罩在店外的那一層靈氣已經稀薄到幾乎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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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笑著算了算面前的惡鬼：「四百多個，也不算太多。」

阿鳳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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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眼中多了幾分戾色，配上他臉上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雙手扎進大腿，一左一右從靈骸裡硬生生抽出兩根大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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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無形修行時，會用靈氣重現生前的形象。但那個顯現的形象像是投影，只有虛虛的輪廓。只有修為到了一定程度，靈氣累積充足，才能凝聚成靈骸。

靈骸的骨肉皮髮跟本命元神緊緊相連。雖然可以隨心所欲的塑形，但受到傷害時還是會痛。

所以喂喂的動作不僅讓阿鳳駭然色變，就連面前那些幾乎失去神智的惡鬼們都為之膽寒。

但喂喂神色絲毫不變。那對腿骨上刻了一道咒語，如果不是剛才阿鳳送了他那一道來自默默姐的靈氣，喂喂是不可能拿這道咒語怎麼辦的。但現在，藉著這道靈氣他用力一抹，把咒語的最後一個字抹掉。

咒語的威能與默默姐的靈氣相互抵銷，發出一聲清越的脆響。

原本在喂喂身邊的那道金光倏然消失，眼角妖豔的紅浮起，漸漸滲進他的雙眼。

阿軍的老師當初封了他大半靈力，用的就是刻在他腿骨上的咒語。封了靈力，是為了預防喂喂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墮入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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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怕的呢？喂喂笑了笑。當初被人生拘魂魄時，比現在痛得多了。

是的。在這麼不合時宜的瞬間，他想起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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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捨不得殺你……」層層咒術堆疊後，回憶中那人的聲音扭曲失真，怪異的如同轉速不正常的唱片。「但你得死……你一定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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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中的喂喂抬起手，盡力探出想要抓住面前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接著，他看見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被一根粗礪的尖鐵柱戳在地上。先是一股陰寒的氣息從頭頂灌入，接著把他的神魂一寸寸硬生生從肉體上撕下來，那種難以言喻的痛楚讓喂喂全身抽搐，發出不似人能發出的尖銳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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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養者父母，造化者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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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慘絕人寰的哀鳴中，喂喂聽到一個尖刻的男聲唸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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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前塵，浩浩往事……肉骨凡胎，三魂七魄……』

『一拔前塵還父母，二剮往事還天地……』

『三界不能收，六道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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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難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難怪阿軍當初要留下自己的時候，他的老師一臉為難。

自己是被造出來的厲鬼惡靈。

原來，這麼多年，西區辦事者之間的那句耳語一點都不冤枉。

那兩隻腿骨在他的手裡，緩緩化成兩把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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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西區有個辦事者身邊不合規矩的養了一隻厲鬼。那隻厲鬼殺業重，手段狠，千萬不要得罪。」喂喂嘆氣，「怎麼還是有人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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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問完，拿起兩把短刀，劈進重重惡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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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巨響。百花街的燈倏然全都暗了下去。

阿鳳這才發現天色竟然黑得不尋常，燈暗的瞬間，周遭竟然黑的像是晚上。

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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