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梅爾的吹笛人 - 第十三章無法破解的迷宮

　　賣場的入口只是一道向外的開口。沒有感應式電動門，沒有需要推或拉的玻璃門，就單純只是一個被鑿空的洞，高約三米，寬約兩米，就連小貨車也可以筆直開進去，不會被任何東西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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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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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踏入入口的那一剎那，一股異樣的違和感如猛獸般襲向在場所有人的腦海。文宇連滾帶爬地衝過了賣場入口的櫃檯，接著才回頭尋找讓他的背脊發涼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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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身後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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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清楚地看見入口外的水泥地，而那裡就跟剛才一模一樣。他很困惑，並嘗試著往回走，不過才剛走到第三步就隱約察覺到了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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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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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想法盤踞在他的腦海之中，趨之不散，如同銀白鏡面上的細小刮痕，惱人卻又無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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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遠方看去會讚嘆這面鏡子是如此光滑倩麗，但當靠近一點，那道刮痕卻又這麼理所當然地佇立在那裡，彷彿在狠狠嘲笑人類無知的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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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來不及回神，文宇再度面對空曠的賣場室內，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向外移動。有什麼東西正在影響他的想法，將「可以」的標籤硬生生扳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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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無形的牆出現在賣場與入口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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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能清楚看見留守在外頭的支援組，但就是無法離開商場本身，就像隻籠中的困鳥。雖然能看見美麗的世界，但不被允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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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可怕，好想逃，恐懼帶來的壓迫感令他無法呼吸，冷汗浸溼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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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眼神透露出膽怯。」皇雲快步經過文宇身邊，「如果不調整心態，會死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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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愣在原地，還來不及回應，妍晴也從他身邊走過，並示意他趕緊跟上來，所以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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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向商場裡面走，越能感受到裡頭的整齊及寬敞，照明也十分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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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幾排比貨車還高的貨架一字排開，上面擺滿從歐美進口的各種獨家商品。貨架前的空間平分成幾個不同的區塊，衣物、電器、食物等應有盡有，琳瑯滿目的貨色吸引大量的人潮前來購物，卻也造成今日大量人潮受困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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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雲抬頭環視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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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喚出一根無色細絲，絲線在他的指間游移探索，像是盤繞於山間的一絲霧氣。但是不出幾秒，細絲被染成黑色，漸漸如同失去生命般停止動作，最後斷成無數片鱗光，在半空中緩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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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喰夢獸宅，皇雲十分感興趣地盯著黑色碎片的殘渣，若有所思地開口：「果然是思維干涉，而且很強。如果不打倒目標喰夢獸，我們恐怕離不開這棟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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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現在就只有『把目標海扁一頓』這個選項了，對吧？」妍晴扳動手指，指關節劈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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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不會這麼說……但是沒錯。」靜瑤的聲音出現在耳機中，「現在，展開搜索吧。找到目標記得先與支援組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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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絡後需要優先進行排除嗎？」皇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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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遲疑了一下才答應。「……可以，但是請千萬要小心，別讓戰鬥波及到無辜民眾。還有文宇，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兩位前輩喔。他們很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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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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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文宇回答完後，兩組之間的聯繫就暫時斷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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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們該從何下手呢？」妍晴輕快地上下跳動，像是在做運動前的暖身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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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靠近三人的區塊擺放著許多大型電器。電視、洗衣機、冰箱……能想得到的電器在這裡幾乎都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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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年幼的孩子站在一台嶄新的電視機前，但他們並沒有將注意力集中在螢幕上播放的賽車影片，而是害怕且警戒地環視四周，像是知道自己正被狼群盯上的落單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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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紀較大的女孩強忍住淚水，緊緊牽住一旁小男孩的手，但寸步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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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電視與電視中間的空隙，一位男人焦急地盯著那兩個小孩。他有著跟女孩一樣的濃眉，鼻尖高挺，嘴唇則像小男孩一樣臃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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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一看到他們，彷彿瞥見希望的曙光，他的雙脣正因為恐懼而顫抖，只能勉強從他那一連串的嗚咽聲中辨識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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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保護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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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皇雲朗聲道，音量剛好是能讓對方聽見的程度。「我們是來支援的架構師，馬上就會把你們弄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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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番話似乎沒起效果。雖然人們現在仍乖乖站在原地，但是憤怒等負面情緒卻明顯地佔據了某些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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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已經來一批架構師了，結果卻是被困在這裡！」一位中年男人破口大罵，一邊激動地比手畫腳。「你知道我們有多害怕嗎！為什麼不能設身處地為我們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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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色因驚嚇而蒼白，乾燥的雙唇開開闔闔，但似乎沒有力氣再罵下去，畢竟光是恐懼這件事就已經夠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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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踏入這間商場的一瞬間，我們就已經在同一條船上了。」皇雲瞥了男人一眼，那人吞了口口水，「不只是你們，現在連我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我不是一個想英年早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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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還請放心，我們今天是絕對會讓你們回家的喔。」妍晴以周圍的人都能聽清楚的音量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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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從她的話中聽見了希望，文宇隱約感覺到人們不再這麼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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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安撫得差不多了，開始幹正事吧。」妍晴隨著可愛的「嘿咻」一聲伸了個懶腰，接著踮起腳尖，浮誇地上下揮動雙手，像是在擦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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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她的動作，無形的牆逐漸清晰，牆面從透明轉變成純淨的乳白色，牆後的景象也越發模糊，沒過多久就已經看不見牆後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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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迷宮』嗎？」皇雲四下張望，喃喃自語。「這種類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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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處都是白牆。它們並沒有遵照著商場的動線，而是肆意橫跨了好幾個不同的商品區。有些貨架被埋沒在白牆裡頭，只剩一半露在外面，像是突破水泥地的頑強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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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白牆泛著微光，牆與牆之間的縫隙與走廊同寬，同時讓好幾人通過也不是問題，不過沒有人敢貿然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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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留在白牆隔出的小房間中，像一隻隻被帶電的圍籬圈離的綿羊。他們不敢置信地瞪著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卻仍乖乖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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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完呢。」妍晴斜眼看著皇雲，「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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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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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雲攤開手掌，寶藍色的光球從中浮現，逐漸組織成兩層平面，每個平面上各自有著火柴盒般的小長方體，以及不平均分散在各處的細小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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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晴向前走了一步，碰觸那道純白的牆。上層的平面中，靠近邊角的其中一個方塊隨著她的動作變成了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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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們現在在這裡。」皇雲指著粉色方塊旁的三個小光點，接著又示意妍晴與文宇看第二層。那裡除了普通的方塊外，還出現了一塊形狀詭異的物體，頻頻散發出黑氣。「至於目標，牠在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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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室？但我們在一樓耶！」文宇望向四周的白牆，「而且這裡全都被牆圍住了，我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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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別忘記了，我們還有這個。」皇雲指著懸在半空中的結構體，「只要有了羅盤，我們就能夠輕易找出能夠前往地下室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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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妍晴彈指，數道輝芒旋轉上昇並綻放，化為數隻赤金色的烏鴉。隨著響亮的鳴聲，拖曳著虹光的烏鴉分別朝著迷宮中不同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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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亮橙色的光輝浮現在羅盤上，自三人所在的位置分散成好幾道絲線，代表著烏鴉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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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看著每條絲線竄入不同的路，沿著牆與牆之間的路徑一路延伸，遇到死路就爆裂消失，剩下的則烏鴉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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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這樣看來，不用多久就能找出前往出口的路了。仍在飛行的烏鴉數量越來越少，三隻、兩隻、一隻，最後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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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文宇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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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有進展嗎？』耳機又連上了，靜瑤的聲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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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找不到……？」妍晴的語氣透露她的困惑，「這裡不是我們認知中的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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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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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出不去，因為根本就沒有通往出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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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無法破解的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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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無法破解的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