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話,擁有人形外表與自我意識的喰夢獸。聽到這裡,文宇下意識想到了今晚在田間別墅出現的「母親」,以及牠所提到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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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凌小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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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可可喝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陳威突如其來的大喊直接蓋過了文宇的聲音,靜瑤被嚇得瞬間炸毛。「靜瑤!再幫我泡一杯!也幫我們的客人泡一杯,順便拿多點餅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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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聲幹嘛啦!」她哀怨地瞪了自己的老闆一眼,但還是乖乖地端起空杯,邊碎唸邊走下樓。「真是的,嚇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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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離開後,陳威立刻恢復正常,就像川劇變臉一樣。他雙手抱胸。「小華勒已經告訴我你的狀況了,也包括遇到的那些事,而這些事目前還是保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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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文宇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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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不希望看見群眾開始恐慌吧?能避免這件事的唯一方法就是讓他們活在無知裡,然後讓越少越好的知情者盡早解決這次的事件。這也是保護人們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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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他的話,文宇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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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一隻被養得圓滾滾的黑貓從房內的另一道門後竄出來,躍上陳威的腿,就這樣窩在那裡,他則一邊擼貓一邊發出「好可愛呀,小黑碳」的謎樣夾子音,大概是在叫黑貓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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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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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好、好痛!」他正想偷捏黑貓的肉球,不過被牠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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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會想保護人類?」文宇把心裡話問了出來,等他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問題時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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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較想知道為什麼你會問這種問題。」陳威挑起一道眉。他搔搔黑貓的臉頰,黑貓則發出滿意的呼嚕聲。「我想大概是因為從小受到英雄片的影響,覺得救人是一件很帥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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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帥就值得賭上性命?十分膚淺的回答。不過看著陳威落寞的神情,他似乎隱瞞了什麼事沒有說出口,但文宇也不打算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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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著:如果今天開始就要被迫與架構師站在同一陣線,為了守護人類而戰,他又該以什麼心情、懷抱著什麼信念去戰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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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陳威面露微笑。「看來你還不清楚自己該『為了什麼而戰』呢。不然這樣好了,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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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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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華勒一開始提議讓我幫忙藏匿你的時候,我是十分反對的。」他承認道,「畢竟『熊老大』的員工都像是我的孩子,我有責任要好好守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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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料之內的回應。文宇的體質讓他成為一位恐怖份子,而他還沒辦法靠自己停止這個行為。也因為這件事,所以知情的人大概都會想離他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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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現在起,我們『熊老大』會竭盡所能保護你。而你,要在找到自己的答案前,如同我們保護你一樣,盡可能用你的力量去保護你範圍所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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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文宇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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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他心想,這跟他預期的回應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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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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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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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就這麼說定了。」陳威才剛說完這句話,靜瑤就正好端著托盤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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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端坐在沙發上。文宇邊道謝邊喝了一口新泡的熱飲,果然很燙,但是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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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剛剛那段時間店長什、麼、都、沒、說,對吧?」靜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瞪了陳威一眼,後者直接裝傻,很乾脆地把臉埋在黑貓的身上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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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陀毛茸茸的黑色毛球掙扎掙扎,然後一溜煙跑到了陳威的辦公桌底下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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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有些緊張。聽到靜瑤的話,他原以為她聽見了自己與陳威的祕密談話,隨後才意識到靜瑤是在指跟架構師與喰夢獸相關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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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瑤翹起細長的美腿,整體儀態仍然十分優雅。「架構師是專門與喰夢獸對抗的職業,這你應該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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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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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我們架構師是用什麼手段對抗喰夢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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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文宇想起華勒艾琪在戰鬥時勾動指尖,各種顏色的線條在半空中流竄,併發耀眼光芒的畫面。「魔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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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靠『想像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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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話語一落,陳威翻動手掌。無數根散發著翠綠色螢光的細絲自他的掌心相互纏繞、延伸拉長,構成了長條型的結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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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條的外圍延展出好幾個小突起。細絲繼續纏繞,突起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化為水滴狀的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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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文宇才驚覺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株植物的縮時生長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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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成長至極限後,長條形結構體──也就是莖的頂端冒出一顆介於火紅與橙黃之間,反覆閃爍的花苞,刺眼的光芒從花苞上的細縫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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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花苞裂開。螢橘色的花瓣如同煙火般迴轉綻放,花蕊的豔紅爬上放在茶几的純白馬克杯,在杯緣上奔跑嬉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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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盯著這朵璀璨斑斕的花,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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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威彈了一個響指。花朵隨著清脆的聲響破碎消失,綠色、紅色、橙色的碎片在半空中快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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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宇回過神,整個人就像剛從電影院出來一樣,感官似乎被放大,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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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赤紅色的碎片在消失前碰到了他的上臂,他感覺到一陣小小的刺痛,隨後痛感隨著碎片一同在他的眼前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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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叫做『架構式』,簡單來說就是『將想像力以虛幻的方式呈現出來』,並以此對喰夢獸造成傷害。」陳威握緊拳頭,然後鬆開。一朵小小的煙花在他的指尖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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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構式無法影響實物,因此對人類是完全無害的。除非有有心人士利用架構式去改寫人類的記憶。」他解釋道,「不過目前沒什麼人能掌握這種技術啦。我們頂多只能依照記憶的輪廓,重建喰夢獸事件的受害者被吞噬的記憶與思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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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構式』的來源是『人類的想像力』。」靜瑤補充,「是用來對抗同為『人類對恐懼的想像力』而生的喰夢獸的一大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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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構式嗎……?總感覺跟勒布朗小姐使用的不太一樣。」文宇想起在老街時華勒所使用的那一連串浮誇的術式。跟陳威說的不同,華勒艾琪的術式能夠確確實實影響實體的街區與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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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布朗小姐使用的是較為特殊的架構式,跟我們用的普通架構式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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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架構式』是由架構師協會的創始人所研發的,我們尊稱她為『始祖』。誰會想到對抗想像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想像力呢?始祖就想到了,而且還幹得不錯,不過也因為這樣人家才能成為始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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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威拋起一粒小熊餅乾,餅乾正正好落在他的嘴裡。他滿意地咀嚼起來,發出喀滋喀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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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瑤清了清喉嚨。「回到剛才所說的『始祖之心』與勒布朗小姐的架構式。這條項鍊會吸收世上所有消散後的喰夢獸曾捕食的思維,所以蘊含無比巨大的心靈能量。龍門之牙靠著『始祖之心』的幫助,才有辦法使用精神能量需求較為龐大的架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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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文宇才恍然大悟。「這就是勒布朗小姐使用的架構式會這麼強大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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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陳威正色道。他終於恢復正常了,不過文宇猜測最大的原因是他怕再皮下去會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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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先知道的我們都解釋完了,而且時間也不早了。」靜瑤看了看牆上的老爺鐘。時間過得飛快,現在居然已經快十二點了。「你能先回家了,我也差不多該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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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樓上有空房,你今天就先住在那裡吧。」陳威妙地用這句話掩飾了文宇現在無處可去的事實。「浴室什麼的應該都還能用,只是有點髒,因為很久沒人住在那了。衣櫃裡也有你的前輩留下來的衣服,可以試試看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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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十分感謝。」他從沙發起身,瞬間因為坐太久而覺得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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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了。他現在最需要的並不是消化今天得到的資訊,而是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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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命運也只不過是一天的事。先是喰夢獸的輪番襲擊,再半推半就到了「阻止喰夢獸的計畫」,最後站上「成為架構師」這條尚有諸多變數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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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去睡。」文宇正拖著疲憊的身軀上樓,陳威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接下來半年,你要待在『熊老大』當我的免費勞工──我是說讓我訓練你,讓你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優秀架構師!對了,明天給我五點半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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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五點半……咦咦咦咦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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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寂靜的新莊街道,座落在轉角的熊老大麵包店早已熄燈,只剩文宇的慘叫聲在樓梯間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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