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寧 - 第一章、耆艾 | Penana

Login

Register

Please use Chrome or Firefox for better user experience!

Comments

Show more...

2

0

Prev

Next

Style

Expand

Menu

coins

Sponsor

Request update

Share

Report

#2

第一章、耆艾

木子言

Nov 6, 2023

115

5 Mins Read

x

　　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嫗掀起簾，踏入屋中。

　　她環視四周，屋內靜悄悄一片，只有櫃上的火爐還熱著酒，裏頭發出些聲響，想是熱過了火候。老嫗將酒壺拿起，隨手找了個盆，將火給熄滅了。

　　茅屋中沒有人，她提著壺，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再將壺疊於盆上，在一旁看著，不讓壺落下來。

　　她一身布衣，看著穿了好些年頭，衣角還有些補丁的痕跡，針腳整整齊齊，然而裙襬後有一塊燒成了焦黑，她卻似乎沒有察覺。

　　片刻後，孟卿掀了簾，看見老嫗，也未露出驚訝之色。「坐吧。」她擺了擺手，示意老嫗去一旁地踏上的小案前坐著，並將方才老嫗顧的酒一同端去。

　　老嫗還有些猶豫，但見那女子已在案前坐下，她也只得緩緩移步過去，坐在女子的對面，眼神有些迴避的低著頭。

　　「您一路辛勞，先喝杯酒暖暖身吧。」孟卿斟了酒，將酒杯放在老嫗面前。老嫗明顯露出了有些錯愕的顏色，而孟卿笑了笑，也為自己酌了一杯，與老嫗碰杯後，將酒一飲而盡。

－

　　邊陲的小鎮上，妙齡少女在田秧裡哼著歌，一邊撿拾著稻穗。今年村裡豐收，她爹爹約好了要用稻穀給她換一雙新鞋。如果有裕，還可再帶一身新衣，她想著想著，嘴角又不自覺揚起，歌聲更加悅耳了。

　　換了新鞋和新衣，她要去村裡的盧家門口蹲守，二郎一定會為之驚艷。他們約好了，長大後，她要嫁給二郎，二郎要一生都愛著她，他們長相廝守，誰也不離開誰。

　　青山無限好，她走在夕陽鋪成的道。金黃色一片，跟稻田一樣，金燦燦的望不到頭，就像她那未來，美好的不著邊際。

－

　　爹爹沒有回來，官吏來了。

　　官吏帶走了小弟，也帶走了二郎。他們在村口分別，二郎說他去外地打拼，臉上的笑容一直掛著，與她勾手約定會互通音信，只有小弟在一旁哭哭啼啼，牽著娘的手，哭喊著他不要走。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的另一頭，隨著落日一同沉落遙遠的山谷。當晚她寫了好多對雙鯉，按著日子排好，寫了好多思念的話，寫給爹爹，也寫給二郎。

　　她第一次感覺時間如此煎熬。

－

　　他們沒有回頭。

　　春去秋來，過了好多個年頭，二郎失言了，爹爹也失言了。

　　她身著紅衣，隔著蓋頭看向轎外的街道。城裡的員外看上她，要娶她回家做小妾，給了兩頭耕牛下聘。

　　娘忙不迭答應了，家中沒有壯丁，已經好幾年沒有收成。

　　婚轎顛簸的厲害，他的眼前被一重又一重的豔紅蓋住了雙眸，逐漸黯淡失色。

　　蹄踏的聲音與她擦肩而過。沒有十里紅妝，也沒有白頭偕老。

－

　　員外分了院裡的一間小房給她，剛開始還挨得近，後來房間換了，給另一個新來的姑娘。那姑娘給員外生了兒子，而自己生了個女娃。

　　周歲後，居所裡掛起紅綵，相鄰間爭先恐後的送來祝賀，她在別院裡，每個祝詞都聽得真切。

　　懷裡的娃兒啼哭，她掩住了孩子的口，不讓她發出聲音，壞了喜氣。

　　院裡的桃花謝了，揉碎在春泥之中。

－

　　城裡淪陷了。

　　住在城牆外的番人攻破城池，員外家被一把大火燒了乾淨，她害怕火，帶著孩子在院裡逃竄，最終找了個空隙溜了出去。

　　員外家慘遭滅門，連那年紀最小的男孩也沒放過。濁水流淌出院子，蔓延到大街上，與其他家的匯聚成河流，淹沒了整座城的繁華。

　　那晚的亮光照耀了整座城，她顫慄了一晚，無法入眠。從此見到火，她總是退避三分。

－

　　他們流蕩過多個城池，躲藏於許多地方，女孩成長為少女，青春年華，情竇初開。

　　他們定居在邊陲小村，與她的小村很近。而小村經歷戰亂，被夷為平地，沒有人留下。

　　她想等著女孩出嫁，她就可以安心。女孩要嫁給她喜歡的，最好兩人郎才女貌，彼此相愛。這是她等了一生的夢。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她踏著餘暉鋪成的路，只覺得光輝逐漸消逝，正如她的人生，在一點點黯淡。

　　時光幾度更迭，人去景亦在。她燃起灶爐，炊煙裊裊。向來握著鍋鏟的手突然垂下，她覺得渾身疲憊。

　　她倚臥在柴堆旁，鍋爐的火依然升著煙，倦意襲來，她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明亮包圍著她，溫暖了四周，一切的等待，似乎都不再重要。

－

　　燭光漸滅，老嫗的眼也緩緩閉上。再睜眼時，眸中滄桑已不復存在，她茫然地望著孟卿，卻再沒有那因長久的失落而卑微的神色。

　　落筆，生死簿上「梨花」的名字淡去，老嫗起身，向孟卿躬身道謝。而孟卿撚指，一簇幽火燃起，漂浮於空中。伴著老嫗，往竹林深處走去。

　　故世已終了。1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oQV8PIyd

ns 15.158.61.48da2

0

coins

2 likes Suggest Edits

綏寧

Bookmark!

Request update 0

Table of Contents

#1 楔子、忘川

#2 第一章、耆艾

#3 第二章、兜鍪

#4 第三章、河仙

#5 第四章、江湖

#6 第五章、絲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