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鬼師 - 【卷一】第三夜：會說話的書本-4

　　我傻楞楞地瞪著書本，B5大小的封底上被寫得密密麻麻的，「你說謊」這三個字不斷重複，從一開始有些娟秀的字體寫到後來變得極端扭曲，光看筆跡就可以感覺得出書寫這些字的人有多麼憤怒。

　　「這教授做人是有多失敗，居然有人在他的書上做這種事？有夠可怕……」

　　鄭光祺也伸手過來摸了書頁上的字，嘴裡還叨念著什麼，但我的耳朵卻瞬間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眼前跟著一片模糊，最後像是被人切掉光源般刷黑。

　　黑色，無止盡的黑色。

　　等我又恢復意識的時候，一個重量壓在我身上。

　　我低頭一看，鄭光祺整個人倒在我懷裡，臉色發紫，不停抓著自己的頸子，好像想撥掉上面的東西。

　　「你怎麼了？別動！我幫你看！」我拉住他不停亂揮的手，努力要看清他的脖子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怎麼看就是空無一物。

　　他發出了痛苦的哽咽聲，一副有東西卡在喉嚨的樣子。

　　這時，就見他白皙的頸子上慢慢浮出紅色勒痕，彷彿有一條隱形的繩子正試圖勒斃他。

　　他雙眼翻白，明顯已經腦袋缺氧，怕是再幾秒就會暈厥過去。

　　「喂！阿祺！鄭光祺！」

　　我瘋狂地搖著鄭光祺的身體，試圖喚回他的注意，但他完全無視我，只是繼續徒勞無功地和脖子上的力量抗衡，然後逐漸失去意識。

　　該死！

　　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怒意突然在我腦海裡炸開，也不管這個舉動有多莫名其妙，我直接就衝著整個空間嘶吼了起來。

　　「不管是誰，立刻給我停止！否則我就讓祢這阿飄再死一次！」

　　散落在我們身邊的六本書全部震動了起來。

　　「死得一點渣都不剩！」

　　整個書庫驀地黑掉，連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響也跟著消失，只剩下我帶著憤怒的粗喘和鄭光祺的呻吟。

　　我伸手摸了他的頸子，儘管肉眼看不到任何異狀，但我確實摸到了像繩子的東西。

　　這時也不管這個動作本身有多不合理了，我直接用兩手去扭緊繩子，往左右奮力一撕扯──

　　啪！

　　手裡的那條隱形繩索斷裂，像在我的掌心上狠狠甩了一鞭。

　　泛紅的微光再次亮起。

　　鄭光祺整個人彈了起來，劫後餘生般趴在我身上大口喘氣。而我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居然出現了因為摩擦而紅腫脹痛的勒痕，完全的不可思議。

　　好不容易鎮靜下來之後，鄭光祺摸著自己的脖子，一臉糾結，最後還是小小聲地道：「謝謝。」

　　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沒什麼，我轉頭看著那幾本書，一個勁來了就全部拿起來把封底給撕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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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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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黃的封底上面滿布著扭曲的字體，相異於前面幾本還算整齊，最後一本的字跡又大又醜，邊緣還沾上了幾個大小不一的圓點，視覺上很驚悚不說，整個氣息和著舊書特有的霉味混合成一股難聞的腐臭，拿遠遠的就可以感覺到異味竄入鼻腔。

　　這……應該是血書吧……

　　站起身來，我把那本有血書的直接丟在地上，舉腳就猛踩好幾下，直到整本精裝書被我蹂躪得不成「書樣」，才終於停下了動作。

　　「真想把這傢伙拖出來再殺一遍。」我沒在開玩笑。

　　「學、學長……」被我晾了好一會兒的鄭光祺戰戰兢兢地出聲，「那個，我剛才好像有看到什麼東西。」

　　我把書踢到一旁，配合著鄭光祺又一起坐回了原位。

　　「看到東西？解釋清楚點。」

　　「無論如何，不把整件事搞清楚，大概就出不去對吧？」做了幾次深呼吸，鄭光祺這才續道：「我剛剛……應該是體驗了一次那個阿飄怎麼死的。」

　　我腦海中的怒意已經稍微退去，很快就把方才的情景拼湊在一起，得出一個結論：「那傢伙是上吊自殺的？」

　　「呃，應該是。而且我好像還有看到一些景象，應該是在學校裡，有一棟窗子很多的樓，然後裡面還有那種偏古風的雕花柱子？總之就是個看起來很有年代的地方……」

　　「雕花柱子？你說的是舊文學館嗎？」

　　新文學館大概是十五年前蓋好的，之後就把教室全部移到新建築去，現在已經沒人在舊文學館裡頭上課了，那邊變成像展覽館的地方，放了學校的紀念性物品，功用和校史室是差不多，只是展出的是非書籍類的物品。

　　「學長，我記得你之前講過幾個舊文學館的鬼故事，」沒想到還有把我先前作的導覽給記起來，鄭光祺按著左肩一臉艱困地道，「搞不好跟那幾個故事相關。」

　　「這樣說不對，因為我們撞鬼的地方是校史室不是文學館，所以應該不是跟文學館有關的目擊事件。」瞥了鄭光祺的動作一眼，我心情又差了起來，但還是告訴自己要冷靜思考。

　　「不過，舊文學館確實發生過不少事。」

　　死了人和出現撞鬼事件並不能畫上等號，只是這兩件事有很大的關連性倒沒錯。

　　之前我和上屆部長在整理校園怪談的時候，當然也做過徹底的調查，所以現在想想之後，就能把事情連接起來。

　　而且我終於想起來，為什麼這幾本書的作者我會覺得似曾相識。

　　「這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我開始說起了故事，也一邊注意鄭光祺的臉色，「那個時候學校有幾名教授的論文與研究同時得到國際性的認證，學校還為此大肆慶祝了一番，結果沒隔多久卻爆出了抄襲的醜聞。」

　　「抄襲？」

　　「嗯，據說那幾位教授發表的東西有抄襲到底下研究生的作業，尤其是這本書的作者──陳士逵──被爆料，好像所有從他手上出去的論文全是盜來的，事件搞得超級大條。」

　　努力重整記憶中的相關故事，我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當時有個學姊跳出來，說是要幫現在以及以前受害的學生喊冤、揭露陳士逵的惡行，結果對方居然反過來控訴她企圖色誘自己、當破壞家庭的第三者，兩個人就這樣告上了法院。」

　　「當時整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我印象中是有替那位學姊平反了關於妨礙家庭的事，但是抄襲論文那邊整個被學校壓下來，後來幾個相關教授不是到其他地方高就、就是出國一趟避難，果然一陣子之後就沒人再追這檔子事情，經典的無疾而終的結局。」

　　「好瞎。」鄭光祺在一旁下了結論，「根本就是老師欺壓學生。」

　　「我還沒講到重點咧！後來，那個學姊好像是無法忍受輿論壓力，加上有些教授因為她大膽告人的行為而投以異樣眼光，所以某天夜裡想不開，就在舊文學館上吊自殺了。」

　　雖曾經發生過這種事，但是與舊文學館相關的靈異事件，都跟這位上吊的學姊沒有關係，所以能和校史室這邊串在一起還真是天大的意外。

　　「所以……那位學姊想要我們知道的就是這件事嗎？」

　　我賞了鄭光祺一個大爆栗，企圖讓他認清事實，「知道了也沒屁用好嗎？你看，我們還是被困在這裡啊！」

　　我們兩人癱坐在地上，我腕上的手錶顯示我們已經被困了整整三十分鐘，但鄒峻皓和許巧妃根本沒有發現我們被困住的事；不過也可能是他們無法衝進來拯救我們就是了。

　　貌似已經虛脫的鄭光祺靠坐在書櫃上，額上盡是汗珠，啞著嗓子低吼：「結果又回到原點了，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我們走啊！」

　　我正想提醒他不要再讓情緒激動起來，嗡嗡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和鄭光祺的手都沒碰在書上，卻同時都聽見了聲響。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兩人同時捂住耳朵，地板再度晃動了起來，我抬頭望向走廊盡頭，就見一糰黑糊糊的影子好像在蠕動著，朝我們爬了過來。

　　砰！砰！砰！

　　我們頭頂的燈管紛紛爆裂，煞時間書庫裡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

　　終於要到高潮了嗎？

　　整個書庫裡紅光大放，所有光線就像鎂光燈似地聚焦起來打在我們正前方，非常戲劇化地揭露影子的真面目。

　　現場大爆發。

　　「哇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鄭光祺發出鬼片裡面女主角專用的長氣尖叫，直接往我撲了過來。

　　我拖著人轉身就跑，但左右兩旁的書櫃只是飛快地閃過，景象一點變化也沒有，看來我們還是在原地跑步。

　　媽的，以後犯不著特地去健身房了，來這裡就有免錢的跑步機可以用到爽！

　　乾脆停下步伐，我轉身一看，一團糾結又雜亂的黑髮首先映入眼簾，接著是穿著破爛衣服的身體逐漸現形。

　　阿飄學姊採取七夜怪談裡貞子的招式爬了過來，我真的很想問祂為什麼明明是吊死的，但身體卻扭曲得像被人從十樓推下來摔爛似的？但鄭光祺的尖叫吵得我無法專心，一時間沒逮住機會把問題說出口。

　　我一邊顧著鄭光祺別讓他崩潰瘋掉、一邊還要艱難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拍照留念。

　　要知道我這可是配有一千兩百萬畫素超優質鏡頭的寶貝，拍起來效果肯定超讚──

　　「靠么的手機當了啊啊啊啊啊！」

　　結果先崩潰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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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三夜：會說話的書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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