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象牙塔吧！ - 第二夜　或蟬

　　「啊！該死的……這傢伙是耍雜技的嗎？」

　　除了第一槍之外，其他下都成了擦邊，那看上去不過十八歲、一米七左右的少年簡直不是人類。

　　地上一共七個彈殼，對方就躲過七下死神的鐮刀，一下不少。

　　低頭、側身不過是輕輕鬆鬆，甚至能用單腳躍起和前空翻躲，他也不是沒想過趁著空中送對方上路，但那顆7.62口徑的黃銅子彈卻愣是被對方用牙齒外加咬合力給生生擒住了。

　　要不是第一槍確實打掉了半邊耳朵，沙爾已經想提桶跑路了。

　　多少錢啊？再多錢也不值得跟這種怪物玩命啊！被此等勇士近身怕是連頭都要被單手擰下！

　　好在防禦力沒有那麼破格，大不了從長計議，跟對方慢慢耗就是了。

　　「叮鈴鈴——！」

　　沙爾連忙解除上膛，放下金屬槍身，從身上掏出黑色話筒貼在右臉，能在執行任務期間通過煉金熱線打給他的也只有雇主那邊了。

　　「……哈囉？」

　　「怎麼樣了？」

　　說話的是一個甜美女聲，此刻在用冰冷的語氣做詢問。

　　他可不敢把對方當作秘書或接線員一類的小角色，再說就對面算真是，神調局的人也不是區區一名賞金獵人能得罪的。

　　「呃……有人出來了，而且肉眼上看上去沒有受什麼外傷。」沙爾先是恭恭敬敬道，隨即語氣刻意表現的有些猶豫。「就是沒逮到，放對方逃進森林了。」

　　「只打掉他半邊耳朵。對方反應速度比一般怪物厲害，還能徒口接子彈。」

　　「啊？哪種槍？」

　　「狙擊槍，學院出品的第三版氣泵壓縮型，一千公尺內能打穿二十乘二十公分大的三層鋼板。」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你推測他肉身實力達到多少？」

　　「嗯……」

　　這問題問得好，反正一個照面指定能帶走我就是了。

　　聞言沙爾有些誹腹，但還是認真思考起這麼問題來。

　　最起碼打白刃戰他是絕對不可能幹得過對方的，十步之內也一定會是對方更快，而非他手裡的槍快。

　　那番超人表現明確表示常理不完全適用於此人身上。

　　「他是『完人』級。」

　　此以古名稱之，「游方」、「達者」、「完人」再「半聖」四個等級中排行第三的境界，不過放到現在屬實是稀有貨色了。

　　曾經妄想通過鍛鍊肉體與修練技能有所成就的沙爾勉強能從那少年的運動中察覺到，那肌肉律動與皮膚緊張在一瞬間的改變為何物？

　　那是和通過藥劑與改造不一樣的，是細緻入微的統御全身心，乃至所有暖液、骨頭和內臟。

　　完整即「完人」。

　　「什麼？」

　　「呃……我的意思是，最少『大師』級，妥妥百人斬。」

　　忘了這套古稱已經落伍很久了。

　　現在流行的是「學徒」、「導員」、「專家」、「大師」和「宗師」級，還有個理論上存在的「破限」級。

　　這在沙爾聽來瞬間掉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樣啊……」

　　女聲呻吟著，似是眉頭緊鎖。

　　但很快，沙爾聽見了對方鬆開眉頭的聲音。

　　「你去殺了他吧。」

　　這明顯不是你加油解決問題，而是立刻去解決問題的意思。

　　但他還是不死心道：「呃……好的，我盡量三——」

　　「立刻。」

　　他多麼希望自己沒有那麼善解人意啊。

　　「那個，現在天都黑了……」

　　「列車上共計數百名乘客外加十位數工作人員集體失蹤，此乃天災，而非人禍。」

　　女聲只是平靜無波的訴說：「你懂了嗎？神調局沒有派遣專員處理，是害怕列車上存在不明異能輻射污染。」

　　「現下既然嫌疑人出現，便不可放過。」

　　不管是否為罪魁禍首，這個替罪羊都得抓住囉！

　　嘴角抽搐，沙爾理解了對面的意思。

　　「得加——」

　　「這是為了保障全體人類不受神秘侵害的事業，你應該全身心投入，不可退縮！」

　　一句話表態：「沒有辛苦費。」，就是不那麼視財如命的沙爾都想罵人。

　　強制徵召也就就算了，連買命錢都沒有！還叫神調局？黑心局！

　　「……能否給些支援？」強忍噁心，他討好道：「小的我不過一個討日子生活的賞金獵人，要是有那實力哪裡還需要到處流浪啊？」

　　「拜託女士您行行好，我一條爛命還想活久點啊！」

　　「哼……」

　　這回女聲沒有打斷了。

　　「……有一位專員自願前往。」良久過後，對面才回覆：「不過完事後，你還需要協助這位專員的工作。」

　　「具體內容是……？」

　　「預言顯示一頭出逃已久的實驗體流浪至此，正好一起解決。」

　　真會精打細算啊！這樣一來除了那倒楣小子，受傷的還有我……但又能怎樣呢？沙爾只能強顏歡笑感激對面，然後在嫌棄中掛斷了煉金熱線。

　　緊接著他整張臉一垮，面色肉眼可見的臭了起來。

　　「威風起來了啊……神秘事件調查局。」將話筒收回，他嘴裡罵罵咧咧的。「曾經被人欺負的小可憐不復存在了啊！還說什麼『這是為了保障全體人類不受神秘侵害的事業』？呵呵！」

　　分明是發「戰爭財」起家的，還好意思貓哭耗子假慈悲……

　　然而剛抱起槍身，身後卻無風起波，他瞬間變臉，舔著臉討好轉身。

　　有白光平地而生，匯成符文，再聚成陣法，於天地間堆疊生長，旋轉的一道道符文環繞中有一個纖細的人影顯現。

　　是比魔法圓更高級的傳送手段啊，沙爾對此頗為羨慕。

　　一名身穿燕尾服，頭戴尖帽的女子踏出化作焦土的圓內，亮面皮靴腳踩綠地，她一手抬起帽沿，一雙碧眸望向賞金獵人。

　　「專員軟糖。」她點點頭，算是問好。「情況緊急，我便申請了傳送磁碟前來，造成不便還請見諒。」

　　「沒事！」

　　沙爾擦了擦槍管，刻意大動作顯得一副爽快的樣子。

　　不然還能怎樣呢？他可連對方下屬都算不上啊，之後當好工具人就是了。

　　「本次任務除去處置嫌疑人以外，還需捕獲實驗體——我想接線員已經同你商討過了。」不過對方似乎很受用，直接當刀直入說道：「速戰速決吧，你有看清嫌疑人？」

　　不過沙爾當即道：「當然！由於是赤足，追蹤起來很容易。不過已經目前黑天，且森林空間受限……咳！我怕以對方的身體素質，埋伏的話我會……」

　　「放心吧！」

　　專員名軟糖的女子摸著下巴，食指和大拇指掐著兩邊飽滿的蘋果肌，露出一副得意的微笑。

　　「雖然比不上其他前輩，但我可是名與自然有著深度聯繫的德魯伊。」

　　「這……敢問大人是？」

　　「哼哼！保密，說出來徒增麻煩。不過嘛……」

　　軟糖抬起雙手，手掌在嘴邊作喇叭狀，嘟嘴吹起一陣悠揚的口哨，具有穿透性的聲音讓沙爾不由得摀著耳朵，但很快，他緩緩張大嘴巴。

　　無數發綠光的眼睛從遠處的森林鑽出，無論大小匯聚，成流奔騰而來，在湊近了一看，好多哺乳類！老鼠、松鼠、狐狸和野狼，甚至有一頭比人高還高的駝鹿混在裡面，兩隻角呈撐天狀。

　　放眼望去，至少有近百隻吧？但這些捕食者與被捕食者關係的動物們卻是和諧的待在一塊，毫無衝突。

　　反正沙爾是徹底沒話可說了。

　　軟糖藉著口哨聲，又打了幾個響指，頓時所有動物一哄而散衝向森林。

　　「他逃不走的。」

　　不一會兒，一頭野狼出現在林邊，軟糖露出得意的微笑，朝沙爾點了點下巴，二人跟著那條灰色的尾巴與狼嚎指引走入森林。

　　從斷裂的樹枝、足跡再到一路被觸發的捕獸夾，直到一間燈火通明的木屋出現在兩人腳下，兩人面對視一眼，軟糖再吹口哨，退去帶路的野狼，而沙爾將背上的大槍留下，僅留手槍上膛。

　　兩人敲響了大門，不過一會，一個面色蒼白，白襯衫蓄長鬍子的中年人開了門，眼袋烏青，褐色的眼中滿是疲憊。

　　「我們是糾察局的人。」沒等對方拋出疑問，軟糖搶先一步出示一疊執照。「嫌犯在逃，還請配合。」

　　「啊……」中年人緩慢地眨了眨眼皮，說道：「好的，請問需要我做什麼？」

　　「姓名？」

　　「……我的名字？我叫列恩，列恩．斯維克，是名獵戶，管理這間獵人小屋，為有需要的人提供幫助。」

　　「想來你不介意讓我們進屋裡談談。」

　　「當然。」

　　聞言，列恩蒼白的臉上撐起一個笑容。

　　這讓身後等待軟糖交涉的沙爾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插在口袋裡的手纂緊槍柄，隨時準備掏槍射擊。

　　不知怎麼的，他感覺這個人很是詭異。

　　看起來好像馬戲團的小丑往臉上塗層厚厚的妝一樣，整張臉僵硬到給人一種能拿下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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