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與妖狐上卷 - 番外01 新年祭(上)

天還未亮，沉浸在睡夢中的楓突然被一陣巨響吵醒，聽起來像是有很多重物同時掉到地板上的聲音。

「嗯⋯⋯？怎麼回事？」

楓微微睜開帶有睏意的雙眼，不情願地離開暖呼呼的被窩，打開房門查看情況，便看到神樂站在不遠處的某間倉庫前，眉頭緊皺，一手按壓著頭的兩側，似乎是遇到什麼困難，十分傷腦筋的樣子。

「神樂⋯⋯？」

「⋯⋯楓！？抱歉吵醒妳了⋯⋯嗚！」

還在半夢半醒狀態的楓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不小心踢到地板上的盒子，一個平衡不穩，直接跌進神樂的懷裡。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令神樂瞬間漲紅了臉，無處安放的雙手高舉在空中，像被武器指著的犯人一樣，不敢多動一下。

「啊⋯⋯抱歉⋯⋯」

大概是因為尚未完全清醒，楓對此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默默重新站好，揉了揉眼睛，好讓視線變得清楚一點。

剛睡醒的楓看起來呆呆的，跟平常不一樣⋯⋯糟糕，這也太可愛了⋯⋯等等！

上一秒神樂還在偷偷把楓的可愛印在腦海裡，下一秒立刻恢復理智，脫下他的外套披在楓身上。

「不要只穿睡衣就跑出來。」

「謝謝你⋯⋯」身穿單薄衣裳的楓拉住外套，把自己裹起來，貪圖著衣服上的溫度。「好溫暖喔⋯⋯」

「⋯⋯」神樂的內心再次受到爆擊。

然而這有趣的一幕，被躲在轉角處的影、牡丹跟鈴穗全程目睹。

「一大早就在曬恩愛嗎～唉呦～」牡丹忍不住出聲調侃。

「不可以打擾他們啦！」鈴穗連忙把牡丹往後拉。

「好像來不及了。」影平靜說道。

「「欸？」」

只見神樂的視線已經從楓身上移開，朝他們的方向狠狠怒瞪著，還用故意長袖遮住楓難得一見的模樣。

哇，是赤裸裸的佔有欲呢。

角落三人組同時在心裡吐槽。　

「好啦好啦～」牡丹率先走出去，直接從神樂的守備範圍中一把抱走楓。「我先帶這位還沒睡醒的可愛小姐去換身衣服再來～」

「⋯⋯咳咳。」神樂輕咳幾聲。「你們有找到嗎？」

「沒有。」「我也是。」　　

得到既失望又不出意外的答案，神樂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臭老頭到底把東西丟去哪裡了！」

「明天就是新年祭了，沒有神樂鈴，就沒辦法跳神樂舞了⋯⋯」鈴穗失落地垂下耳朵。

新年祭，是為了感謝火御神明這一年來的照顧，以及迎接新的一年所舉辦的祭典。　

祭典流程大致上與奉神祭無異，唯一的差別是新年祭多了個「神樂舞」的環節，——為取悅神明，以祈求新年平安的舞蹈。

（註：本篇故事中，主角神「樂」讀作「ㄌㄜヽ」，神「樂」舞讀作「ㄩㄝヽ」）

按照慣例，神樂舞應由神樂的母親負責，但神樂的父母親長期外出不在山裡，已經有好幾年都是牡丹代為獻上。

由於今年年末發生了酒吞童子時隔多年突然現身，還做出襲擊人類村莊、製作靈藥給妖怪食用等等禍害，眾妖狐特別重視這次的新年祭，場地佈置跟攤販數量都比往年還要來得繁多。

沒想到，負責保管神樂鈴的旭，竟然在昨天吃晚餐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忘記把神樂鈴放哪了」，令震驚的神樂等人馬上丟下晚餐，在御林公館裡到處尋找。

「除了這裡之外的樓層全部都找過了，如果連像雜貨堆的八樓都沒有的話⋯⋯」

「像雜貨堆真是抱歉喔！」

牡丹恰巧跟換好衣服的楓一起走回來，就聽到神樂光明正大說她的壞話，氣噗噗地回嘴：「還得花時間把這裡整理乾淨的話，我就連診所都不用開了。」

所以為什麼一開始就要弄得這麼亂呢⋯⋯？

包含楓在內的所有人，不禁冒出這個疑問。

「那個⋯⋯」楓瞥向旁邊散落一地的各種物品。「我也來幫忙找吧？」

「⋯⋯抱歉。」神樂的語氣滿是歉意。「不僅把妳吵醒，還要妳幫忙。」

「沒關係，」楓偷偷瞄了牡丹一眼。「我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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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夜晚的黑色漸漸退去，鵝黃色的曙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無數的塵埃像亮粉一般飄散在空中，讓這個空間多了份陳舊感。

御林公館八樓的走廊放滿箱子，還有許多裝著不知名粉末的瓶瓶罐罐，但這一大堆的東西裡，就是沒有徹夜沒睡的一人四妖想找到的神樂鈴。

「⋯⋯到底⋯⋯還有哪裡沒找過⋯⋯」牡丹有氣無力地趴在箱子上。

「都翻過一遍了。」影闔上眼睛，靠著牆壁稍作休息。

「嗚嗚⋯⋯我的『好運』沒有派上用場⋯⋯」鈴穗累到變回小狐狸的樣子，縮成一團毛球窩在角落。

神樂雖然也想直接癱倒在地，但為了在楓的面前保持形象，只好作罷，乖乖盤坐在地上。

楓把鈴穗抱到自己的腿上安慰，撫平她亂翹的毛髮，並思考著鈴穗說的話。

鈴穗作為半個座敷童子，有時候能會為他人帶來幸運，所以大家常常請她幫忙尋找特定的物品，諸如文件、工具等等，基本上都能很快就找到。

連鈴穗也找不到的話，會不會其實神樂鈴根本不在御林公館裡？要把範圍擴大到整個琙狐山嗎⋯⋯不，不對，像神樂鈴這麼重要的東西，旭大人絕對不會隨便放在外面，那麼有可能的地方只剩下⋯⋯

「⋯⋯火御大人的神域？」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像抓到救命繩一樣，紛紛抬起頭來。

「確實有可能⋯⋯」神樂迅速站起身，拿出墜飾準備打開通往神域的裂縫。「好，我去找火御大人。」

楓仰頭望向神樂，這角度能看到陽光灑在神樂的臉上。

總是銳利、令人膽怯的金黃色眼瞳，此刻猶如暖陽般耀眼，背光面的陰影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加深邃立體，沾黏在雙頰的灰塵完全遮蓋不了那份俊俏。

不知道是因為過於疲累，還是光線跟視角造成的錯覺，楓覺得現在的神樂比平時還要來得帥氣可靠。

見神樂一隻腳踏進裂縫，楓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拉住對方的衣袖，趴在她腿上的鈴穗就這樣滾了下來。

「怎麼了？」

在近距離的直視下，楓看見神樂的眼白佈滿血線，心裡頭莫名揪了一下。

「我去找吧。你再休息一下。」

「⋯⋯」神樂緊盯著楓認真的表情幾秒鐘後，笑著把墜飾交給她。「那就拜託妳了。」

楓點點頭，轉身走進裂縫。

神樂看著楓的背影，直到裂縫關閉後才坐回地板上。

「不知道的人，看你這樣子會以為楓要去的是戰場，而不是神域。」影吐槽道。

「我只是稍微關心一下，畢竟她也沒有睡多少。」神樂轉過身背對大家，身後的尾巴不斷地搖晃著。

這應該不是稍微關心的程度吧。

其他三人無奈地相視而笑，靜待楓帶回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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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稀客呢。」火御一見到楓，立刻開心地迎上前打招呼。「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火御大人，請問旭大人有把神樂鈴放在您這裡嗎？」

「神樂鈴？有喔。上次御林公館跑進好幾隻老鼠，搞得大家雞飛狗跳，直接把整棟建築從頭到尾清掃了一遍。旭當時害怕神樂鈴不見，就放到我這裡來了。」

一群妖狐被老鼠嚇到⋯⋯楓突然有點想看這個畫面，感覺會很有趣。

「今晚就是新年祭了，我還想說他什麼時間才要來拿走呢。」火御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妳先去涼亭那裡等著吧，我去拿給妳。」

應該不會發生⋯⋯連火御大人也把神樂鈴弄丟的事情吧⋯⋯

楓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長椅上，等到火御抱著一個有著精美雕刻的木盒走回涼亭，才鬆了口氣。

火御打開木盒，拿出一枝短杖，上頭懸掛著數顆金色鈴鐺，手柄繫著綠、黃、紅、白、青等五種顏色的帶子。

「這麼說起來，紅葉曾經跳過神樂舞喔。」

「媽媽？」

「嗯，不過不是在正式場合跳的。她有時候偷偷會在樹林裡，隨便拿個樹枝當作神樂鈴來練習。雖然動作並不標準，但她跳舞時總是掛著笑容，十分開心的樣子。」

火御有些感慨地看著神樂鈴。

「現在已經沒有人類會為我舉辦新年祭，更不用說是獻上神樂舞了。所以我知道紅葉在練習跳神樂舞的時候，真的很高興，沒想到⋯⋯啊！抱歉，這對楓來說也是⋯⋯」

「沒關係，火御大人。」

火御沒有繼續說下去，楓也低頭沉默不語。

在神樂他們的陪伴下，楓漸漸能夠直視心中的悲傷，但神明長久以來的孤獨，就像是持續下著雪的雪地，不知何時才能等到放晴的那天，讓雪融化成水，心底的那片花田重見天日。

「⋯⋯楓，妳要不要試試看？」火御發現氣氛變得沉重，便轉移話題，將神樂鈴放在楓的手中。「跳神樂舞。」

「咦？我、我不行的。」楓連忙把神樂鈴交還給火御。「跳舞什麼的我從來沒試過，更何況是這麼重要的舞蹈⋯⋯」

「可是我想看看楓跳的神樂舞～」火御又一次把神樂鈴塞給楓，並握住楓的手，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我會教妳的，一下下就好，好嗎！」

面對神明強烈的請求，楓哪有勇氣說不呢，只能乖乖點頭說好，按著火御的指示去擺動身體。

「⋯⋯手臂伸出去時要帶點力道，鈴聲才會響亮⋯⋯對對沒錯！踏出左腳後轉一圈⋯⋯」

飄動的裙擺跟衣袖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圓弧，在後腦勺綁成一束的頭髮左右擺動，為楓如飛燕般輕盈的舞步增添躍動感，

「喔喔！跳得比紅葉還要好呢！」

火御不禁拍手讚嘆，終於明白什麼是名為成就感的喜悅。畢竟祂最近教導芷跟苙使用靈力時，都不怎麼順利，開始懷疑自己的教學方式真的有這麼爛嗎。

「⋯⋯火御大人，請問我可以先回去了嗎？神樂他們還在等我⋯⋯」

「這妳不用擔心，我去拿神樂鈴的時候，就有先聯絡他們了。」火御的眼裡充滿幹勁，興致高昂。「來，我們繼續吧！」

「不，那個⋯⋯」

之後，不管楓用了什麼藉口，都沒能順利逃離火御的強制教學，直到新年祭開始前夕。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Tu09o0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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