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與沉淪 - 人心叵測 (一)

靜悄悄的三樓畫室裡，梁沁幾次提筆，卻又幾次放下，畫架的位置搬了又搬，畫布方向轉了又轉，還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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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沁！我哥公司的文化部門最近在籌備一個學生畫展，主題是浮華世界，想要邀請妳參加！』

前幾天下課後，林怜勾著梁沁的手臂，撒嬌般的邀請。

她原本是沒什麼意願參加的，直到聽見客座評委有岳齊。

也許是想逞一口氣，也許是其他什麼，她竟然就這樣應了下來；現在好了，她連該怎麼下筆都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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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華世界嗎……」

這個世界待她，似乎從來就稱不上溫柔，而她短暫擁有過的、片刻的快樂時光，都在從前那二樓的藍色調房間裡渡過。

房間裡的方窗見證過四季更迭，也見證過她的喜悅與心碎 —— 世界的浮華與破敗，與她內心的歡欣和絕望，始終僅是一窗之隔。

思至此，梁沁拿起畫筆，一抹抹色彩揮下，不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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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的正午的陽光透了進來，梁沁看了下手錶已是中午時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後從椅子上起身，準備出門覓食。

一下樓，便在對街的書店隔著落地窗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趕緊順了順瀏海，整理整理了儀容，想著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可左思右想後，既然對方沒發現，那她就乾脆加快腳步直接走、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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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轉到了巷弄裡一家她喜歡的日式小店坐下後，她拿起菜單開始了每日都要經歷的糾結。

「妳在躲我？」

「蛤、啊？」

低沉的男聲從背後響起，梁沁差點嚇得將手中的菜單丟了出去。

「沒有啊……」

椿也沒等她回應，逕自在她隔壁空位坐下，然後和老闆點了菜單上沒有的東西。

梁沁思考了很久，看著椿那碗隱藏版的雙拼叉燒飯，最後還是點了每次都一樣的雞白湯細麵套餐。

「美女，今天也不試試其他的嗎？」

老闆笑著問道，這個年輕的老顧客點餐前總是掙扎半天，好不容易決定了，結果還是同上次、上上次、還有更久之前的上上上上上次一樣，從沒變過。

梁沁搖了搖頭，不確定此時是老闆的調侃還是椿的沈默比較讓人尷尬。

「那個，今天天氣不錯啊！」

想來想去，結果還是老套的拿天氣試圖突破僵局，真有妳的，梁沁！

才剛說完，外頭就傳來一聲巨大的雷鳴。

轟——————

「……」

天公不作美，他們二人沒有再說話，安安靜靜地聽著窗外開始滴滴答答，一路直到用餐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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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店家後，梁沁站在騎樓下東張西望，她沒帶傘，顯然他也沒帶。

「那個……」

正要說些什麼，椿卻轉頭又走進店裡，出來時手裡多了兩份報紙。

「沒有傘，加減遮一下。」

椿遞給她一份，沒再多說其他，打開報紙撐在頭上後邁開大步就要走，梁沁只好慌慌張張地照做，在後頭小跑步地跟上。

二人經過一番午後雷陣雨的轟炸，雙雙狼狽地回到了書店外的遮雨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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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氣啦？」

梁沁躊躇過後小心翼翼地開口，而椿聞言依舊沈默。

自己這是在生氣嗎、為甚麼要生氣、是那天葵的話讓他走心了嗎？

明明他和梁沁之間……說不出是什麼關係。

「我們一開始，都只是不想讓他好過。」

良久後，他突然天外飛來一句。

雨水落在透明雨棚上濺起了點點水花，雨越下越大，外頭的世界像被拉起了一幕模糊的水簾，隔絕了喧囂的車聲和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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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望著梁沁，俊秀的臉上目光炙熱：

「但我喜歡妳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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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沁同意啦！”

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的賓利車裡，原本正在用信箱閱覽公務文件的男人手機螢幕突然跳出這麼一則訊息。

鍾南昀看見傳訊人的名字，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哎呀！這車裡怎麼一股濃濃的戀愛酸臭味呢？」

同在後座的岳齊看著好友臉上的表情，馬上猜到了七八分，故意虧道。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鍾南昀斂了斂神色，恢復以往淡漠的樣子：

「你家那位不是下個月就要回來嗎？到時候能滾多遠滾多遠，別一天到晚窩在我的辦公室。」

「Nathan，你真的是過河拆橋……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我，你會知道追去紐西蘭嗎！」

岳齊假模作樣地演起了見色忘友的受害者，惹得鍾南昀又是一道白眼。

「說正經的，畫展的事需要你幫忙，圓圓她有個好朋友很有天分，這次難得參加，我很看好她。」

語畢，鍾南昀簡單地回了林怜訊息後，打開平板，再次看起了公文。

「是嗎？叫什麼名字，我到時候好好品鑑一下。」

能受平日甚少誇人的Nathan如此青睞，岳齊不禁好奇起來。

「梁沁。」

「……」

一向嘴碎話多的岳齊突然間就沒了聲音，鍾南昀抬頭瞥了一眼：

「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知道了。」

岳齊望著好友一臉狐疑，隨便打哈哈幾句後便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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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叵測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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