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啟明牽著鄭啟秀的手出現在樓梯口,樓下幾人臉上多多少少都帶著驚訝,沒人猜到在那麼短的時間中,鄭啟明便能把鄭啟秀勸出來。
直到二人走到跟前,幾人仍是有些發愣,除了錢警官。
「你好,第一次見面。」錢警官走到鄭啟秀跟前,屈膝伸出手放到鄭啟秀面前,第一次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錢幸一。」
鄭啟秀抬眼望著錢幸一,清澈的雙眼透著些許懵懂,同時又帶著些了然,「你好,我是啟秀。」他伸出手握住了錢幸一放在他面前的手,笑著回應。
距離他們不遠的高助興奮地跑到鄭啟秀面前,將人抱了起來,「啟秀,你就是啟秀嗎?你好可愛啊,我們做個朋友吧。」
面對熱情的高助,鄭啟秀的笑容變得靦腆,耳朵也悄悄地紅了起來,他求救似地朝鄭啟明望了一眼。
「好了,高助。把啟秀放下來吧,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鄭啟明幫著啟秀解圍地說道。
「哦,對。」高助應聲彎腰將鄭啟秀放下,又摸了摸鄭啟秀的頭才站直問道:「融合是要怎麼進行啊?需不需要擺什麼陣法?還是說需要進行什麼儀式?又或是……」
鄭啟明趕緊阻止高助的話匣子,解釋道:「停!沒那麼多講究。醫生說融合是自然發生的,只要啟秀能完全接受原來的自己。」他頓了一下,蹲到鄭啟秀身前,拉著鄭啟秀的雙手,眼神柔和語氣平和地說:「我們本就是你的一部分。不管是聰明的明秀、活潑的高助、成熟負責任的錢警官、衝動又暴力的鹿島。」
他又停頓了會兒,然後帶著些慚愧地垂下眼說道:「還有無能的我。」接著又苦笑著望向鄭啟秀,「只要你能直面並接受我們,不要拒絕不好的自己也不要否定自己好的一面。」
「要去調解、去相信、不逃避,最終我們會成為你想成為的模樣。」
鄭啟秀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抽出被握著的雙手將鄭啟明抱住,說道:「你一點也不無能,你很好。你比你自己覺得的還要好。」
透明的淚水從眼角悄悄滑落,最終沒入唇邊。鄭啟明流過許多或傷心、或沮喪、或崩潰的淚水。唯獨這一次流下的眼淚是因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他抱緊了懷中小小的軀體,然後既釋懷又感激地說了句:「謝謝你,啟秀。」
一道柔和的光芒突然從他們擁抱的間隙透出,隨著透出的光芒範圍增大,幾乎溢滿了整個空間後,又慢慢消失。
最後只剩下紅著眼眶的鄭啟秀站在原地。
空氣宛若靜止一般,直到錢警官撫著鄭啟秀的頭說了句:「你做得很好。」
高助也蹲到鄭啟秀眼前,笑著說:「對,啟秀做得真好!你剛剛沒看見啟明哥嘴角的笑容吧?」
鄭啟秀看著安慰自己的二人,笑著抬起右手放在胸口上,說道:「我沒事。我感覺得到,哥哥沒有消失,他只是永遠和我在一起了。」
「真的嗎?那,那你快點。到我了,來,快。抱著我。」高助手動將啟秀雙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看向鄭啟秀的雙眼熠熠發光。
鄭啟秀被眼前的高助逗笑,主動抱緊了他,說道:「謝謝你。」隨即,光芒溢出,接著消散。
緊接著明秀抬腳走向鄭啟秀,卻被鹿島抓住手腕,他頓了下,側過臉對鹿島說了句:「我在那邊等你。」隨即將手抽出,明秀便頭也不回地走到了鄭啟秀的跟前蹲下,鄭啟秀伸手抱住了他,和他說了幾句話後,白光一如剛才一般湧現。
「鹿島……」錢警官轉身想讓鹿島先進行融合,哪知人已經走到身側,他看著鹿島走向鄭啟秀,然後蹲下。
鹿島依然面色不善,吐出的話語卻讓人愕然,「抱歉,我不該殺了那隻狗。」他停頓著瞄了一眼安靜的鄭啟秀,又咬著唇說道:「還有母親。」
他話音剛落就被溫暖包圍,聽見鄭啟秀說道:「我原諒你了。」曾被他視為軟弱象徵的淚水自他眼角流下,他卻只是閉了閉眼,抱緊懷中溫暖。
白光閃過後,鄭啟秀抬頭就看見站在他跟前的錢警官。
錢警官自出現以來就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徹底鬆開,他微笑著蹲下,摸著鄭啟秀的頭頂說道:「你該長大了。」
鄭啟秀則點著頭回以一個笑容,「好!」然後白光溢出。
最後一道白光閃過之後,純白的空間中,站立著一個男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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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的街道上,店家的叫賣聲,顧客的還價聲,還有人群來去匆匆的踏步聲,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賣電器的櫥窗貨櫃上擺了幾架電視機,經過的路人偶有停留,匆匆看了幾眼播報內容就轉身離開。
只有少許幾人,站立櫥窗外看著播報。
「歷時兩年三個月,在警方不懈努力之下,終於在XX海域尋獲並成功打撈上受害者遺體。」
「據悉此宗雙案並查的惡性殺人事件,犯案人是一名多重人格患者,體內原有五個人格,在心理醫師協助下這五個人格完成了融合。融合之後,犯案人將原犯罪過程一一交代……」
「欸,最近患精神病的人會不會太多?」站在櫥窗前看新聞的短髮阿姨,抬手拍了一下身旁的閨蜜。
短髮阿姨的閨蜜留著一頭長發,她正出神地盯著櫥窗裡的電視機,心不在焉地說:「有精神病的話,殺人就不用坐牢了?」
短髮阿姨疑惑地皺著眉,問道:「什麼?」
「啊?哦,沒什麼。你看電視上說如果案發當下,犯案人是在無法控制自己的神智下作案的話,就不用負刑事責任。」長發阿姨尷尬地笑了一下,向短髮阿姨解釋。
短髮阿姨右手抵著下巴,神色有些凝重,「啊,這樣不是很糟糕嗎?那殺人的就假裝自己是精神病就好啦。」
「唉,你煩這些幹嘛。走啦,去吃飯。我都餓了。」長發阿姨伸手拉著短髮阿姨匆匆離開。
兩個阿姨離開後,電視機裡的節目還在繼續,這期節目請來了該案件的負責官員做訪問。
節目一開始按照慣例先做介紹、後寒暄,然後聊了一堆大眾都已知曉的情節後,才進入觀眾最想了解的環節。
「請問目前犯案人情況如何?」
「嗯……照目前情況來說,他的精神狀況已逐漸穩定,他的心理醫生也對他的恢復保持著信心。」
主持人笑著道謝後,又瞄了眼手稿後問道:「那請問吳警官,如果犯案人經過診斷後,確認心理健康已完全恢復。是否就會回歸社會呢?」
「這個嘛……據我了解,只要犯案人配合心理治療並最終通過心理醫生專業的心理評估,犯案人重歸社會的可能性是有的。」
「那請問犯案人是否一旦痊癒,精神疾病就不會再復發?」
吳警官蹙起眉頭,原本快碰到耳朵的手指,頓了一下,改為放到後腦勺上,「這個嘛……其實我不該回答的,這問題你們應該請心理醫生來回答。但是,據我這幾年的了解,不管什麼精神疾病都有復發的可能性。」
主持人這一聽,眼神都亮了起來,挺直了背剛要追問,就被吳警官一個暫停的手勢所阻止。
「可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雖說我不是什麼心理醫生,但是,我是一名刑警。近些年,我手邊處理到的有關於精神病患者犯案的案件是越來越多。」
「受害者固然可憐,但加害者未必就真的罪不可赦。」
「只要大家能付出多點關心,關注身邊的人,早些察覺他們的異常行為並付出行動。那你們都有可能拯救到一個人或是更多的人。」
「……呃,嗯,好的,謝謝吳警官。」主持人完全沒想到方向會被嘉賓帶跑,他面上有些為難的看了眼前方。然後快速調整了狀態,繼續訪問:「接下來,我們還想問……」
面向櫥窗的電視機已失去所有觀眾,街道上的人群明顯減少,店家和店員有的守著店面拍蒼蠅,有的交代一聲就外出覓食。
究竟有多少人會認真的看完電視機裡的節目,又有多少人會認真的去觀察身邊的人。但,哪怕能對身邊的人付出多一點點關心,或許就能在不自覺中將身處泥沼中的人拯救。
半年後,世界樹精神療養院。
「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吧。」季醫生放下手中的筆,笑著對鄭啟秀說道。
鄭啟秀感謝地向季醫生道謝,然後轉身打開門離開了會診室。
門關上的霎那,鄭啟秀俯著頭勾起一邊嘴角,小聲地說了句:「沒想到會那麼輕鬆。」
「我和你說過了,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困難。」
他轉身抬眼望了眼閉路電視,輕聲「噓。」了一聲之後,便步伐輕鬆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季醫生收拾完桌上的文件後,換下白大褂拿了私人物品,鎖好門就離開了。
空無一人的會診室中,一份文件安然地躺在桌上,最上面寫著心理診斷書幾個大字,旁邊貼著鄭啟秀的大頭照,下邊詳細的寫上了他所有資料,最後一行寫著「心理評估為健康,有能力照顧自身且為自身行為負起責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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