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警車停放的地方是在一棟排屋前,錢警官將車熄火後,透過後視鏡觀察了會兒神神叨叨的鄭啟秀。他嘆了口氣後下車,關上車門後又去打開後車座的車門,強硬的將鄭啟秀拉了出來。
“錢警官我不按時吃藥不行的,我會發病的。錢警官,我求你了,讓我……”被拖著走的鄭啟秀在看見眼前的房子後,怔愣著立在原地,他認得這屋子。
當初林悅搬來這屋子時,還是他替林悅忙前忙後處理的。依稀記得那時林悅搬進這屋子的第一天,她高興的圈住他的肩膀,露出可人的笑容,然後在他唇邊輕輕落下一吻……回憶還未結束,鄭啟秀就又被錢警官拖著進入了屋內。
錢警官推開了大門,他指著門鎖說:「你看這裡,沒有被強行撬開的痕跡。還有……」他拉著鄭啟秀走到了客廳,指著沙發、桌子、地毯還有幾個地方說道:「這些地方都沒有出現反抗或打鬥的痕跡,地板上也沒有拖曳過的跡象。所以警方幾乎可以肯定這是熟人犯案。」
錢警官自顧自地講解完後,側過臉看著不在狀況的鄭啟秀問道:「你難道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人選嗎?」
哪知此時的鄭啟秀又陷入了突然閃現的畫面中,先是林悅輕蔑的眼神,後是被遮住口鼻使勁掙扎的林悅,最後是被裝進了黑色大行李箱中毫無生氣的林悅。
錢警官抓著鄭啟秀的手臂,對著走神已久的他沒好氣的厲聲說道:「別發呆了,鄭啟秀,我快沒耐心了。」
「啊,啊?」被低氣壓的錢警官說了一番後,鄭啟秀才回過神,心虛地把頭低下,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錢警官。」
錢警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後,再次拉著他的手臂,朝屋外走去說道:「算了,這裡看來沒什麼線索。我們接著去你媽媽家走一趟。」
再一次被丟到警車上的鄭啟秀這下連情緒都沒有了,只是呆呆的坐著,心裡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再次回過神時,已經被帶到了母親住的老住宅區。依舊是被拖著進入屋內,錢警官也照舊將警方的推測和鄭啟秀說了一遍。
「同樣沒有闖入的痕跡,不過這次兇手落下了證據。」錢警官說完,拉著剛回神的鄭啟秀來到擺在角落裡的花盆前,指著花盆朝里的邊角,說道:「你看,這裡他留下了血跡。雖然不多,卻也足夠做DNA檢驗了。」
「還有,你看那邊。」錢警官指向天花板,上面明顯有裝過一架閉路電視,只是攝像頭被拔掉了,他望著鄭啟秀問道:「你知道你媽媽家有安裝閉路電視吧?」
鄭啟秀點著頭,愣愣地回應道:「我知道。那是她用來監視自己用的。」
「監視自己?」
鄭啟秀蒼白著臉顫著嘴唇解釋道:「我母親,她患有精神分裂症,她怕自己發病時,會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才裝了閉路電視在家中。」
聽完解釋後,錢警官沒什麼反應,只是又自顧自地說道:「雖然攝像頭被拔掉了,硬盤裡的影像也被刪除。不過,警方還是將影片資料恢復了。」
「你也一起看看吧,說不定有線索呢。」錢警官拿出手機,擺到鄭啟秀面前,按下了播放。
畫面中,一開始只是一片黑暗,等了一會兒後,黑暗中透出一絲光亮。接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從房裡走了出來,她先是打開了客廳裡的燈,瞄了眼門鏡就打開了大門讓人進入屋內。
進入屋裡的人看身形是一個男人,比那女人高了快一個頭,身材高大,著了一身黑衣,頭上戴著黑色鴨嘴帽。
男人跟著女人的步伐進入了廚房,二人在廚房裡待了很久,最後只有男人走了出來。男人出來時手上流著血,他進入浴室後不久,手腕處包了塊毛巾就出來了。
再接著,他注意到了閉路電視,眼神兇狠地望向鏡頭。
而畫面就此定格。
鄭啟秀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男人,神情恍惚,呼吸開始急促,臉色越加慘白。他腦中再次湧出幾個畫面,母親漲紅的臉、手腕被割開後鮮血直流、還有那個一身黑衣頭戴黑色鴨嘴帽的男人。
男人還對著他說了一句話,沒有聲音,只有口型。
他說了什麼?是什麼?
頭,頭好疼……好疼!
不,不行。不能想起來!
「我,我,我要回家吃藥了……」他說完,轉身就想逃離這個讓他倍感窒息的地方。
「你要去哪裡?這男人你認不認識?」錢警官一把拉住想要離開的鄭啟秀,將手機放到他的面前問道。
鄭啟秀慌亂地搖著頭,嘴裡喃喃著:「不認識,我不認識。」
錢警官卻不放過他,再一次逼問:「你真不認識他?那你剛剛反應怎麼那麼大?」
鄭啟秀還是搖頭否認,甚至全身都在顫抖,嘴裡不住念叨著:「不認識他,不認識……我要回家,回家吃藥。吃藥,吃藥就沒事了。」
見此情形,錢警官牙一咬、心一狠,雙手蠻橫地抓住鄭啟秀的肩膀使勁搖晃,喊道:「你認識那個男人,你知道的。不要再逃避了,這是你的責任!你必須想起來那個男人是誰。」
「不,不,我不認識他。不認識。」鄭啟秀聲音嘶啞,低著頭幾近崩潰的喊道。
「鄭啟秀!你看著我,看著我。」錢警官大聲叫著他的名字,緊盯著即將崩潰的人。
鄭啟秀頓了一下,神智似乎真被錢警官喚回,緩緩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錢警官。
錢警官見對方擡眼望著他,趕緊勸道:「現在只有你能幫你女友和母親找到兇手,畫面中的男人你是認識的,對吧?你知道他是誰,只要你不再逃避就能想起。」
錢警官說的話或許真的起了作用,鄭啟秀能感覺到大腦正一陣一陣抽痛著,即使再不情願,幾段畫面卻接連閃現。
「你真是個膽小鬼,那種人有什麼好怕。狠狠打一頓就不會再打擾你。」他抹掉嘴角的血,絲毫不理會黑衣男子說的話。
「打啊!現在就是機會,你還愣著幹嘛?」他站在一個身穿高中制服的男生身後,黑衣男子不斷在他耳邊教唆著他拿起地上的棒球棒揮向那男生。
不要,我不要。停下。
「不,我不要想起來。」鄭啟秀潛意識地排斥著腦中湧出的畫面,嘴裡也不自覺地說出來。
錢警官發現鄭啟秀正在抵抗那些回憶,心想不能再失敗了,著急之下喊道:「你不想起來,你就是幫兇!林悅和你母親都會死不瞑目!這就是你要的嗎?」
「幫兇?」鄭啟秀愣愣地重複了一遍,他無法接受這種可能性,終於崩潰大哭,瘋狂地搖著頭否認:「不,不是!我不是幫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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