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雀堂和其他三堂有所不同,分成了兩半部區域與手下。一邊是堂主宋紹群掌管,另一邊是尚無職位的宋承焰管制。然而現在筆雀堂僅剩宋承焰管制的這一幫人。
所有手下規規矩矩入座在一長餐桌左右兩側,宋承焰帶領簡繁清入座最前頭的獨立座位,那是由一張雙人桌與雙人沙發所組成。
這頓飯簡繁清吃得有些彆扭不自在。他進入霄鋒幫之後,一向和宋兆添單獨面對面寧靜的解決三餐,從未和一群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吃著飯,這溫馨快樂的氛圍,讓他第一次感覺到「家」的味道,頓時有了不想離開的念想,可理智卻拉扯著他,他不該沉浸在此,不該對在霄鋒幫的「最後一餐」有所眷戀。
於是,他狼吞虎嚥吃飽飯,站起身便想離開。身旁的宋承焰抓住他的手,「飯吃這麼急,是想去哪?」
簡繁清想起昨晚宋承焰對他說的那句話,再看看宋承焰現在的言行舉止,似乎是害怕他不辭而別。
「小少爺,我只是想到外面抽根菸。」
「筆雀堂不許堂內的任何人抽菸,把菸戒了。」宋承焰目光移到前方的長桌上,鎖定某兩個人說道:「去把剛才買的棒棒糖拿過來。」
方才罰跪的兩位手下一愣,不約而同放下碗筷,異口同聲道:「是,老大。」
在座每一個人記憶猶新,宋紹群在二十年前帶著宋承焰到筆雀堂的那天,宋承焰一進門就大聲哭嚎嚷嚷著「好臭」,宋紹群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所謂的臭來自於堂內布滿的濃厚菸草味,便立刻下令全體戒菸。但一時要讓菸癮過重的手下們立刻戒掉是不可能的任務,於是每人發放一包棒棒糖取代香菸的存在。
正因此政策,讓在座的手下們一想起那些年吃棒棒糖的不堪回首的往事身心恐懼、反胃想吐,誰也不想再經歷看牙醫的疼痛悲劇。後來棒棒糖成了筆雀堂犯錯小事的懲罰。
眼看兩人拇指與食指捏緊包裝袋一角,緊皺眉頭遞了過來。宋承焰一拿過,兩人飛奔回到座位上乾嘔了幾聲,好在沒把吃進胃裡的飯菜給吐了出來。
宋承焰將兩包棒棒糖塞進了簡繁清手裡,「隨身帶上幾根,想抽菸時就吃。」
簡繁清輕輕點頭,卻把兩包棒棒糖還給了宋承焰,因為他並不需要。哪怕坐實了宋承焰昨晚的話,那也只不過在這一頓飯桌上而已,僅短短這幾分鐘而已。
簡繁清掏出菸盒打開一看,僅剩最後一根,不惜替原本待在房裡,卻被誤認為是垃圾而丟棄的幾包香菸感到惋惜。
「小少爺,我只剩最後一根菸了,要是不抽完,我感覺像是浪費食物。」菸對於簡繁清而言,是提神解憂的好夥伴,就像填飽肚子的佳餚一樣,豈能浪費。
「行吧,就讓你抽完。」宋承焰給予通融,畢竟日後簡繁清如影隨形在身邊,勢必不能壞了之間的良好關係,否則很難信任彼此而得以忠誠的心腹。
「謝謝小少爺體諒。」
許久,所有人的餐盤已空蕩蕩不剩飯菜,簡繁清卻還沒回來。抽根菸的時間不至於這麼久。
小伍到外頭尋找他的身影,但找了老半天一無所獲,便著急回了筆雀堂告知宋承焰。宋承焰心一慌,詢問小伍每個地方都有找過沒有。小伍想了想,另外三堂他都不要臉的硬闖進去詢問了,然後被無情的轟了出來,唯有中央嚴謹的幫主主堂沒找過。
距離會議不多時,宋承焰集結所有手下先行帶領到幫主主堂大廳等候,順道在會議開始前尋找簡繁清的下落。
豈知一進門,便看見簡繁清的身影了。
簡繁清不忘自己失職責任與擅自夜襲義海幫,甚至將其屠門自求處分,雙膝曲折跪地於大廳正中央,面對前方的主席位置,以及左右兩旁四位堂主的座椅,負荊請罪。
此時,其餘三堂也紛紛入室,即有秩序各自就位各堂所分配的區位。大廳中央左右兩側各分兩堂,兩堂手下們在各自排成一直長列隊整齊劃一站立著,三位堂主一一入座前頭的座椅,唯有筆雀堂堂主的座椅落空著。隨後,蕭馳隨從宋紹群從臥房走了出來,走至前方主席位,眼看簡繁清挺直背脊雙膝跪在地面上,卻未讓他起身。
眾所皆知,宋紹群是接下來的新任幫主,看見簡繁清如此下場,不由聯想他是因失職而被懲罰。既然幫主一言不發,自然沒人敢自作主張讓簡繁清站起。
可卻在這片悄然無聲的大廳裡,突然響出一道極具溫柔的嗓音,將寧靜的空間添加了幾分色彩。
「你這是做什麼?起來。」眾目睽睽之下,宋承焰膽大包天對簡繁清下令,眾人頓時驚訝且困惑。
簡繁清充耳不聞,遲遲跪在地板上,待處以懲戒之後才甘願起身。可哪怕他聽從宋承焰的命令,他早已麻木無感的雙腿也無法支撐他站立,便拿取藏於衣服內袋裡的匕首,擱置自己壯碩的左臂膀上,「筆雀堂堂主,我有兩件事匯報。第一,義海幫是因為一年前市中心那塊土地被幫主收購而不滿,所以蓄謀一年之久採取夜襲;第二,因我的失職,以至於幫主命喪於這起事件當中,且擅自行動滅了義海幫。以上不足我用一隻小指以表懲戒,我便用一隻胳膊以示過錯,給予霄鋒幫一個交代,而後,我將不再是霄鋒幫一員。」
簡繁清握緊匕首的右手漸漸使勁,左臂膀瞬間淌出鮮紅液體。剎那間,一隻纖瘦的長臂倏地匆匆靠近搶過了匕首,隨即扔在了地上,「住手!」溫柔的嗓音變得驚慌且憤怒,宋承焰無法坐視不管。
「小少爺,這是我該受的懲罰,請你別阻止。」
「我昨晚跟你說的話你忘了嗎?」宋承焰神情堅定且堅決,「我說最後一次,你聽清楚了。從今往後,你是我宋承焰的隨從兼保鑣,所以別一心想著受罰逃離,你並沒有犯下任何過錯。但你若執意,我便砍下我的手臂替你受罰。」
看著這雙炯炯有神的迷人雙眼,簡繁清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這雙眼正告訴他,宋承焰不是隨口說說,是真下的了手。
「小伍,去拿醫藥箱過來。」火氣正在上頭,宋承焰的口氣與往常截然不同,不再溫柔的悅耳,是句句帶刺的刻薄,驚嚇了一幫手下,從未見識過這樣的老大。
小伍怔愣一會才回道:「是,老大。」便匆匆拿醫藥箱去了。
「你們兩個,把他抬到堂主座椅上。」宋承焰指著兩位手下命令道。兩位手下動作俐落,默契十足一同抬起簡繁清,坐上筆雀堂堂主座椅上,宋承焰則站立在座椅邊,好似簡繁清的貼身保鑣。
「胡鬧完了嗎?」宋紹群臉色黯淡無光,顯然不滿會議前的這一齣橋段,「會議可以開始了嗎?」
提著醫療箱匆匆回來的小伍,正巧聽見宋紹群說的後段話,不自覺回道:「堂主,可以開始了。」
眾人一愣,這小伍也不看發話人的臉色和現場氣氛,皆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所幸宋紹群並不在意。
在小伍替簡繁清包渣傷口的同時,會議終於正式開始了。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sSnpZW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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