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歌與傳承之物 - 三章．邂逅（４）

黎瑞爾正在一條黑暗的巷道間行走。

在廣場中發現少女的緞帶後，黎瑞爾實在不放心就此返家，所以他決定在廣場的附近走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那名少女。

就在他經過車站對面的街道時，他從兩棟建築物的巷間聽到了一些像是對話的聲音。

在這種夜闌人靜的時間，照理說是不可能有人身在這種小巷之間。

不論在巷內的人是否自己正在尋找的少女，身為騎士的黎瑞爾循例也要探過究竟。

巷道的上方是兩旁建築物的屋頂，所以就算不撐傘也不會沾到雨水。

黎瑞爾越走越深，而四周的環境也越來越黑，走到巷道的轉角位時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完全沒預想過會進入這種地方的黎瑞爾，理所當然沒有攜帶手電筒一類照明用具。

可是在他身上卻有能取代照明用具的東西。

黎瑞爾把腰間的寬刃劍——《天穹》從鞘中抽出，黎瑞爾上面灌輸些微的靈氣。

對靈氣作出反應的劍身，發出了蒼色的光芒。能照亮的範圍雖然不大，但總算讓黎瑞爾看得到哪兒是路，哪兒是牆壁。

繼續沿路前進，終於，他來到了巷道的盡頭。

「……！」

黎瑞爾臉上的表情驟變。

在他的前面，一名十多歲的少女正背靠牆壁坐在地面上。

（是她……）

眼前的這個人，正正就是在今天早上高唱著古語之歌的少女。

即使視線昏暗，黎瑞爾還是一眼就把她認出。

從她沒有注入力度的四肢及合上的雙眼，黎瑞爾得知她現在並非處於清醒的狀態。

黎瑞爾急著確認少女的情況，正當他打算走近少女，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有種踢到了什麼東西的感覺。

黎瑞爾把《天穹》的光照往地面，他見到在自己的腳邊，有一柄銳劍正橫躺在地上。

被《天穹》的蒼色光芒所照耀的劍身，反射出一種晶鋼特有的光澤。換言之，這是一柄銳劍型的靈導器。

視線移到護手和劍柄的同時，黎瑞爾感到這柄劍有點眼熟。

——對了，這是她的劍。

在黎瑞爾的記憶之中，少女的腰間的確是佩帶有一柄這樣的劍。

黎瑞爾立即看向少女的腰間作確認，在她左腰際的劍鞘之中，沒有了應該收納在裡面的劍。

「果然是她的東西……不過，為何會掉在地上……？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總之，眼前少女的安危比較要緊。

這樣想著，黎瑞爾再次踏出腳步向少女走近。

就於此時，黎瑞爾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寒意。

——是殺氣！

黎瑞爾立即將上半身在轉往後方，並在同時揮出早已握在左手的《天穹》。

擊向硬物的手感傳來，繼而出現在眼前的是金屬撞擊時所產生的火花。

和《天穹》交鋒的，是一柄由上往下劈擊的長柄新月斧。透過《天穹》散發的光芒，能夠看出新月斧是以琥晶鋼製成。

「哎呀，竟然擋得住啊。」

新月斧的主人，是一名把頭髮束成馬尾，穿著得很清涼的成熟女性。

黎瑞爾感受到的殺氣，就是從她身上發出。

「……妳是誰？」

黎瑞爾神情嚴謹地問道。

「在詢問女性的名字之前，先自己報上名來才是禮儀吧？騎士小弟……啊，不過我也不會把名字告訴你啦，所以你不說也可以。」

而女性則是與黎瑞爾相反，一臉輕鬆地回答。

兩人也明白到僵持下去並不是辦法，雙雙把武器分開退後了一步。

黎瑞爾乘這個時間，用眼角餘光看了看身後的少女。

「放心啦，我只是令她昏倒而已。」

就像看穿黎瑞爾心中所想，女人這樣說著。

從她說的可以得知，少女會掉在地上，就是因為被她打倒而致。

經過剛才的一記交手，以及女性由始至今也沒減弱的殺氣，黎瑞爾知道她不是范范之輩。

「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她不太聽話，所以只好用點方法讓她靜下來啦……為了方便把她帶走。」

「帶走……？是人口販子嗎？」

黎瑞爾根據對方的話作出猜測。

「很可惜猜錯了，而真相是無可奉告。」

然而女性卻立即否認。

她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手上情報過少的黎瑞爾實在無法推斷。

「……就算我叫妳拋下武器，跟我到協會接受審問，妳也沒有遵循的意思吧？」

「這當然了。」

女性很乾脆地作肯定。

「那麼，我將會行使武力。」

黎瑞爾作出宣言，把右手上的雨傘隨手拋在地上，並以雙手握劍。

他提升了注入劍上的靈氣量，《天穹》上散發的蒼色光輝，因此而變得比剛才更為強烈、耀目。

「我喜歡你這種不拖泥帶水的作風。」

說著，黃褐色的新月斧閃出了靈氣光。

下一秒，兩人幾乎在同時間作出行動。

女性所使用的是長柄武器，在距離上佔了優勢，故能率先發動攻擊。

黃褐色的新月斧向前方刺出，但黎瑞爾卻以一記側身輕易避過攻擊，並且朝女性跨出一大步。

長柄武器在距離上雖然有優勢，可是一旦被接近就會欠缺靈活性。

尤其是在這種狹窄的小道之中，這是足以致命的弱點。

在與女性僅相距一步的地方，黎瑞爾用手上的《天穹》作出斬擊。女性立刻挪動新月斧的長柄，切入黎瑞爾的斬擊路線。

「鏗」的一聲響起，凜冽的斬擊被長柄抵擋了下來。

「在這兒，妳用這柄武器能使出的招式太有限了。」

明明聽到黎瑞爾所陳述的事實，女性卻依舊擺出一臉充滿餘裕的臉孔。

「還真是個體貼的騎士小弟呢。」

女性向後跳了一步，新月斧的長柄因而和寬刃劍的劍鋒分開。

此舉的目的不是為了後退，而是轉守為攻。

位於黎瑞爾身後的斧身，因使用者的後跳，其底部的尖刃也跟著移動。

事先調較好位置的斧身尖刃，正朝黎瑞爾的背部刺去。女性的臉上露出「得手了」的表情。

但是——撕裂衣服，刺穿血肉的手感卻沒傳到她的手中，取而代之的，是刺到什麼硬物的觸感。

「咦……？」

正當她覺得驚奇，看了看黎瑞爾的姿勢，她終於了解到發生了什麼一回事。

黎瑞爾把握住究劍的雙手由肩膀伸到背後，用劍身作盾擋下新月斧的尖刃。

在看不到的情況下擋住攻擊並不容易，但黎瑞爾卻好像毫不費力就做到了。

女性的表情初次表現出訝異。

「所以我就說，妳能使出的招式太有限了。」

在狹隘的巷間道，需要廣大空間才能揮舞自如的長柄不能成為武器，因此黎瑞爾早就猜到對方一定會想辦法利用斧身攻擊。

而剛才的情況，能夠利用斧身的攻擊方法，就只有現在被黎瑞爾擋下的這一個。

正因為一開始就預料得到對方會如何作出攻擊，所以黎瑞爾才能漂亮地把攻擊阻截。

黎瑞爾用劍身把新月斧彈開，乘這時機用右手從寬刃劍之中抽出另一柄劍。

那是《天穹》劍身的中央部份，名為《穹》的銳劍。至於握在左手，缺少了劍身的寬刃劍，兩側半透明的刃部合拼成新的劍身，變成長劍《天》。

在黑暗之中，蒼色的光芒一分為二。

將握住《天》的左手維持在背後戒備，黎瑞爾以右手上的《穹》指住眼前的女性。

「蒼晶鋼的雙裝劍……原來如此……」

看見分離成雙劍的《天穹》，女性先是驚訝，然後又露出一副認命似的表情。

「你就是《劍王》——黎瑞爾．萊崗，對吧？」

女性問道。

《劍王》——這是騎士協會為黎瑞爾所定，代表「劍之王者」的名號。

黎瑞爾默默地點頭代替回答。

「……真是的，我應該為遇上你這種對手感到不幸，還是慶幸在被打得遍體鱗傷之前知道這件事呢……」

女性的表情婉如自嘲。

「那請問妳現在有投降的意欲嗎？可以的話，我不想再作更多無益的戰鬥。」

如果女性就此失去戰意，對黎瑞爾來說當然是最好不過。

「唉……投降啦……雖然放過到手的獵物挺不甘心，但我可沒有笨到不明白實力的差距。」

女性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但她的話並未完結。

「可是呢，即使如此我也是專業的，既然帶不回那個女孩，就只好——」

女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奸險的笑容。

黎瑞爾感覺到對方正把靈氣集中在自己的背後——斧刃的先端。

不妙——

她打算攻擊黎瑞爾身後那個昏倒的少女。

了解到事態的黎瑞爾立刻蹬地空翻，越過背後的斧刃落到少女前面，以雙劍擺出防禦的姿勢。

看見這一幕的女性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迅速的動作和對應……不過，這樣子我就自由了。後會有期吧，天真的《劍王》。」

話畢，女性中斷了輸入靈導斧的靈氣，身影融入周圍的黑暗之中。

——被擺了一道……

對方應該還跑不遠，追上去的念頭一度在黎瑞爾腦中出現。

可是他沒有付諸實行。

萬一對方在自己跑出去的期間回來這兒劫走少女，那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與其花時間去找犯人，照顧留在現場的受害者比較重要。

如此決定的黎瑞爾，來到了少女的身邊，檢查她的狀況。

少女的衣服完全地濕透，身體也是冰冰的，但呼吸倒是很正常。

「看來真的如那個女人所說一般，是被打昏而已。」

確認完後，黎瑞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把受襲的人帶往協會是一般的做法，總局內不但有醫療設備，亦方便對她進行保護。

可是，騎士協會畢竟是一個組織，人情上不被通容的地方總會有些，少女醒來後恐怕會立即被尋問一番吧。

那實在太可憐了一點。

「……還是先把她帶回家吧。」

思考一番之後，黎瑞爾得出了這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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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邂逅（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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