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詭異敵軍
稍晚,冷月返回與柳暮嬋的約定處,他已完成任務,取了那「飛天夜魔」的性命,割下了他的兩只耳朵,收在小包袱裡,以做之後回報莊主的取信。
冷月重回「天霄大瀑布」前,左右看望,卻沒見著柳暮嬋的蹤影,他既有狐疑更有擔心,對空叫喚了幾聲柳暮嬋的暱稱,卻沒聽聞她的回應,不由更加著急,於是便朝四下環境,認真尋找起來。
未久,冷月在柳暮嬋原先藏躲的那只大石處,看到了刻在上頭的一行潦草字跡,寫著:「欲救柳暮嬋,山陰半坡處,水月洞天見,一個時辰內未至,準備收屍。」
冷月見狀駭然,瞪大眼目,喃喃驚語:「嬋妹……嬋妹被人抓走了?是誰做的?難道會是這『飛天夜魔』的同夥?但我聽說……這賊子慣於單獨行事,應當沒有同夥才是……嬋妹落在惡人手裡,會不會有事?」大憂之下,望著留言,竟覺一身不自主地顫抖起來,雖然不知敵人身分目的,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一心只想著救人要緊,於是冷月即刻動身,便往留言所寫之地奔去。
奔步之間,冷月的步履愈發快急,內心且是惴惴不安,不斷想著:「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緣故……如果不是為了我的私事,如果嬋妹沒有陪我前來尋人,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不管如何,我一定得把嬋妹平安救出,否則將如何對莊主交代?」愧疚之間,已難多想這一赴約的凶險何大,敵人定是早有準備,在等著他自投羅網。
冷月飛奔多時,終抵百禽山後的「水月洞天」,那是一個坐落山谷間的孤崖洞穴,周邊垂著長綠籐草,洩溢著輕輕水流,遠望極是美麗之景,卻因位置奇異,獨矗谷間,非是輕功高超之人,無法跳越過坡緣與崖際間的空隙,而抵達洞口,所以長久以來雖是當地名景,卻甚少有人真正進入洞天。
冷月雖不知道敵人身分,卻已猜知對方就是利用這個獨崖難至的特性,作為其犯罪佈局的場地,要想救出人質柳暮嬋,便只有親身闖入洞天裡了。
冷月停於坡緣,目望崖際,足底下雖是深不可測的幽幽山谷,他卻無絲毫懼意,一是他對自己身手實具信心,二也是因他務必要將柳暮嬋給救出的責任心,於是眼透精光,將足一起,「羽揚箭」身法一個縱騰,便飛越過了那長長谷隙,一腳踏上了那「水月洞天」的崖際。
他上了孤崖,凝神四望,絲毫不見鄰近有人埋伏,又窺向洞口,側耳傾聽,仍然不聞敵人的聲息,不知這個來路不明的綁架犯,究竟是在玩什麼把戲?於是他也沒有其他應變,惟能直接邁入洞裡,要與敵人來個正面遭遇。
冷月進入「水月洞天」裡,見其中雖然多有岔道,但主要直行路惟有一條,便沒有遲疑地直直走去,他一路往深處行去,沒聞半點敵人動靜,雖覺有異,仍然沒有停步。
直到了「水月洞天」的最深部,冷月見著一名女子窈窕的身形,正被綁縛在洞穴底處的石壁面上,雙手雙腳皆被鐵鍊捆著,嘴中則被塞著一綑布團,以致發不出聲音來,一對美目瞪得圓圓大大,神色驚恐地瞧著冷月,卻不是那「翠涵丹鳳」柳暮嬋是誰?
冷月見狀,脫口叫道:「小嬋!」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便替柳暮嬋取下嘴中布團,雙臂蘊勁拔扯鐵鍊,欲替柳暮嬋解開束縛。
柳暮嬋終於能夠說話,神色驚慌著急,說道:「大哥!大哥!你小心,他們準備好要對付你!是那個赤火使搞得鬼……」一句話都還未說畢,冷月的身後便有群敵出現,看似有十幾二十名的大漢,自原先那些通道叉口處湧出,一股腦兒全聚往柳暮嬋及冷月所在的方向。
這一群突然冒出的敵人當中,有一個身形最快者,瞬時已衝到冷月的背後,朝他腰處出了連環腿擊,勢道兇猛無比。
冷月尚未扯斷柳暮嬋的制鍊,卻已逢強敵一霎時攻近,他不得不防,只有回身劈出雙掌,以「天地無極功」左右開攻,擋下這一襲擊者的腿勁。
冷月不回頭時不覺驚錯,這一回首才霎然駭異無比,因為他居然看見,這個首先對他攻擊出手的敵人樣貌,臉型方稜,鼻間穿一鋼釘為飾,不是那個應為主謀的「赤火使」,卻居然是那個早該死了去的「黃土使」!
驚駭之間,那「黃土使」又進攻擊,不只連出腿襲,且還催動他足底所藏發的暗器機關,朝冷月發射出細利毒針,神情猙獰扭曲,口中且還呼喝著發音奇異的言語,似乎是在招呼著其餘同夥,前來助陣幫忙。
冷月見這眼前敵人,居然是個應死之人,已是十分詫異,又見這「黃土使」的表情歪曲,有種極不自然的神態,更莫名覺得一股毛骨悚然,暗想:「這個人不是早該死了,為什麼還在這裡?還有他的表情,他的聲音,他口中所發出一些聽不懂的言語……為什麼都讓我覺得好像變了一個人?好似眼前此人,已經不是原本的『黃土使』,反而像是個被其他人附身的幽靈?」駭然之間,卻也絲毫遲疑不得,將一股浩然乾坤勁運走周身,掌撲足起,不只迫退這「黃土使」的腿襲,更撲開所有飛射而至的毒針。
柳暮嬋雖被綁制,一對美目卻是看得分明,見著這個「黃土使」出現在前,也是驚訝至極,腦中滿是慌亂問號,不住想著:「怎麼會?怎麼會?這個『黃土使』不是早就死了嗎?那時在『星野坡』下,我們山莊的人都確認過了,這個『黃土使』確實是斷氣的了……但他怎會又活了過來?莫非那時,我們沒有處理他的屍體,任由他在當地曝曬,事後卻讓同夥的『赤火使』將他屍體撿了走,並用不知什麼邪門方法,叫這『黃土使』死而復生了麼?但是死而復生……死而復生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在世間裡麼?」
當此之時,其餘敵軍援手卻已趕至,十七八人便朝冷月整個包圍過來,人人臂上綁著一只木簧機關,站得近的直接便出拳掌攻擊冷月,站得遠的則皆啟動機關為用,朝冷月發射出毒針無數。
柳暮嬋見冷月身處危險,想要幫忙卻分毫難以動彈,只有激動著情緒不斷驚叫道:「大哥小心!小心!後面!左邊!」
冷月至此,已知自己的處境凶險萬分,畢竟人的速度總有上限,但機關的速度卻可超越,若是人人都以真功夫對他,就是十七八個人的聯合圍攻,他也不怕,然而眼前卻有一半的人在以暗器取巧,而且還可能是餵有劇毒的陰險手段,他便無把握他的「天地無極功」,猶能完整阻擋下這所有攻擊。
但冷月仍是勉力而為,將「天地無極功」連續大展起來,掌撲肘抵,膝頂腿掃,搭配師傳「飛梭雲」身法來去,翻腰轉體、時起時伏,幾乎把整個神功乾坤勁的攻擊範圍,擴展到了最大的極致。
冷月全力擋敵之間,已同時注意到了個奇怪的關鍵處,那就是這一票與「黃土使」同夥的敵人群,個個也都是神情陰森詭異、口操奇異言語的不自然份子,簡直就像同時間從地獄裡湧出的一大隊邪靈。
雖然神情邪異,好似幽靈般陰寒僵硬,但這「黃土使」顯然仍有一個作為首領的思考能力,他見冷月神功無敵,能於快疾迅捷的出手間,不斷防擋下身周所有攻擊,隨即想到要變生他策,以突破冷月的防守,於是攻擊一轉,居然抽出腰間長刀,高舉狠砍,這一砍卻不是對準了冷月,而是向著他身後的柳暮嬋。
冷月動觀四方,立知不妙,急形側身,去擋「黃土使」的兇刀,雖然反應精準快速,不只一掌命中了「黃土使」的大臂,且趁勢挾住他的手中刀柄,迫其反向朝他自身胸口,重重砍上致命二擊,再將他連人帶刀震飛地上,但與此同時,敵軍其餘同夥卻也搶進,一半的人出手來對付冷月,其餘一半卻把目標改放在柳暮嬋身上,朝其被綁縛處,發射暗器毒針無數。
冷月的「天地無極功」,蘊勁沉厚又涵蓋範圍靈變廣闊,本該是個幾乎沒有破綻的武功,攻擊之間亦是防守,只要左右同時出手,就能確保一身安危無憂,但這所謂的「沒有破綻」,卻必須是在「只需顧及自己」的情狀下,若是遭遇到「必須同時保護他人」的景況,這個完美的攻防線,就將瀕臨一個被突破的危機。
冷月雖知如此,對於柳暮嬋卻不能不救,於是他也無法顧慮太多,飛身一把便擋阻在柳暮嬋的前頭,已是在用自己肉身之軀,作為保護柳暮嬋的防守盾,同時間神功出手卻不稍停,仍以鋪天蓋地的天地無極功,發勁四周,防守攻擊。
此時卻居然見到那胸前被砍了兩刀的「黃土使」,又再出現眼前,渾身血淋淋地卻不知道疼痛,面色慘白卻仍神情猙獰,繼續揮刀向冷月砍來。
冷月詫異至極,驚想著:「這個黃土使,流血流成這樣了還不死?豈難道他是肉身與靈魂分離,所以肉身雖然重傷,神志間卻不感覺疼痛?莫非……他真是什麼邪靈惡鬼,借屍還魂不成?」雖然駭異,卻知這「黃土使」身為敵軍首領,最為凶悍也最為高強,仍是第一號非殺不可的人物。
於是冷月一個穿臂而出,一把奪過「黃土使」手中凶刀,雙目精利,重手揮劈而出,直接就將「黃土使」的項上頭顱,狠狠砍下,他知道這是唯一能夠讓「黃土使」這具僵屍,徹底倒地的方式。
但值此時,其餘賊兵的攻擊卻又蜂擁而至,暗器毒針漫天飛襲,連綿不絕,不僅威脅到冷月自身,更威脅到了那正毫無反抗能力的柳暮嬋。
當此險況,冷月若要顧及自己,便護不了柳暮嬋,於是他將牙一咬,拼了命地又以自己最快速度,竄身站回柳暮嬋的前頭,大臂一橫,竟以自己的整個左半身,作為擋箭牌,替柳暮嬋擋下所有奇襲而至之毒針,卻讓這些暗器中有不少,先後命中了他的身上。
毒針入體,冷月立感一陣麻痺,他知道這些暗器肯定餵有劇毒,卻只能暗蘊起乾坤勁遊走周脈,能抵得這毒性一刻是一刻,能拖延這毒發一時是一時,同時間右手持刀,奮力連砍那正綁制著柳暮嬋的鐵鍊,以期能夠盡快替她掙脫束縛,以偕其逃離此地。
他知道他的時間有限,若不能在毒針毒性開始影響神智之前,及時帶著柳暮嬋逃出此洞,那麼他與柳暮嬋的二人二命,便要同時喪生在此。
當此之時,仍然不斷有敵人攻近過來,冷月雙足為用,腿掃脛橫,發起「天地無極功」中的「無椎之地」及「橫掃千軍」兩式,以迫退眾敵。
終於冷月使勁砍了數刀後,那本極頑強的鐵鍊有了缺損,冷月立即以雙掌握住鏈端,咬緊牙關,奮力「啊」的一聲暴吼後,那粗大鐵鍊應聲而斷,柳暮嬋也因此脫離制縛。
此時冷月無暇防護,身上又中暗器十數,他忍著麻痹疼刺,依舊強蘊乾坤勁抵禦毒性,一手緊抓柳暮嬋之臂,催促道:「我們快走!」另一手又連連撲出掌勁,擊倒所有包圍過來的敵軍。
柳暮嬋知冷月為了救己,身中毒襲不少,她又是感激又是憂心,焦急得連眼眶都深紅了,卻知此際不是哭的時候,一路讓冷月帶著奔向出口,期間她也希望能夠幫上些忙,於是於混亂中搶了其中一名賊子的劍,開展家傳「滄浪劍法」,也是砍下了幾名敵軍的頭。
二人且戰且退,出了洞口臨於崖際,冷月提音呼道:「小嬋,咱們需得跳過去!」便抓緊柳暮嬋的纖臂,勉將足勁一起,一把越過了谷隙,踏足到對向坡緣去。
兩人四足落地,冷月不敢有絲毫輕忽,繼續抓緊柳暮嬋的手臂,於山腰處狂奔向下,飛速邁步許久,開始一陣麻痺傳身,將是體內乾坤勁抵禦不住的程度。
冷月心頭一緊,思著:「毒藥快要發作了,在此之前,我需得先帶嬋妹到平安地方!」於是又勉強奔了數里,直至抵達一片小林,見其中停著一只馬匹,不知是誰所有,雖然不是什麼良駒,至少看來還堪騎用,便不顧一切,將「羽揚箭」身法一展,帶著柳暮嬋躍上馬背。
冷月至此,已是強弩至末,他的身上中毒太多,一時未得解藥,終究引致發作,他抖著手將疆繩交給了柳暮嬋,面色慘黯說道:「妳來……妳來駕馬,先儘快遠離此山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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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說完了這句話後,冷月便再也撐持不住,身子一癱,暈倒在了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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