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緊急搶救的醫療人員,默拉特拉帶著沉重的心情與戴勒梅爾迎接政府最黑暗的一天。他們看到了慘不忍睹,倒在血泊中的老人。
在他們接獲了通報後,便迅速趕往現場——政府的地下樓層。靠近偵訊室的地方,有著數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是聖日耳曼的專屬個人房。
「你的葬生之地居然真的就在這裡……聖日耳曼,這下你是不是解脫了呢?」
看著如此心寒的死亡方式,默拉特拉不由得想起與這個老先生的對話,其中最讓人深刻的就是這一段。
毫無疑問,聖日耳曼——年過七十歲的老先生解脫了。
明明這一天隨時都會來,真的來的時候,默拉特拉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說話。
這是一個混沌的世界,當世界抵達深淵之端,和平與衝突就會強制共存,哈里特與聖日耳曼他們的死則是促成這樣世界的祭品。
默拉特拉一個出手,就讓想要拿出職業精神的醫療人員無法前進了。再拖下去,真的會錯過黃金的救援時間,不過他覺得已經夠了,不管救不救得了,放過聖日耳曼吧。
「不用了,你們去寫報告書吧。順便連絡殯葬業,讓他們善後聖日耳曼的事情。」
醫療人員前腳才剛走,戴勒梅爾就踏進房內。默拉特拉把一條被子蓋在聖日耳曼的身體。
「這條被子是聖日耳曼平時蓋的被子,這是我第一次替他蓋被子,卻也是最後一次。不知道聖日耳曼生前的睡相如何?可惜的是我們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
說著說著,不由得苦笑以對。在說什麼啊?就連默拉特拉自己也想知道。就算沒有資格談論眼下的話題,也不能自作主張替他人決定啊。
於是,默拉特拉再次替逝者說了這麼一句話:
「殯葬業應該等會就會過來了吧。」
默拉特拉很希望這是他的自言自語,可惜的是戴勒梅爾就是有事過來的。
「庫爾納特去聯絡西麥堤芬了,王國的混沌化已經是必然了,由此可知天使戰爭還沒結束,艾爾莎門事件才剛開始。」
「……」
「默拉特拉,就像你和特工過來,是為了找聖日耳曼,我也不是想要白跑一趟。你應該要知道了,我只做有意義的事情。如果對方只是針對名單人員,那還好說,沒想到對方的狩獵名單還包含了聖日耳曼,這是什麼意思——」
很明顯,這不是偷襲也不是破壞,而是一種救贖。混沌色的美索不達米亞王國——就在剛才,又完成了一次救贖。
王國就是這兩起慘案的元凶。
不是菲德爾,也不是七大惡魔,造成這兩起慘案的元凶,是他們居住的這個七萬平方公里國家。
彷彿是為了阻止他們想到對策,王國正式行動了。如果哈里特只是對方提出的警告,聖日耳曼的死就是對方行動的證明。
突然,默拉特拉感到很抱歉,抱歉到無法抱歉,竟然讓聖日耳曼遇到這種事情,可是他還是冷靜下來就事論事——
「我們會過來找聖日耳曼,除了要告訴他王國已經決定啟航前往大陸,米蒂亞大人的魔女之力還沒有下文,還有艾爾莎門的事情。對方不是預料到我們的行程,讓原先的對話變成掃墓,而是因為我們過來了,所以王國做出了『同等』的回應。」
原先白色無瑕的被子,才剛蓋上去就被鮮紅的液體入侵了,迫不及待的樣子,就好像在描述什麼,下手的是誰,做案方式等種種,聖日耳曼的不甘心他們全都看到了。
默拉特拉與戴勒梅爾前後腳地從房裡出來,繼續談論。斯人已去,生者長思,既然這裡是聖日耳曼人生的最後一站,就讓他走得安詳吧,剩下的交給他們就行了。
「因為菲德爾的出現,讓我們終於確定那時的艾爾莎門事件全貌,說得再直接一點,他們當時就是為了這一刻才挑起那場天使戰爭,他們是故意落敗的。」
「一旦人類嘗試觸及深淵,就會挑起天使戰爭嗎?」
「毫無疑問,這場天使戰爭是我們引發的。」
會在這個時間點行動,果然不是因為他們要前往大陸,而是黑色星期五的情緒助長,已經沒有理由繼續容忍他們濫用「福利」了。
理論上,聖經的深淵領域是天使與神的約定之地,據說那裡不存在時間、空間等常理概念,而是以實像和虛像來著稱,形成一條巨大的鴻溝,具體來比喻,就像是一面鏡子或湖面映射出來的景象,我們可以看見天空、日月星辰的倒影,卻無法親手觸摸到它,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上位三角是實像,在此之下全是倒映。
那裡記錄了天使一直以來走過的經歷,因為那些經歷讓他有今天的成就,而且還會一直伴隨著他,為他得到更多知識。
因為沒有空間的概念,不會有滿載問題,渴望變得模糊,創造界就這麼形成了一個又一個概念,其中一個概念一定是「空間」。
對天使來說,深淵領域是他們儲存知識的空間,至於人類——就是腦袋了。儲存的地方之差距,讓他們雙方之間形成一條巨大的鴻溝。
「一旦發生,就一定會走到底。之所以當年更改的是日期,而非地點,果然不是因為周遭仍被赫麗貝爾統治,正好相反,敵人貪婪的程度遠在赫麗貝爾之上,他們就是要吞掉整個時代,為了這一戰,他們把過載的慾望都注入這片大地,藉由喚醒沉睡了兩千年的王國,一口氣大收割。」
無論是聖日耳曼或哈里特,他們都是決定王國命運之人,因為時代的追求,他們被迫誕生,結果這種追求反而造成王國本身的壓力,持續了近兩年的艾爾莎門事件讓這件事形成一個找不到出路的「閉環」。
「逆卡巴拉生命樹的出現,就是為了贖罪,解放這股慾望,因為慾望而無限膨脹,所以身子才會那麼巨大,一旦我們對它發起挑戰,慾望就會進而擴大,因此理論上我們是打不倒的,與它戰鬥就相當於挑戰全人類,結果還是成功打倒了……然後這些慾望與罪惡都流入王國。」
默拉特拉突然感到慚愧不已,他這個五賢老之長是怎麼當的?明明有想過裏側的感受,為什麼就是沒有考慮王國本身呢?認為只要阻止恐怖活動,或是在事後逮捕恐怖分子,事件就會全然落幕,他們想要繼續和平共存的國家,其實也有自己的感受,因為從未想過,所以引來了這次的事件。
這次的敵人不是七大惡魔,也不是逆卡巴拉生命樹,更不是早就離開的THE 5,而是美索不達米亞王國。
聖日耳曼他們的死毫無理性可言,他們是被人類的慾望害死的。
「兩千年的時間已經夠了,二十二世紀神話計畫只是幫它把塞子拔掉,讓它有一個宣洩的出口,接下來就等它自己主動出來。」
「到頭來,這個世界還是在立霧的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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