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太陽嗎 - 十五、私心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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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之際，頭頂傳來溫和嗓音。抬頭去看，劉景清這才發現，宋之恆不知何時坐到了他的旁邊，手上拿著本書，而他竟不知不覺枕在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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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因他忽然的抬頭而距離猛地拉近，一時間，就連呼吸都有些分不清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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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有些恍惚的意識瞬間清醒，他趕忙拉開距離，訕訕地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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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還好你沒有流口水。」宋之恆闔上書本微笑道。劉景清因他的這句話耳根迅速染上緋紅，撇過頭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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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叫醒不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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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這個時間點已經離開，只剩下他們兩人。診所內的時鐘滴滴響著，兩人間的尷尬好像也隨之蔓延於診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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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只是一人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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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捉弄有成效，宋之恆淺淺勾起嘴角，拿出一隻全新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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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的話通知我一聲，回家就好了。這個給你，裡面已經存好了我們三個的聯絡方式，也把你拉進群組裡了。」他不由分說地把手機塞到了劉景清手裡，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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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工作用的，但我基本上不會限制你們怎麼使用它。只要不要無視跟工作相關的資訊就好了。」宋之恆簡單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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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清指腹輕撫過螢幕，有些陌生地看著乾淨的螢幕下倒映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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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算是正式工作吧？也可以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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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用過這麼好的智慧手機，現在手上這台也是好幾年前母親為了和他聯絡給他的開蓋式手機。他本來就沒有多少人需要聯絡，所以他也並不在乎自己使用的是多麼老舊的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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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手上忽然多了一台最新版的智慧型手機，說實話，令他有些惶恐，心跳莫名有些加速。明明應該是輕量的機型，劉景清此刻卻覺得它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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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來一視同仁。」宋之恆微笑著起身，把手上的書放回牆邊的書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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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有了它，你下次逃走的時候我才找得到你。」他勾起了嘴角，眼裡帶著促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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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清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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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小心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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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不想承認，但他在漸漸地習慣宋之恆無關痛養的調侃。更何況，他還沒有無恥到收了人家的東西還反過來頂嘴，所以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收進書包裡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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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裡層的拉鍊時，劉景清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很淺很淺地揚了起來。就各方面來說，他還是有些開心的，甚至久違地有種期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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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沒有選擇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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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劉景清暗暗雀躍的表情，宋之恆也為此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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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是有些十七八歲小孩子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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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打斷這份細小的喜悅，所以宋之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晃了晃：「走吧，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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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只是個善意之舉，卻沒想到劉景清本來揚起的嘴角忽而落了下來，本來柔和一點的眉眼此刻又暗下幾分。他收拾書包的手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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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清沉著嗓音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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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錯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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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恆無奈於自己的不慎，略顯失望地微微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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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能夠再稍微多接近劉景清一些，不過看來今天也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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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自己小心點。」宋之恆深知此刻應當見好就收，所以只是囑咐收好書包的劉景清注意安全，沒再多說什麼。雙手環臂，目送劉景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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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劉景清踏出診所前一刻，他又折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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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意外，宋之恆微仰起頭，直視劉景清桃花似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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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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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不擅長這樣直白地表達感激，劉景清偏過頭，抬手撫上自己泛紅的後頸，略顯笨拙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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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意外，簡單的三個字打得宋之恆猝不及防。他沒料到會忽然得到對方的感謝，眉毛微挑，瞳眸亮起，喜不自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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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還太早了呢。」他眉眼彎起回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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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能真正幫到眼前人，何來的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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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就先記下了，以後再說一次吧。」宋之恆將手背過身，有些得寸進尺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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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清點了點頭，掂了掂肩上的書包，向宋之恆道了聲再見，回身抬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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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劉景清的背影，宋之恆竟覺有種淡淡的難過自心尖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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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見他坐在椅子上，頭一下下點著，明明就不算是特別舒適的位子，劉景清卻好像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短暫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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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黃的燈下，劉景清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就和現在即將一頭埋入黑夜中的他一樣，顯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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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恆想，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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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邊應該還要有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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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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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恆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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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目前找不到人，就暫時由他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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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又喊住了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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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清有著宋之恆所不知道的過往和曾經。也許是他這輩子都會謹留於心，不予人知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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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很年輕，還有很多機會和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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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過去，未免有些過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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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清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疑惑地看向一語不發的宋之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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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恆頓了下，抿了抿嘴，迎上劉景清的視線，他尚未組織好的語言卻脫口而出：「以後如果遇到任何事，就算只是閒來無事，都可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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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有些踰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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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和誰說什麼，理論上都是他的自由，宋之恆都不應過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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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會回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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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是說出來了，他還是想給予劉景清無論處於什麼狀態，都永遠可以做的選項。因為他不希望任何一個少年在應志得意滿、肆意張揚的年紀，卻活得沉痛而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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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有人和他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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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宋之恆目前還未能知曉劉景清的過去，也還不是能讓劉景清百分之百信任的人。他無法輕易說出加油打氣的話語，也不敢隨便解析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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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可以陪伴這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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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找到可以真正倚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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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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