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隨後，莫伊拉摔進盛滿墨汁的銅盆，滿腔腥臭液體「咕嘟咕嘟」灌進她的鼻。當她掙扎著抓住盆緣抬頭時，發現自己跪在褪色的紅漆供桌前，四周飄滿用頭髮串起的黃符。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qyvsGOjx
「偷壽的賊……」
蒼老嘶啞的嗓音響起，莫伊拉瞧見一個戴著紙面具的老婆婆蹲在樑柱陰影裡，她手裡剪刀，「喀嚓喀嚓」剪斷紅繩，懸在屋簷的千百盞血燈籠同時亮起。燈光照出牆上無數抓痕，每道裂縫都塞著半截焦黑的手指。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urcdnpJU
紙紮人偶從供桌下緩緩爬出，空洞眼眶插著燃燒的線香。它們用骨節分明的竹手指戳向銅盆，盆中墨汁突然浮現莫伊拉倒影——只是倒影裡的她額頭貼著鎮屍符，胸口插著三支鏽箭。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en7UWKdZ
「閻王債要用皮肉還。」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CgQiO5Tj
老婆婆甩出纏腳布勒住莫伊拉脖子，布匹上浮現螞蟻大小的血字：「丙辰年七月十五，莫氏女借陽壽三十載」。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4sTssza4L
銅盆「啵」地裂開縫隙，湧出的不是墨汁而是黏稠血漿。莫伊拉摸到箭筒底部發燙的新月烙印，斷尾蜥蜴的殘肢突然從血漿裡彈出，咬住纏腳布上的「丙辰」二字。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JiHeFaJt
紙人集體發出漏氣的嗤嗤笑聲，供桌上的蠟燭淌下黑色淚珠。老婆婆面具「啪」地裂成兩半，露出底下沒有五官的肉團臉皮：「城隍爺的生死簿也敢燒？把妳的魂魄留下！」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lYclWVmV
血燈籠突然接連爆開，飛濺的碎紙中閃過半張焦黃符紙，上頭歪斜的寫著：「跳進倒影，箭頭朝下」。莫伊拉拽緊纏腳布縱身撲向銅盆，盆中血漿倒映出無數懸掛在空中的青石墓碑，每塊碑文都刻著她的生辰八字。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NozU7IirL
血河在腳下翻湧，莫伊拉踩碎浮出水面的肉色骷髏頭，黏稠血漿裡伸出無數隻纏著紅線的手。斷尾蜥蜴的殘肢突然膨脹成骨橋，橋面每塊骨節都刻著「莫伊拉」三個字。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GtVaLk7C
「活人走陰橋，要繳買命錢。」
戴著高帽的鬼差從血霧浮現，鐵鍊串著上百顆會尖叫的牙齒。他舉起腐爛的判官筆戳向莫伊拉胸口，筆尖滴落的墨汁變形成小餓鬼，啃咬她箭筒上的新月烙印。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S20f8gHg
莫伊拉抽出炎晶箭插進骨橋縫隙，箭頭炸開的火星點燃紅線。鬼差的高帽突然裂開，露出鑲在頭骨裡的銅算盤：「丙辰年七月十五，妳賒了三十年陽壽......」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w5mA7OfA
血河突然沸騰，漂浮的紙錢長出倒刺襲來。莫伊拉翻身滾到橋墩，發現那裡釘著塊殘破木匾——「當屍鋪」三個字正滲出腦漿狀的黏液。斷尾蜥蜴的骨橋「喀啦」斷裂，她墜進敞開的鋪門時，懷裡突然多出顆佈滿血絲的眼球。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YlH3gPCd
「客人來典當什麼？」
穿壽衣的老板娘坐在人骨櫃檯後，手裡把玩著串用嬰兒臍帶編的算盤。她身後牆面掛滿蠕動的臟器，每副肝臟上都浮現不同人的臉孔。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5cvSjGaZd
莫伊拉握緊發燙的箭筒，櫃檯上的陶罐突然炸開，爬出隻長著她面孔的蜘蛛。老板娘用長指甲挑起蜘蛛絲：「妳的三十年陽壽被剪成線了，要贖回得用更鮮活的東西......比如那支箭筒裡的女神魂魄？」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vc2M1Hr4
鋪外傳來鐵鍊拖地聲，鬼差的判官筆刺穿門板。老板娘突然扔來纏著頭髮的人面紡錘，奸笑聲煞是陰險：「快紡出替死鬼！等血月照到第三根樑柱，妳的肝臟就會掛上那面牆。」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YTCFC2VM
血月把第三根樑柱照出裂痕時，莫伊拉扯下自己的髮絲纏上人面紡錘。蜘蛛絲剛碰到髮梢就長出牙齒，把她的記憶咬成碎屑紡進布匹。櫃檯上的陶碗突然盛滿黑血，浮出張長著老板娘臉孔的蛇皮。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kOaafZbC
「針腳歪了。」
蛇皮吐出分叉舌頭捲走血絲，莫伊拉手背浮現密密麻麻的針孔。鬼差的鐵鍊絞碎門板，串在鏈上的牙齒咬住她腳踝。懷裡的眼球突然彈開，瞳孔映出血池裡浮沉的油鍋——鍋邊坐著一名撐傘老翁，正用骨筷夾起炸得酥脆的紙錢。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ubSDzlBZ9
「丫頭，要買續命油嗎？」
老翁傘骨掛滿風乾的耳朵，他舀起勺沸騰的屍油淋在紙錢上。被淋濕的紙錢突然變成活鯉魚，躍進莫伊拉紡到一半的替死鬼布料裡。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FKvmcWmW
老板娘突然尖叫，牆上的肝臟集體脹破。血月裂成兩半，油鍋裡的紙錢灰燼凝成新木匾——「贖魂渡」三個字正被千萬隻螞蟻啃食。老翁的傘尖戳破莫伊拉的替死鬼布匹，掉出顆刻著「丙辰年七月十五」的銀牙。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WHAr6q80
「拿妳的箭筒換這顆牙。」老翁的傘面浮現她胸口中箭的倒影，「等血池裡那鍋油炸完所有銀牙，妳的陽壽就能名正言順。」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LXiqA3hn
鬼差的鐵鍊利索地纏住油鍋，炸開的屍油瞬息間澆熄血月。莫伊拉握緊紡錘跳進沸騰的油麵，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老翁傘骨掛著的耳朵，正滴落混著新月烙印碎片的蠟淚。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tclG0MAU
油麵裂開的瞬間，莫伊拉嚐到腐敗蓮子的苦味。她摔在佈滿手印的青磚地上，懷裡緊抱的紡錘正在吸吮指尖血珠。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BdaR0xYV
「這丫頭有股神的臭味。」
戴著紙枷鎖的老漢蹲在滴水檐下，手裡鐵鉗夾著塊燒紅的烙鐵。他身後歪斜的「孽鏡臺」三個字淌著膿水，鏡面裡映出的莫伊拉竟模糊不清，只見腦袋變成了牛頭馬面。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g198cwMQ
斷尾蜥蜴的殘肢突然從磚縫鑽出，咬住老漢的破草鞋：「快跑！他在熔妳的命盤！」話剛落下，牠就被烙鐵燙成焦炭。莫伊拉抄起孽鏡臺的燭臺砸去，蠟油濺到鏡面時，裡頭的牛頭馬面突然伸手抓住老漢的紙枷鎖。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4R9xPC9A
「閨女幫幫我！」鏡中的莫伊拉突然流下血淚，「這老賊偷了我投胎的船票......」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gsrByiTr
青磚地裂開無數條青色熒光的詭譎細縫，鑽出纏著紅線的骷髏手指。老漢獰笑著舉起烙鐵逼近，莫伊拉懷裡的銀牙突然彈出，打翻裝滿生辰八字的陶甕。泛黃的紙片人從甕裡爬出，吱吱喳喳咬住老漢的褲管。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FJZYaNLTg
「把我的船票還來！」
莫伊拉衝到孽鏡臺前，發現鏡緣刻著小字：「丙辰年七月十五，申時三刻」。鏡面突然浮現撐船老嫗的身影，她竹篙每點一下水面，莫伊拉掌心的新月烙印就淡去一分。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2XaMPkqk
老漢扯爛紙枷鎖撲來時，斷尾蜥蜴的焦屍突然膨脹炸開。飛濺的碎骨裡有張船票殘角，黏著半句模糊的判詞：「三更梆響時，便跳進鏡中人的眼睛」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RFuWGltF
......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EfVyIGop
三更梆聲混著哭嚎傳來時，莫伊拉的影子突然掐住自己脖子。孽鏡臺「喀啦」裂成兩半，鏡中撐船老嫗的眼珠彈出眼眶，滾到她腳邊變成裝滿血水的竹筒。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GZuG8DzU
「上船費兩枚眼淚，」竹筒裡傳出蒼老聲音，「要生前哭斷腸的那種。」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bmPFf8wNC
莫伊拉摸向發燙的新月烙印，卻挖出把沾血的糯米。斷尾蜥蜴的焦灰突然聚成小蛇，竄進竹筒嘶喊：「她用我的！我死前看孩子被活活燒死。」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ywSFQVgX
血竹筒劇烈晃動，撐船老嫗的虛影從筒口浮現。她腐爛的指尖戳向莫伊拉心口：「是妳欠的債，得用妳娘懷胎時落的淚。」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68OcE2Kr
河面飄來紙船隊，每艘都載著嚎哭的胎兒虛影。老漢的烙鐵突然飛來擊碎竹筒，血水濺上莫伊拉的臉，灼出「冤債主」三個字。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fuQYT5Lq
「沒時間哩！」
孽鏡臺碎片裡伸出嬰孩的手，拽住莫伊拉的箭筒。她咬牙扯斷頸鍊，將母親留的銀鎖墜扔進竹筒。墜子裡封存的晨露與血水混合，凝成她從未見過的畫面——臨盆的婦人咬破嘴唇，把哭聲和血沫嚥進喉嚨。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Iceo6lM6
撐船老嫗嘆息著擲出竹篙，血河裂開道映著新月的水路。莫伊拉跳上最後那艘紙船時，聽見老嫗低語：「妳娘當年贖命的淚，如今換，妳少活十年。」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OfSFZoSs
船底突然傳來抓撓聲，數百隻青紫嬰手正撕開紙漿。莫伊拉握緊炎晶箭回頭，看見血月下的老漢舉著烙鐵，在新烙好的銀鎖上刻下「丙辰年七月十六」。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sNdC688Q
紙船被撕開的破洞湧進血水，莫伊拉撈起浮在水面的銀鎖墜，發現背面刻著母親的齒痕。嬰靈的手指纏上她腳踝時，懷裡斷尾蜥蜴的焦灰突然凝成火折子。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LCuaHbHn
「燒自己的頭髮！」
血河深處傳來老嫗的咳嗽聲，莫伊拉扯下髮絲點燃。火焰竟映出產房畫面——滿頭汗水的母親咬著銀鎖，把尖嚎壓成悶哼。嬰靈們突然鬆手，捧著自己殘缺的臉嗚咽。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2Oj06P1J
纏滿血線的竹篙破水而出，撐船老嫗的斗篷下擺沾滿胎盤碎塊。「這把火只能撐到五更，」她從袖口抖出半本燒焦的生死簿，「去拔了孽鏡臺那老鬼的舌頭，上頭沾著妳娘當年的啞藥。」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TY8jpkND
血月突然被黑雲吞食，莫伊拉握緊的銀鎖墜刺破掌心。混著血與火的灰燼裡浮出小徑，兩旁掛滿滴答作響的漏刻，每個銅壺都嵌著無數嬰靈的乳牙。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KeSJsdSl
戴著長命鎖的判官從壺嘴鑽出，手裡鐵秤正在秤量她的睫毛。「莫氏女，妳娘用啞巴債換妳活過滿月，現在連本帶利歸魂。」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BY9yERee
莫伊拉突然把火折子塞進壺嘴，漏刻炸開時飛出的不是水滴，而是母親縫在她襁褓裡的碎布片。判官慘叫著融化，她撿起黏著血沫的布片，上面歪斜繡著：「哭出聲就輸了」。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gVihSM5A
遠方傳來雞啼，血河開始結冰。莫伊拉踩著浮冰跳向最後一座漏刻，懷裡的銀鎖墜突然開口：「跳進壺眼，那裡藏著妳真正的生辰。」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CFXJAWyL
漏刻壺眼裡塞滿冰碴，莫伊拉砸開血冰時，指甲縫滲出的血珠凝成紅珊瑚。冰面下封著座祠堂，供桌上的靈位寫著母親閨名，牌位前擺著雙褪色繡花鞋。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ccIsM8vP
「妳娘用這雙腳走了三十年陰路。」
守祠婆從樑柱滑下，腳踝纏著寫滿債條的裹腳布。她枯手指甲刮過靈位，木屑落進香爐爆出青火，「現在輪到妳用眼珠子換。」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aZmJAtLx
莫伊拉突然搶過繡花鞋，鞋底掉出半張被血漬暈染的借據。守祠婆暴怒扯下供桌布，露出底下成堆的嬰胎臍帶，「既然撕了債條，就得填命。」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IjLNbBdG
血冰突然裂開，母親的靈位「喀」地龜裂。莫伊拉把繡花鞋揣進懷裡，斷尾蜥蜴的焦灰從鞋尖鑽出，咬住守祠婆的裹腳布：「妳騙人！她娘臨終前還在納鞋底，針腳全是鎖魂結。」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5CpZOOmdg
祠堂開始崩塌，血河冰面湧出無數青紫嬰手。守祠婆尖嘯著噴出債條紙片，莫伊拉抓起供桌上的銀剪刀，將借據與母親縫在鞋墊裡的髮絲絞成一股。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m0TnwLjf
「我娘走的每步路都是為我！」她將髮繩纏上手腕，血冰融成的潮水瞬間吞沒債條。守祠婆在漩渦中化為紙灰，最後的嘶吼混著冰錐砸落：「妳會後悔的！那雙紅鞋會帶妳走到比陰司更痛的地方。」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WarsoV63
暗紅的繡花鞋漸漸發燙，鞋面浮現母親用繡線補的破洞。莫伊拉踩著浮冰撈起靈位殘片，發現背面刻著小字：「丙辰年七月十六，寅時三刻」。血水在此刻結成霜花，嬰靈們捧著她的腳印低泣，像當年產房外被摀住的哭聲。
ns 15.158.61.41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