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交換到一份垃圾禮物…… - 【微小說】人之初

【微小說】人之初

Dec 21,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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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ins Read 1,261 Words

　　若蓉站在德善幼稚園外，看著大閘內那一排比幼稚園本體建築都還要高的雲杉，腦海中閃現各種好與不好的回憶。

　　今天，她剛從大學畢業，而十六年前，她則是從德善幼稚園畢業。

　　最近德善幼稚園的臉書群組鬧得沸沸揚揚，因為香港適齡學童減少，位置偏遠的德善幼稚園遭遇殺校。舊生們紛紛表示不捨，何若蓉便是其中一員。

　　離門內只有幾步之遙，若蓉想進去看看，但又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其時正值放學時間，看著一個又一個學童從校園中走出來，聽著校舍內由喧鬧逐漸陷入一片死寂，若蓉嘆了口氣準備離去。

　　「你好，請問是學生的家長嗎？」

　　一把存在於若蓉腦海中，十幾年從未遺忘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她轉身看過去，果然，是羅校長。

　　「羅校長，可能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何若蓉啊——」

　　若蓉家境不好，一家四口擠在小小的板間房裡生活，上幼稚園的學費還是從親戚那籌措而來的。

　　不過這對她的校園生活毫無影響。同學們穿著劃一的校服，背著學校的專屬書包，吃著同樣由學校提供的點心，一開始她並沒有覺得自己不如別的同學。

　　直到她人生中第一個參與的聖誕聯歡會，她才知道原來貧窮會讓她在別人眼中，添上一個不良的標籤。

　　班主任說，為了同儕間互表祝福，聖誕聯歡會那天，每個同學都要準備一份禮物，在聯歡會上以抽籤模式來交換。

　　若蓉十分認真地看待這件事。

　　一放學，她便拉著母親去學校附近的山坡，那裡是她的遊樂場，她每天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在這山坡上撿落葉﹑落花，母親也樂見於她這個愛好，因為不用花錢。

　　想到要送同學禮物，若蓉就想來點特別的東西。

　　「要不要撿些毬果？」

　　聽到母親的提議，若蓉看向對方手中褐色的圓形物體，思索片刻以後用力地點點頭。「嗯！我要撿一顆大大的毬果，她們一定都會很想要的。」

　　跌坐在地上的若蓉不明白，為什麼抽中自己的毬果後，家明會發那麽大脾氣。他一邊嚷著自己不要這種垃圾禮物，一邊還伸手推了她一把。

　　若蓉看著滾出教室外的毬果，濕意在眼內漫延。

　　作為社會新鮮人的班主任也顯得手足無措。

　　這時，若蓉朦朧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雙腳。那雙腳的主人蹲下來，撿起沾了一圈灰塵的毬果，朝著眾人問：「這是哪個同學帶回來的？」

　　來自四周的視線瞬間包圍若蓉，若蓉立即抱頭把臉藏在臂彎之間。

　　但出乎她意料的時，來人並不是來指責她的。她聽到溫柔的聲音自她頭上傳來。

　　「我是羅校長。這個毬果可以給我嗎？我正需要一個毬果，我願意用一盒金莎跟你交換。」

　　聽完對方的話，若蓉才抬起頭，此時眼淚已經爬滿她的臉，她指著家明哽咽地說：「毬果已經屬於家明的了，你要問他——」

　　不過不等若蓉說完，家明便已經點頭說好，並且接過那一盒金莎。

　　有同學好奇問：「羅校長——你要這個毬果做什麼？這個東西又髒又醜。」

　　羅校長聽了也沒生氣，她耐心地解釋：「它不髒也不醜，別看這毬果小小的一個，其實裡面都是種子，它能創造生命，它也是聖誕樹的來源。」說完，她又看著若蓉補上了一句。「這是很珍貴的禮物，不是垃圾喔！」

　　之後她還與學生們一起，親手將那些種子放入花盆裡栽種。

　　「等發芽數十天以後，再移植到室外的園子裡，那以後的每一個聖誕，學校都有聖誕樹了。」

　　種下的那些樹，後來成了若蓉那一屆學生的童年回憶中，很重要的一部份。她們會為它澆水﹑施肥﹑量度高度。到若蓉畢業的那年，孩子們已經能靠在樹幹上玩「１２３，紅綠燈」了。等她們離開了幼稚園，這些樹又繼續在校園裡守護著以後的每一屆學生。

　　是羅校長化廢為寶的。

　　羅校長聽到若蓉的名字後，笑逐顏開。

　　「記得，怎會不記得？每一年聖誕我都會收到你的聖誕卡，謝謝你，何同學。」

　　不，需要道謝的人是我，謝謝你，羅校長。若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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