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鬼 - 未來的學校

車子停在成志中學大門口。「燆燆，我四點半來接你，有事情再call我。」連焮轉頭看了正在收拾物品的連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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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ye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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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格bye~」連忺樂呵呵的揮手，送哥哥前往那未知的、如城堡般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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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完全是一無所知，連燆在去年的入學測驗時就來過這裡。門口人聲鼎沸，聚了許多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也有家長在諮詢。大家在老師、學長學姊的引導下魚貫而入，一批一批塞進一台老舊的電梯直到它滿載為止。然後，一根手指從外面伸入，按下五樓。抵達目的地後，走廊上也有人引導到各自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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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燆教室的班級牌上浮貼了一張藍底紅字的紙，寫著「暑103」。教室的講台上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女老師，底下的位子零星的被填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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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好！」連燆像平日一樣，以小一開學那一天的方式走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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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反應著實令他嚇了一跳：「寶貝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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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連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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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燆燆啊！你跟我一樣活潑呢！你未來在我們班上應該當康樂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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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樂股長？連燆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眼前的老師實在是⋯⋯充滿熱情得令人難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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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是你的名牌，不要弄丟了！這些書要記得寫上名字！」她塞給連燆三本書和一份名牌。他把名牌掛到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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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可以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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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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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揀了第一排的中間坐下。那三本書中有一本粉紅色的聯絡簿，另外兩本分別為英文和國文題本，裡面一回一回全是題目。連燆先寫了一些英文題目來打發時間，後來因為有些無聊而開始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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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陸陸續續進來，老師始終都元氣滿滿的迎接他們。連燆突然覺得坐在自己前面的不是老師，而是一顆炙熱的火球。胸口的血液不知不覺滾燙起來，不清楚那究竟是暖意還是焦炙的奇特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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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喧嘩聲中，最後一位同學到了。連燆無法忘懷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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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外國人卻有一雙碧眼，頭髮——從髮根到髮尾——全是一片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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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不要緊張！你坐這邊吧！」老師指著連燆旁的空位。她從包包裡掏出一個酒精噴瓶朝座位噴了幾下才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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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電話要同學抄下。坐在連燆旁的女孩不斷的翻找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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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筆先借你吧。」連燆遞一枝藍筆給她。她只是微微點頭，接下那枝筆後又掏出酒精噴瓶，正要噴下去時卻看了連燆幾眼，猶豫不決，最後選擇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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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名叫Jacqueline。她在黑板上寫下課表。數次課程中，英文和國文不斷交替著，共有三位授課老師。她在自我介紹後便開始上課，先讓大家寫題本，一段時間後便讓同學們輪流唸出題目和答案，她則在黑板上寫下解題關鍵和文法筆記，教大家背荒誕不經的口訣，偶爾穿插一些趣事，逗得全班哄堂大笑。她還帶糖果來分享給大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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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課仍是歡樂的英文課。有些同學已經開始和老師聊了起來，彷彿多年未見的老友，氣氛更加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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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成志林志玲！」「老師，林志玲是誰啊？」「什麼？你們不知道嗎？」「她不是很老了嗎？」「才不是呢！」「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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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時，教室門口出現一位阿姨。「來，我們來拿紅Ｔ（紅色Ｔ恤）！」老師招呼大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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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被擠得水洩不通，因為對面的班級也要領紅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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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的隊伍中，連燆瞥到一張熟悉的面孔。他也認出自己：「燆，你在這裡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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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樂你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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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譚其樂不懷好意的笑著：「有沒有被女生拉頭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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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才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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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我記得你小一、小三、小五剛分班的時候一天到晚都被女生拉頭髮啊。怎麼到國中就沒人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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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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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接著分享彼此的上課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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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英文老師真好，還請你們吃東西。但我這邊也不會輸給你！我們的導師教生物，他補充很多東西，很有趣！覺得非常開心！不過第二堂數學課的老師好像有點可怕⋯⋯」譚其樂的眼光突然飄向連燆身後的藍髮女孩：「欸欸，是凱晴吔！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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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了他一眼，展露出前兩堂課都未有的笑顏，揮手向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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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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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李凱晴，我從小就認識她。很害羞，還很神經質，要多多關照喔。」接著，他轉向李凱晴：「這是連燆，我的好兄弟，不需要怕他。有什麼問題就找他，他一定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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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晴沒有回應譚其樂，反而湊到他耳邊說道：「你跟他⋯⋯是被派來殺我的嗎？我發誓，雖然我是半隻鬼，但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放過我⋯⋯」泫然欲泣的模樣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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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緊張什麼呀？這裡沒有人要殺你啊。只要你不像其他淘氣鬼一樣攻擊別人，我爸跟上面的人有達成共識說不會殺你。而且，你的能力也很好啊，讀心術，是讀心術欸！還可以改變別人的想法！超厲害的！他們也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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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真？沒有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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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好不好？儘管相信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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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晴深情款款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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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Ｔ在每位同學丈量完尺寸後就被發下。領口有點低，正面用白字寫了校名的英文縮寫，背面則被碩大的「58」佔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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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又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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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燆這節上的是國文。國文老師年紀稍長，留了一頭俐落的短髮，聲音低沉有磁性，相當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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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告訴學生們，說數理科固然重要，但它們也有無法抵達之處——超越邏輯的直覺、想像。語文正好可以補強這一塊。它可以使幾個毫不相關的事物產生聯繫；可以賦予陳舊的語詞一個嶄新的意義；可以為枯燥乏味的句子增添韻律與節奏。文字，擁有為思想注入生氣與活水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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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課，老師並未明顯地展開進度。她先向大家推薦了幾本書，還講了一些故事，從成語典故到現代散文都有。大家還是獲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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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多數的人到門口等待接送。連燆又遇見譚其樂。「你後面兩節都上些什麼？」他問譚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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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其樂先嘆一口氣：「第三節還是數學，我聽到快睡著了。好險我有撐住，否則就要被罰站了。第四節上理化，老師很好笑，全班都醒來了，就是⋯⋯有些內容我還要再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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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以前怎麼都沒聽說過李凱晴這號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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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譚其樂表情開始僵硬，雙頰抽動，眼神閃爍。「她⋯⋯是我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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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彷彿是被撕碎後再強行拼湊，還遺落了一些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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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了，她最好是你的表妹啦！」連燆笑得東倒西歪。「你的表情⋯⋯看看你的表情⋯⋯哈哈哈⋯⋯到底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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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跟我媽確定後再告訴你吧。」譚其樂滿臉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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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晴也在等待，被突如其來的拍肩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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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啊，藍帝大人的小公主。我是劉芮琪，一位淘氣鬼，你的同類。有看到那兩個男孩嗎？」劉芮琪指著連燆和譚其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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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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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來吧，幫我們說服他們其中一個成為我們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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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什麼？他們當人類難道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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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芮琪神秘的笑笑：「就算狠下心來也請你達成吧。一切都是為了幸福的未來。記住，一切都是為了幸福的未來。如此一來，不管是你、我還是你的父親藍帝大人，都能夠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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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晴抬頭看了看劉芮琪的臉，搖搖頭，斷然拒絕：「我不要。爸媽來了，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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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丟下劉芮琪獨自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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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一早，連燆在和煦日光中緩緩甦醒。被窩太暖和，他完全不想動，只想停在這裡，維持這個姿勢。不過，意識已然清醒，飛快的轉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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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該做什麼呢？早上可以陪弟弟看電視，下午跟譚其樂遛狗、打羽毛球，晚上繼續看電視，和弟弟一起讀讀雜誌，吃爸爸煮的義大利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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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燆如此計畫著美好的假日生活。然而，坐在客廳裡的老人無情打亂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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