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鬼 - 驚喜的玲玎

202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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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萬籟俱寂，偶有凜冽的風在街上閒晃。二月就是乍暖還寒的時節。只不過，就算每日中午都有陽光照耀，仍然驅不走人們的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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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氣其實來自心裡——恐懼。最近國內的許多角落都發生了人們——尤其是達官顯貴——詭異陳屍住處或辦公處的事件。有些現場照片流出，實在慘不忍睹。鮮血四濺、骨骼錯位、內臟裸露⋯⋯更糟的是，調查進度一籌莫展。現在人人自危，深怕自己是下一個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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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電視上的名嘴正說得口沫橫飛慷慨激昂，電視機前的一個女人還是睡著了。畢竟現在是深夜，睡意最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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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意識到窗外有三雙眼睛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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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崑，這裡好像不錯吔？有個姑娘在睡覺。」「讓我看看！嗯，這種女人⋯⋯嘿嘿！一定很有趣！」「喂喂喂！好東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有三個男人在陽台上交頭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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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討論，阿崑躡手躡腳地踏出第一步，兩位夥伴悄悄的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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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啊，三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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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猛地回頭，見到一個身材高佻的女人冷冷注視著自己。她甚至比那三人還高不少，在舉止中散發著魔王般的氣場，令他們難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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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是是，」阿崑連忙回答，然後東扯西扯：「呃，今天天氣很好，是適合出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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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玩樂，泡泡妞？然後，」她靠到阿崑耳邊，「好好蹂躪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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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想不到你很清楚啊。是同行吧？」阿崑的一個伙伴嘻皮笑臉，隨後卻看到他怒瞪著自己。「你白癡喔，」阿崑踹了伙伴一腳，「我怕她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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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什麼？覺醒者嗎？」女人打斷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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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都是你害的⋯⋯」阿崑低聲在伙伴耳邊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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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從背後抽出一把刀，刀刃反射出銀色寒光。阿崑嚇得欲拉住另外兩人轉身就跑，但女人更快。她抓住阿崑的手腕一口氣就將他們三人甩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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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掉下去了⋯⋯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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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物如布帛般被撕破，露出一個紫色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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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又要回靈界了嗎？我們好不容易才來人間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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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仨重重跌坐在地板上，屁股傳來一陣劇痛，無法起身。女人自洞中掉出，在空中翻個身後輕巧的立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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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會用到刀呢，現在看起來完全不需要。」她從容地將刀收回背上的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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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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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自頸中傷口噴出，阿崑的一名夥伴倒在地上。海藍色的火焰竄起，將所至之處焚燒殆盡直到屍體完全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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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樣我的手指全髒了。」女人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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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大，這就是⋯⋯魁火和靈力的力量嗎？」「嗯，我聽說，覺醒者將體力和靈力的混合的技術無人能及，看來⋯⋯是真的！」兩人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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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們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覺醒者面前撒野？」女人對剩下的二人說，順便展示右手手腕上的紅色彼岸花，「也不看看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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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饒命啊！小的不敢了！」阿崑哀嚎著，吸引周遭群眾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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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女人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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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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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傳來聲響，女人左手捏斷阿崑伙伴的脖子，藍色火焰迅速吞食他的軀體。她的另一隻手掐住阿崑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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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另外兩個強多了，至少懂得隱藏自己的腳步。」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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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可知道⋯⋯我們淘氣鬼⋯⋯以什麼為食？」阿崑勉強從被扼住的喉嚨擠出一丁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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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你們在人類身上加諸痛苦，然後以他們的悲傷、恐懼和憤怒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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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其實⋯⋯作弄人類是我們的本能⋯⋯這就跟你們渴望食物跟水一樣⋯⋯我們只是想好好的生存下去⋯⋯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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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們人類也有相同的夢想呢。大家都想延續自己的性命，依賴著特定的資源，所以才有競爭。你呀，只不過是人鬼千百年來競爭中的一個輸家罷了。雖然我不教生物，但這聽起來很對吧？不過在你死之前我還想問一件事，」她稍微鬆開手，「你知道現在人間發生一連串離奇死亡的事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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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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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跳進空中的一個紫色大洞，消失了，留下被火焰燃燒的阿崑慘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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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芮琪靜靜躲在路口，等著她的目標——同時也是自己大七歲的表姐回來。數分鐘前，她看見表姐將三人扔進靈界。應該快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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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期待啊。」劉芮琪想。她已經十九年沒見到表姐。對她的最後印象，是她將自己的名字將「死璐」改成「高璐」。高是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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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期待啊。啊，看到了！」劉芮琪感到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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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璐一落地，又察覺到異樣。「還有一隻鬼。」她想著，稍微查看周遭環境。沒有任何異樣，一切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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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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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來。高璐連忙閃避，但還是被微微擦到腹部。所幸沒有受到傷害。高璐的敏感神經又出動了。「這速度是鬼。今晚的巡視還要再持續一下，還不能鬆懈。」她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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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表姐！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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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芮琪嗎？」高璐轉頭問。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路上，對著自己怯怯的招手，靦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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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是我。」她徐徐走來。作為許久未見的親戚，兩人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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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靠近劉芮琪，高璐感受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那氣息，不屬於人間，似乎來自那晦暗、危險的地方，來自亡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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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高璐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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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說了你別難過。」劉芮琪難為情的抓抓頭髮，「我在七年前就死了，現在成為來自靈界的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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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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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說來話長。」劉芮琪眼中流露出悲傷的眼神。高璐見狀，也不再過問。「真是抱歉。不過，你看起來有點喘呢。」她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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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發現啦，嘻嘻。我剛剛在練習快速移動，這樣以後如果被別人追著跑就不會被抓到了。有其他鬼會把我們吃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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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快呢，應該不會有人追得上。」高璐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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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要體力、靈力夠好才行啊。表姐，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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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應該還不錯吧。過了普通的大學四年，存了一些錢，交了一個男友，也進入職場了。不過，我在二十三歲那年成為覺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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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醒者？那真厲害！覺醒了可以做什麼？告訴我吧！」劉芮琪興高采烈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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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使用的靈力更多了，還可以使用『魁火』——一種專燒鬼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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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我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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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但是你要小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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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璐舉起被藍色火光簇擁的手腕，鬼的血跡燃燒殆盡，露出了一朵紅色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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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刺青嗎？」在火焰退去之後，劉芮琪指著那彼岸花的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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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覺醒者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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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要摸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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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什麼，就跟一般的皮膚的一樣。咦？」劉芮琪的手指在高璐的手背上摩挲，指腹帶有沙粒般的粗糙觸感。「你的大拇指上有沾到什麼？好粗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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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應該是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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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靈界的空氣不太好啊。」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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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成為覺醒者之後呢？」劉芮琪睜大眼睛，滿心期待的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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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抓回家裡面，待了幾個月。這幾個月裡，父親給我安排了幾門親事，我都拒絕了。當時心情都不太好，沒有跟什麼人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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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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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逃走了，跟一個姓連的人結婚，過著很幸福的生活。」高璐甜蜜的微笑，臉頰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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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好。那麼，我有表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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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的，改天帶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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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他們一定很可愛！都是很棒的孩子吧？因為你很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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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很好，都很好⋯⋯」高璐的笑容收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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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黎明時才揮手道別。高璐低頭摸了摸手腕，發現剛剛粗糙的沙粒消失了，感到有些奇怪，但沒有多想什麼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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