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不悔坐在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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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連燆對吧？」他斜視著自己。「去叫你弟起床。現在是早上八點，太晚了。璐都讓你們睡到這麼晚？習慣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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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燆對死不悔有些戒心，但他無法違抗指令，因為死不悔的氣勢不知怎的將自己的勇氣輾壓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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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主臥室房門，看到連焮還抱著連忺正在熟睡，連忙把他搖醒：「爸，快起床！我的外公就在外面！趕快叫忺忺起來！他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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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焮驚醒過來：「他怎麼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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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一出去就看到他在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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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算了算了，趕快去整理儀容啊！不要在這裡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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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二十分鐘後，連家父子仨有些狼狽地站在客廳。「真的不好意思，沒注意到您⋯⋯讓您久等了⋯⋯」連焮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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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真是準時啊！我在這裡等了快一個半小時。」死不悔冷笑著，隨即正色道：「下次七點就給我醒著！連先生，麻煩你在管教一下。」他抽了一口菸，繼續：「我會在晚上六點前帶他們回來。這段時間我要好好的教育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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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但請您不要在這裡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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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帶他們走了。」言訖，死不悔左右兩脅分別夾起連燆和連忺，走到陽台邊縱身躍下，沒有回應連焮的勸告。連焮悵然若失的望著那年逾七旬的人用結實臂膀不費吹灰之力的抱起兩個兒子，反觀自己只是瘦骨嶙峋。背影消失在視野之外，不可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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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日後的許多資源，那些「傀柱」都會提供吧？不論是財力還是能力，都在自己之上，自己能給的只會越來越少。他們想要什麼，最後只會向那群人索取吧？到最後，連最寶貴的事物可能也會被狠狠剝奪，自己終將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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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己生來就只是一介平民，那些美好終究和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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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只是徒勞。」這句話在心頭響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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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把鼻救命啊——」連忺的慘叫迴盪在建築物間，連焮已無能為力。父子之間的世界已經不同，不論兒子們受了什麼苦楚都和自己無關，無法幫他們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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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還哭！男孩子哭什麼？」死不悔大聲訓斥，但連忺只是放聲大哭。畢竟，從九層樓高的地方毫無防護的跳下，尋常人的三魂七魄都會去了一半，更何況是一個五歲兒童？但死不悔還是一巴掌清脆的擊在連忺細皮嫩肉的臉上，害他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連忺伏在哥哥腰間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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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住手！」連燆忍無可忍：「這樣實在太過分了！任誰都看不下去！你難道看不出來他真的很害怕嗎？他只有五歲！五歲而已！你要他做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你把他當成什麼？你把我們家當成什麼？把我爸媽當成什麼？蛤？你說啊！你說說看啊！」之前的不滿在此時水壩潰堤似的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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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有意思，」死不悔眼睛亮起：「意外的跟你娘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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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自己年輕時經常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們，尤其是次女死珞。死珞總是因為無法達成目標而挨打。死璐會不知不覺地竄到啜泣的妹妹身前，擋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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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打她了！雖然珞做不到那些事情，但她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四五點就爬起來開始鍛鍊體能！不要小看她！她都快練出腹肌了！她才沒有偷懶呢！我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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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死不悔以往會一笑置之：「這麼勇敢的姑娘果然是我女兒！我不打了！都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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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的笑容該如何形容呢？那種純真、樸實、可愛的笑，應該像什麼才好？「花」嗎？不對，那樣太俗氣了！就說那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吧！而且「璐」本身就是寶物的意思！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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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寶璐啊⋯⋯其實，你不曾讓我們失望過；其實，你比所有人還要璀璨奪目；其實，我後悔對你發脾氣；其實，當時迫不及待想嫁了你是因為⋯⋯怕眼睜睜看著你在十五年間凋萎殆盡；其實，你想跑多遠就跑多遠吧，放棄吧，這一切太沈重了⋯⋯你一個人扛不起殺光惡鬼的重責大任，我也幫不上忙⋯⋯只是，成為別人家的人其實我也捨不得、放不下啊。我明知道讓你走是對的，卻還是鬆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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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生在這裡呢？不能在別處嗎？其實作一對尋常的父女我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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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其實，太多「其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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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寶璐，其實我最想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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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永遠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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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再多其實也沒有用吧？再怎麼真摯你也聽不到了對吧？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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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悔慢慢的回到現實：「不要以為我這是在誇獎你，連燆。」他嘆了口氣：「擦乾眼淚，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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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揮手，一個紫色的洞浮現在空中。「這是通往靈界的入口，名叫『雙界隘』。你們趕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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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燆牽著連忺的手穿了過去。他們抵達一個黃土的圓形大廣場，被一叢叢灌木環繞，外層是一片蓊鬱的樹林。遠方似乎還有山巒，躲在濕潤的嵐氣背後。周圍景色並沒有不合常理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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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邊還有三個大人和兩個小孩，或站或坐。都是些熟面孔，大人有鬼霽明、難日暘和毒美芃，小孩則是譚其樂和李凱晴。譚其樂看起來臉色蒼白，身體微恙，李凱晴在旁邊晃來晃去，觀察草叢中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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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燆啊，你不會不舒服嗎？我頭好暈喔⋯⋯」譚其樂的聲音也無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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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沒事⋯⋯吧⋯⋯」連燆感受到腿部傳來重量，原來是連忺抱在那裡打瞌睡。「請問這是為什麼呢？」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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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界的空氣和人界的不太一樣，混有些許靈力和靈體的殘留物。」死不悔說明：「因此，普通人不能像我們一樣毫無防備的進入靈界。他們在這裡無法承受那些雜質，貿然進入會身體不適甚至死亡。我們能承受的範圍就廣大許多，但還是需要適應和練習。美芃，給他們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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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毒美芃從一旁的木櫃裡抽出一個小抽屜，拿出三顆灰綠色的藥丸遞給李凱晴以外的三人。「我會逐漸減少劑量。先不要咬碎吞下去，含在口中直到它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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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李凱晴她不需要嗎？」連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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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的很好。凱晴她是半隻淘氣鬼，實力應該比你我還要強大。」毒美芃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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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丸的苦澀味在口腔瀰漫開來，令人作嘔。但是，在吞下之後，一陣清爽一路滑到咽喉，接著擴散到胸口，流入胃中，四肢百骸感覺輕飄飄的，通體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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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些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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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掌傀！他們好了！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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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凱晴，跟我們過來。」死不悔和鬼霽明帶走李凱晴，留下毒美芃、難日暘、連燆、連焮和譚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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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晴被帶到室內，坐在一張大長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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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該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吧？知道⋯⋯我們是誰嗎？」鬼霽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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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晴歪著頭想了想，然後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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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就好。我們要先跟你確認幾項資料，如果內容有誤，請你知會我們一聲。首先，你的術式有讀心跟改變想法，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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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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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現場示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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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她深吸一口氣，凝視鬼霽明的雙眼：「您今天早上吃荷包蛋的時候，那顆蛋有雙蛋黃。您到現在還是非常驚喜。總掌傀大人已經發現您心不在焉，想拿手中的菸蒂燙您的臉。」講到這裡，她的嘴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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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說得真好啊！」另外兩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的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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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你還不知道如何殺死鬼，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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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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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關於這點我們等一下會說明。你好像不會也不想使用武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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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我不反對使用武器，但我希望它輕便而且隨處可得，例如棍子之類的。當然，不用動手那是最好。請問這些事情是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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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會有誰？譚立穎譚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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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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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總掌傀大人還要什麼要補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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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悔拈熄手中的菸：「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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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大人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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