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正初與方孝璋這對昔日師徒離開了會議室,棋會眾人這時議論紛紛,以為這兩師徒多年不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剛才大家都聽見連正初的態度,都知道兩人的關係暫時也不會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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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默不作聲,直到進入辦公室,二人凝立半響,方孝璋開口:「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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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字說到嘴邊,他已經彎下腰鞠躬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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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連正初移步避開,不受他的大禮,背向著他一聲冷笑:「不必了,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師父了,以後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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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璋抬起身子,望著連正初的背心,心裡不忿這個老鬼居然還這麼頑固,連正初認真地說:「如果你真的立心改過,真為我好,那就請你別再碰我們棋會了,這才算是幫我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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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璋聽見這番話講得起伏平淡,對方沒有半點怒意,如果換轉以前,不是對他厲聲大罵,就是直接掉頭便走,而今天的語氣則令人感覺是心灰意冷,對自己徹底失望,這時連正初無奈搖頭:「今天我的私人醫生通知我,說我的身體狀況漸漸惡劣,就當我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這一切都是你出的主意,不論你是否立心不良,但是多虧你,我終於懂得要放下棋會,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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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璋知道計劃已經成功了,雖然自己的行跡敗露了,也不忙掩飾一下:「是我的主意,你怪我吧,因為我真的不想辜負兩個世侄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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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失望地一聲長嘆,倦怠的愁容似是昨晚失眠所致:「承業和家棋不懂事才會受你迷惑,總之只要我一天還未死,我都不會讓你重返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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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說話不單表明連正初對方孝璋的師徒關係永遠決裂,更直接指明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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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遁形的方孝璋終於惱怒起來,但是他為人城府極深,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始終不動聲色地吞下這口氣:「既然師父還恨我,我也不便久留在這裡,累得師父礙眼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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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留下一句「師父保重」不放過任何假裝孝道的機會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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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到了門邊時,連正初又道:「方先生,你想回棋會,我可以指一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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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方孝璋又站在原地,連正初有點不客氣起來:「你走出這間房之後,轉左走樓梯,到了地下直走,棋會大門的路口穿出去有個小巴站,上車後坐幾個站就到「四海棋會」了,清楚了嗎?清楚的話那下一次就別找錯地方了,那裡你才是你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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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璋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有點難堪,但也心領神會,他免得再自討沒趣,急急便離開「華坊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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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見方孝璋離開後,從書桌的抽屜取出一份文件,也隨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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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推門一出,已見連家三兄妹在門外守候,似乎在等自己,連承業問:「爸爸,我見方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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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想問爸爸在房間裡跟方孝璋說過什麼話,導致方孝璋走得好不高興,但想起來情況尷尬,所以說到嘴邊又窒住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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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坦蕩蕩的一笑,這一次,他突然不罵人了,情緒明顯比以往好,手搭在連承業肩上說:「兒子,上一代的恩怨就別操心了,你們早日長進,我便老懷安慰,我不說了,我要去銀行辦點事,接著還要探望一下梓揚,明天開始我會到醫院休養一段時間,至於棋會的事,我晚些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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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家三兄妹見爸爸說話的口吻,突然變得慈祥溫和,都心下一暖,都不禁鬆了一口氣,爸爸已經不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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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連承業心中已經猜個明白,他最關心的是,棋會到了最後還是會繼續交托於自己手,他心下終於踏實,準備待會就通知方孝璋,趁爸爸不在的期間,讓他重返「華坊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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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承業望著正在離開的連正初,希望所有事都會朝著好的方向走,望方老師接手棋會,與自己一同大力經營好棋會,既讓自己出一口氣,又能將方老師與爸爸重修關係,這是多好的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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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一離開棋會之後,連白星一把拉住了他的大哥,質問他:「我剛才聽見,是你們合著方孝璋,背後利用私人醫生去逼宮爸爸,我有聽錯嗎?為什麼要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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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法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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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白星不可思議地看著大哥:「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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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回法國吧,這裡沒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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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連承業冷冰冰的說話,連白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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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連承業插著褲袋,沒有說話,卻有點惱怒的看著妹妹,就要發火了,但是連家棋一手按住了他叫他冷靜,但是連承業推開了他,然後走到妹妹面前:「你是我的三妹卻在管我這個?我比你年長十年,你指責我這個?什麼叫做管理,什麼叫做折衷,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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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白星沒有退縮:「這就是你聯合外人來架空爸爸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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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是這個意思,妹妹你不懂,有時候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要妥協,你長大就自然明白。」連家棋語重心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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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哥卻一臉好笑,拉著連家棋,不讓他說話:「別跟她囉唆,批評一件事很容易,只要媽媽有生一張嘴給她就可以,但是一雙手能不能辦到又一回事,我們這個妹妹很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聰明得很,反正這三年以來,人家愛走就走,說出國就出國,連親爸爸也管不了,試問我們這些只是做哥哥的,又可以要求人家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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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說完就領著連家棋走了,連白星卻沒有說話,沉默了起來,這番話大哥沒有罵錯她,事實上,她自己也無力反駁,都是不長進的女兒,哪有資格去責怪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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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這樣說話會傷害了她的,你忘記我們是兄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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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管不管,自己出去外國玩飽了,然後回來就在那邊裝作好像很懂事一樣,現在我們是什麼處境她不清楚就算了,還在旁邊多插一腳徒添亂,她永遠也不知道,我們的壓力在哪裡,面對的困難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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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別罵了,為了外面的事跟自己妹妹翻臉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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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已經漸漸走遠的大哥還在責罵她,連白星無力的坐了下來,走廊的盡頭瑟縮一角,大哥的話狠狠戳到了痛處,一下子哭得梨花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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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哭聲中,一陣腳步聲開始接近她,連白星嚇了一跳,急忙忍住不哭,手袖拚命的擦去臉上的眼淚站了起來,只見走廊邊上的一道門從裡面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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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臉子的連白星連忙轉個頭去,不想被人看到她哭成這個樣子,但是後面的腳步聲正向著她接近,只見一隻拿著手巾的手從後面遞了過來,她以為是大哥專程回來安慰她的,緩緩接過手巾,才回過頭來,看見的卻不是連承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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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另個高大的身影,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連白星有點措手不及,想退後幾步,可是後面是牆壁,已經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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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放下了手,低聲地說:「為了這點小事而哭?以後面對真正的難關時,你該怎麼辦?堅強一點,性格與內心要配得上這副美麗的臉才對,人長得美,做也要做得美,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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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白星瞳孔放得很大,突如其來的來了這個人,而且這番話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她嚥了一口口水,腦海一片空白,迅速把手巾擠回給溫遠宏,紅著臉急急地從他的身邊鑽了過去,沒有說半句話直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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