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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的嘆氣,打破寂靜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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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溫遠宏終於說話:「這些年來,嘆氣已經是你的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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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無奈地搖頭:「我看到那兩盤棋局後,我才發現兩個兒子都遠遠不及你,我身為父親真的教導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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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這時走到連正初身後,神情有點輕蔑:「你兩個兒子的棋力和人品我暫且不說,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那他們對棋會的管理方法,一個目中無人,另一個敗家,三小姐更不用說,除得長得好看之外,只是個無知娃娃罷了,你死後,棋會隨便來一個大浪也會被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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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心念一動,如果自己的兒子在棋藝方面,有溫遠宏一半的話,煩惱也不至於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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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嘴角裂開,眼神都是陰毒:「你年紀已經這麼大,就算你重新接手棋會,你覺得你能夠支撐多久?本來你在外面也有一個棋藝不凡的徒弟,可惜他做過某種錯事,你把他逐了出棋會,要不然你也可以命他回來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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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人連連道破自己的心事,連正初看著他,也只能苦笑,但是臉色很難受,溫遠宏又續道:「與其在他們手上敗去,那倒不如交由我來打理更好,你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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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此刻終於道出自己的目的,連正初一震,皺起了眉頭側目注視著他,久久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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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棋藝與管理手段,相信你在外面也有所聽聞,你應該對我有信心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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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見連正初啞口無言,對自己的說話毫無反駁餘地,於是他走到連正初的耳邊低聲說:「而且,當年你對我爸爸的大恩大德,我怎能夠有恩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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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這番話說得很小聲,但當講到「大恩大德」時卻刻意用力咬字,連正初一聽立即思緒混亂,中間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過節,不禁用著慚愧的眼色瞧著溫遠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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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出口提起自己的父親,連正初心中如閃電般閃過無數念頭,故人之子已經這麼大了,而且他的爸爸,似乎將圍棋的本領,都妥妥的傳授到他身上,想起自己兩個兒子與溫子比較,實在差天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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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忽然拿出一份文件,有點狂妄地摔在書枱上,語氣也轉為強硬:「現在就是我還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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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講得甚是好聽,但語氣中夾著,實際是討債的口吻,連正初自知虧欠過溫二父子,如果人家兒子回來討債,純屬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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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緩緩地坐下來,拿起溫遠宏給他的文件上一看,是一份棋會會長轉移的聲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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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心中慚愧,早就在幾十年前,「華坊棋會」的成立,溫遠宏的父親出過不小力,初時棋會成立,不論經費與資源都是溫遠宏的父親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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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連正初與溫父的棋力是仲伯之間,大家都是五段棋士,在香港中實在是難得的棋士,後來連正初登上棋王的寶座,溫父與連正初因為某種過節分道揚鑣,溫父自知當時「華坊棋會」裡上下的棋士,人心都傾向拜服連正初那邊,溫父只好知趣的把自己的心都血割讓給連正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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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只有老一輩才知道,連正初現在想起,若果當時沒有溫父提供資金,棋會一早就已經不能經營下去,今天故人之子要回來奪去,也是情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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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華坊棋會」在連家不長進的兒子手上敗去,真的倒不如交在像模像樣的人手上,溫遠宏的身份和實力,而年紀輕輕已經有這種水平,是棋壇的新氣象,威名漸減的「華坊棋會」正正需要這種人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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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總有自私的一面,連正初一心要連家三兄妹接管「華坊棋會」子承父業,無奈兒子才能不濟,不交於他們手上,又怕他們心裡怪罪自己,但溫父有勞於棋會,而且溫遠宏棋藝超凡,青出於藍,應該交由他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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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良久,連正初心裡七上八下的,仍然拿不到主意,手中的鋼筆在聲明書上只餘微隙,始終久久下不了筆完成簽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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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長嘆一聲,抱頭苦惱地道:「我還需要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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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遠宏看來有點失望,不過,他還是保持淡定,忍一忍,沒必要大家在這種情況下撕破臉皮:「儘管你有一千個腦袋,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法,反正,你最終也得簽。」他說完便就隨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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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晚上十時,連正初坐著名貴橋車回到西半山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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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為他打開車門,連正初下車後從花園沿路走著,這個花園大得像球場一樣,兩邊種植著很多稀有的花,旁邊有一個長達十五米的游泳池,從別墅望出去,遠處還有維港的開揚海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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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任何人,擁有這種生活環境,應該快樂無憂才對,但是連正初此刻卻無法開心起來,腦裡面總是想著聲明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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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代連正初打開那大門,只見豪華的大屋裡面,連家三兄妹的視線立即投來門外的連正初身上,似乎等待自己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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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承業第一個便迎去父親身前,隨後的連家棋與連白星急急上前,三人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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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話想說,但當那個人真的來到,想說的話卻梗在喉裡開不了口,連正初不想說話,只是低聲一嗯,應了便走,朝著樓上的書房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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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白星向連承業使了個眼色,連承業唯有硬著頭皮,追上前說:「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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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正初沒讓連承業把話講出來,便揮手止住了他,三個人只聽見連正初說:「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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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家三兄妹此時背心一涼,望著連正初的背影,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本來他們三人苦苦等待父親回家,便想承諾他以後都不再胡來,明天開始好好用功練習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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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承業希望父親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讓他親自收拾棋會殘局,不想再勞累父親,連家棋更想告訴父親自己不再貪玩逸樂,不再亂花錢,好好回棋會幫助大哥,連白星沒料到父親這次竟然如此決絕,還以為會大罵一場便原諒他們,似乎,這一次不會這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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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書房的門冷冷關上,連承業一下子如受大挫,垂著頭便朝大門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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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家棋說:「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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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承業說:「我去喝點酒,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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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家棋隨後跟上來說:「我載你吧,我也想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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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白星連聲叫住他們,只見兩兄弟完全裝作沒聽到,叫了三聲,兩兄弟已經失去蹤影,埋怨起來,她覺得爸爸氣成這樣是有他的道理,兩兄弟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心情去喝酒,也真拿他們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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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家棋已經開動他的林寶堅尼跑車從半山急急奔馳,旁座的連承業默不作聲,其實兩人都清楚連白星才十五歲,沒理由帶她去喝酒,而且更不想這個小娃娃去煩惱成年人的事,只盼所有的煩惱都留著兩兄弟承受好了,三妹妹就做自己這個年紀要做的事便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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