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來是何時?有多久了?只記得那日是清明雨,而如今是梅雨。
藉口著忙,不致電不回鄉,在南部逍遙法外,遊子若忘了家鄉的方向,那還稱得上是遊子嗎?還是只是一個浪子呢?而這其中的差別又在何處?
回鄉,沿著蜿蜒的路行徑,依舊不變,除了進家與離家必通過的坡道用了水泥填補外,其他事物都如舊,還好如舊,否則會有一種自己已經幾年沒回來,再回來已大不如前的錯覺。一往的空蕩房間,只有一張書桌,一張電腦桌,一個書櫃,一個衣櫃,一張床。簡單的擺置拼湊出所謂的房間,與他人之家所見的,堆滿雜物的窩極為不同。南下讀書後,幾乎搬空了所有東西,這裡更像是一處驛站,幾個月回一次,住,又離開。甚至每次回來都會帶換洗衣物,這裡沒有我能穿的,真的似旅人了。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l1VAQKWmS
想起初次南下時,思鄉之情如狂風暴浪襲來,淹沒我這初入陌生海域的小帆船,暴雨將帆打落,浪侵入整個船體,分解,而我只能抓著木板漂浮,等待沿途經過的救難船。而如今,我被其救下,它將我流放至一處風華的小島,我在其中生存,交友,享受著新奇的世界,城市明火,燈紅酒綠的生活,將我刻印出與先前完全不同的模樣。我將電話丟棄,使用這處的通訊裝置;我將棉衣擱置衣櫃最角落,穿著適合此地的襯衫革履;我將攜帶而行的葡萄乾、蘇打餅放到其腐壞,吞嚥著流行的肉汁菜酒。我彷彿生於這,完全已然忘記出航前的不捨,思念是什麼?是夜晚睡眠不順的惡夢,我在這沒有思念,只有無盡的狂歡,狂歡後的天亮,人煙蕭條,光明並未指引我去想起什麼,只是提醒我回到單人軟床上酣眠。我熱愛這裡的紫醉金迷,已然忘記我出行的目的,我成為了我痛恨的人類,卻忘了我曾痛恨,只是享受著、享受著,遺忘著,遺忘著。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yx2bizF35
然而,似乎有某種無形力量不希望我潰爛於此處,讓風將垃圾桶內的電話吹起,把棉衣從衣櫃最角落颳出,將葡萄乾與蘇打餅上的黴菌拂去。那日,這段日子的風流與所謂的惡夢交換。我驚訝地與鏡中的自己對峙,問他自己到底怎麼了,可他也反問我,我怒瞪著,他也怒瞪著,我猛然鎚擊他,他以同樣姿勢還以顏色。醒了,原來那才是惡夢。便撥打床頭的手機,看見幾通未接來電,來自家鄉的問候,思鄉之情屆時湧出,回憶排山倒海的在我的眼前翻騰。若要我用一句話形容自己,應是不孝子。沒有人知曉我曾對於此處不在乎,不思念,甚至不願回來,用繁忙推託;沒有人聽說我曾對於此處唾棄,厭惡,反感。這些成為我心中最深處的一道禁地,時刻提醒我對家的關懷,是這片土地孕育了如今的我,我不該逃避此處。當鄉愁不再愁,也是永別之時,我不願發生,於是將更加呵護,蘊養一次又一次更深的鄉愁,每當想起這片土地時,是長大的痕跡,感慨的片段。
ns 15.158.61.1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