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熟悉還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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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溫的眼前是一片血色。
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這一切似乎很真實,但又似乎很陌生。
身體輕飄飄的,就像是躺在棉花上。但又感覺全身有種撕裂般的疼痛,大腦也感覺十分的暈眩。
他懷疑自己在做夢,但又覺得這種從頭到腳的疼痛感未免也太過真實了。他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而耳邊的聲音也開始漸漸清晰起來。
似乎是打鬥聲,也有粗暴的咒罵聲,還有刀劍揮舞的聲音。
眼前也從一片血色逐漸開始出現模糊的輪廓,耳邊的聲音也開始出現了人聲:
「……科爾溫……對不起……我沒能……沒能拯救你……」
而當他眼前的那副輪廓逐漸清晰起來時,他終於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個人的懷裡,而抱住自己的那個人,似乎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喊著什麼……
他的臉……
「啊!」
科爾溫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全身被溫暖的被窩包裹著,而在床邊有一個人在背對著自己坐著,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小心翼翼地給水蘋果果削皮。
「?你醒了?」
對方似乎感覺到了躺在床上昏迷的客人的動靜,停下手中的動作,然後將削好的蘋果遞給科爾溫。
「你已經睡了五天五夜了。可真的是服了你了,居然敢在一年中最冷的時候跑到這來。既沒有穿保暖的衣服,也沒有帶好備用的食物和藥品。」
見到科爾溫似乎對自己的付出絲毫不為所動,對方有些惱火地說:「你是木頭做的嗎?見到救命恩人也不說兩句感激的話?你幸虧找到了我們酒館,要是別的店家,說不定看你那副樣子,直接把你丟到哪片雪地裡讓你活活凍死!」
科爾溫看著眼前的這位北極熊先生,緩緩地從嘴裡吐出了一句話:「南努克?是你嗎?」
這或許是對方的名字,或許吧,畢竟自己也正是因為他才來到的這裡。
「哈?你在說什麼呢?剛醒來就開始講著莫名其妙的話,你是不是發燒把大腦給燒糊塗了?還有你搞得就跟我們好像見過面似的。」
科爾溫望著眼前這張臉,陷入了困惑。眼前的這個人,既熟悉,又陌生。
「……或許,我們真的可能見過面?……」
「我叫科文森。」科文森心想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對方肯定就不會在胡思亂想了吧。可是科爾溫卻又陷入了沈思,似乎是非要把頭皮想破也要想出來他與自己是否見過面。
科文森肯定這個小傢伙他是頭一回見到。他將手中的蘋果直接塞進科爾溫的嘴裡,「行了,小傢伙。你別再亂想了,對身體可不好。你需要休息,等你元氣恢復好了,你就趕緊去辦你自己的事吧。」
科爾溫咬了一口蘋果,蘋果里散髮出一股沁人的香味,舌頭裡傳遞給他酸甜的信號。
「辦……我的事……嗎?」
「怎麼了小傢伙?難道你來這裡就單純是為了旅遊嗎?」科文森望著這只奇怪的小傢伙,產生了好奇。
科爾溫低著頭,用著十分虛弱的語調回答道:「其實我……主要是……為了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
「對,我們是在信中認識的,反正蠻久的,他的名字叫……」
「店長!這邊恐怕需要你幫個忙!」還沒等科爾溫說完,房間外傳來了店員呼喚科文森的聲音。
「好的!我馬上就來!」科文森站起身,對科爾溫說:「抱歉,你稍後再跟我說關於你的事吧,還有你需要靜養,能少說話盡量少說話吧。」
科文森將掛在牆上的圍裙摘了下來,系在身上。「你隨身攜帶的東西都放在你床邊了,有什麼需要你再跟我說。水也在你的床頭櫃那,水要是喝完了隨時可以找我的店員幫你倒。」
「店長快來!這邊客人要應付不過來了!」
科文森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得趕緊去,不然不知道他們又搞出什麼幺蛾子來。」說完,科文森便趕忙走出房間,順帶關上了門。
科爾溫想著剛才的那位,總覺得有一股熱浪從胸口中湧出來。他不知道為何,一看到這位店長,就想起南努克的名字。
他和南努克從來沒有見過面,並且在書信中也一直遵守了「不要將自己的照片寄過來」的約定。
但不知為何,自己的腦海中似乎展現出一個大體的、很像南努克的面龐,一隻北極熊的輪廓。坐在飛天列車上的夢、還有他從昏迷到醒來所做的那個很血腥的夢,總感覺非常的真實。
夢或許是現實甚至將來所發生的事情的一種體現,有的人會將夢境中的事情與現實中的事情鏡面對待,認為「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而科爾溫卻陷入了不安。他不清楚自己所想之事這些到底是真實的「預言」,還是自己的臆想。有可能是自己將科文森當成了南努克了,又或許是這幾天過於疲憊了。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得趕緊離開這裡。
可他試圖起身的時候,一股劇痛將他拉回了床上。他沒辦法,只能利用這段靜養的時間,從床邊的包里掏出信紙和鋼筆,將自己之前在車站上還沒有寫完的那一頁撕了下來,寫下了對南努克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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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南努克先生:
你好!
我知道可能我現在讓你看到我的情況有些唐突,但我現在對你的思念、對你的期待,已經到了一分鐘、甚至一秒鐘都等不及的程度。
我這邊出了一些小狀況,我因為實在是太過於想念你了,所以就提前過來了,但我似乎是沒有提前做好功課,所以我發生了意外……不過不用擔心,我現在躺在床上,受到一位陌生人的幫助。他跟你一樣也是北極熊,而且也很強壯……但我相信他肯定沒有你強壯,哈哈!
我現在在夢中也夢見了你,雖然我還是不太清楚你的樣子,但我還是覺得,夢應該是有感應的吧,彼此之間都有感應什麼的。我雖然夢見了……不太好的東西,但當我反應過來或許是你捧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也挺好的,或許我們可能都會死,但我們應該也能死在一起,也很浪漫……
哎呀!不說這些不吉利的事了!總之!距離極地焰火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們可以在這之前見個面嗎?或者你定個時間都可以!
就先寫到這裡吧,現在我在北極之國,彼此之間的回信應該都會很快的。對了,你最近是不是練習了書法了?總覺得你上次給我寫的那封信很明顯字體好看了很多嘛!哈哈!繼續加油哦!
科爾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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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的極夜對於科爾溫來說似乎和南極的極夜沒什麼區別,只是一年中需要過兩次極夜對他來說是頭一回。
科文森坐在餐桌上,用刀叉小心翼翼地切著牛排,將牛排切成幾塊後,將其中的一塊用叉子輕輕插起,然後含進嘴裡,細細的品嚼著。而科爾溫坐在科文森的對面,將盤中的牛排用手一把抓住,然後用牙齒猛烈地撕咬著,就像是還未經過文明開化的原始人。
「慢點吃好嗎?」科文森看著科爾溫滑稽的吃相,差點將剛喝著的紅酒噴出來。
「抱歉,我不太會使用刀叉吃飯。」科爾溫用桌上的手帕將嘴邊的油污用力地一抹,然後拍了拍肚子,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對了!」科爾溫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信封,「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郵筒?我要寄信。」
「我們這邊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寫信了,所以郵筒早在好多年前就拆掉了。現在幾乎都沒有了。」科文森將科爾溫的信拿了過來,看了眼信封,隨後便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沈默。
「科文森?怎麼了?你的臉色似乎很難看啊。」科爾溫看科文森像個呆子一樣一動不動,用手朝科文森的眼前揮了揮。
「哦,沒事……你叫科爾溫是吧。我明天正好去一趟外地採購一些貨物,我可以幫你把信寄出去。」科文森將信封塞進口袋里,科爾溫卻起身想要拿回信封。
「我想我可以明天跟你一起去。信我還是親自寄過去會更有儀式感些。」
「沒關係的,我不會看你寫的內容的。再說你明天正好可以幫我看一下酒館。」科文森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了。「我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請求。」
科爾溫咽了咽口水,自己本身就借住在別人的酒館裡,沒付對方一分錢,自己又怎麼能這麼任性呢?科爾溫最終還是打消了親自送信的想法。
「我知道了,那就拜託你了。」
科爾溫躺在床上,他帶著諸多的問題,以及對未來的期待和不安,緩緩的入眠……
而科文森,在書房的書桌前坐好。他將科爾溫的那封信用裁紙刀拆來,小心翼翼地將那封信的內容仔細地、反復地閱讀。
而不知不覺,信紙中出現了兩滴清澈的淚滴。
科文森將濕潤的眼睛用手帕輕輕拭去,再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吸附信紙上的淚痕,然後將信紙收了起來,悄悄地放進了書桌的抽屜里。
他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的夜空,喃喃自語道:「科爾溫,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北極之國的極夜,從9月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結束。
繁星依舊在閃爍著,而在極地焰火綻放在天空之前,這裡都會陷入漫長的寂靜,以及無休止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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