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G-13注意)
北部的夜晚比較早,洞窟外頭失去陽光護佑的天空已經呈現烏漆的黑,而且氣溫也會迅速驟降。亞伯特不禁拉好身上的風衣,順手往旁邊的火堆投入木柴。
上頭架著的鍋子,裡頭正沸騰著新鮮的野菜湯。濃郁的飄香讓亞伯特心底異常安靜。這樣待著真奢侈。他暗想的時候,眼皮快要闔上了。
「喂,亞德!我從附近的獵人手上取得處理好的兔肉啊!」
某人影倏然出現在洞口,驚動亞伯特要從左懷裡抓取甚麼,但發現熟悉的身影便鬆下手。「⋯⋯終於回來了嗎,老頭子。」
他偽裝在整理衣服,但接近的拜倫一眼看穿其行動,樂呵呵的吐煙不說話。
「那煙也是向獵人討的?」亞伯特挑起眉頭,「你突然外出,就是煙癮發作?」
「你突然來到海邊邀請我,我可是甚麼也沒帶來。」拜倫腳步輕鬆的叼著煙斗、接近爐子。右手熟練的掏出軍刀,把手上的兔肉如木薯般輕易削成一口大小的落進鍋子中。「怎麼了小子,你羨慕我了?求我呀,那我會考慮施捨你。」
亞伯特斜睨一眼正在擠眉弄眼的拜倫,沒好氣的挪過一點,幫忙攪拌香氣滿分的濃湯。「我早戒了,因為女人。但那婊子戰爭過後卻跟人跑路。」
「哎喲,真可憐吶。」拜倫裝作酸溜溜的調侃,而亞伯特一副「少來了」的模樣面向他。這半百的男人大半生也在戰爭中度過,在嚐到女人的甘甜前,他早已沉迷酒和煙草帶來的歡愉。
想到這兒,亞伯特下意識瞄一眼拜倫的腰間。他腰間的鐵製酒壺不見了,他可曾引以為傲那是出生入死的最佳「戰友」。倒不如說在硝煙和炮火中,在身旁人都不知何時倒下的情況下,依靠酒精更為實際。
那可是耐用得要命的老古董,怪不得讓獵人拿出醃製肉和煙草交換。反倒是自己賣出了所有的爛銅爛鐵,才湊夠兩人的火車票出遠門來到這兒。
但他有一刻覺得,至少那些爛銅爛鐵比他的命更有價值。
謝天謝地。亞伯特進食時差點感動流淚,他以為這一生也沒可能吃上肉了。好不容易熬到戰爭結束,生活還是沒有過得好,每天吃上的比軍糧還糟。現在即使是給他吃上肉碎,他會感恩的吃下。
香濃的味道加上長途跋涉的旅程導致的飢餓,亞伯特和拜倫很快的清空鍋子。「要命。十年前我們受困這森林時仍未知道能否活命出去,我們今日卻在奢侈的吃肉。」亞伯特慵懶的伸懶腰。
「這就是人生啊。」拜倫喬著舒服的姿勢坐著,突然他下意識摸摸腰間,意識到東西沒了才微微尷尬縮開了手。「死了這麼多人的戰爭,誰知道說沒就沒了。」
「當初強徵出軍,事成了一毛錢也沒有補償就算了。你可知道那些新上任的高官暗中清除曾經的通信同志啊?說是知道太多的樣子。戲弄人可是有限度啊?」
「能為軍隊獻身,可是你的榮耀!謳歌讚頌吧!」
「⋯⋯聽到真反胃。」亞伯特露出厭惡的表情,以往的洗腦式口號放到現在可是諷刺。「這幾十年我們到底在幹甚麼⋯⋯為軍隊賣命外就一無所有。現在甚至像是待宰的羊⋯⋯」
「你跟我大不同!你還有女人跑了。」
拜倫說罷,空氣靜默兩秒後便爆發兩人的開懷大笑。他們就在火堆旁互相胡扯,吐著不論是戰爭期間或是共和後的苦水。即使兩人的年紀相差一輪,但因為曾經的革命情誼而破除所謂的世代隔膜。啪啦、啪啦,火堆裡的木柴跟著氣氛而躁動。兩人就是開動了引擎,不休止的持續推動高漲的情緒。1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DNfHBurCu
洞穴裡的本來旺盛的火堆,隨著時間而逐漸暗淡。兩人難得地聊了很久,把這輩子的話也傾瀉而出的樣子。當最後一點火焰也在洞穴褪去,死寂突然的降臨兩人之間。
「⋯⋯老頭子,你真的不勸說我?」
「在十年前我就說了啊。」拜倫隨意的削木頭確保刀鋒銳利,同時用與自己無關的語氣回應。「命喪於戰火可慘了,頭顱滾去那兒也不知道。那不如堅持在戰後死吧,即使那是另一個地獄。」
亞伯特垂下目簾,多樣的情緒在流轉。但是在黑暗裡誰都不能察覺。「那就謝啦。」他從左邊懷中拿出手槍,上鏜。
「嗯,地獄見。希望那獵人看在酒壺份上幫我們收屍喲。」
砰!一下槍聲響徹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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