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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界之園中,白衣男子對著正努力啃著點心的藍影與孟璿行過禮後開口:「藍影大人,孟璿大人,吾乃重柳一族使者,今特為精靈界異變而來……」
「喔?看來重柳是來討解釋囉!」瞄了一眼沒空理人的少女,孟璿臉上笑容不變,整個人依舊溫文儒雅的紳士模樣。
「……重柳的使命就是維護時間秩序,火之屬地崩滅嚴重影響到守世界的秩序運行,不少族人正努力修補並且阻止其他屬地受影響,進而引發整個世界的災禍。」
拉開蓋在頭上的斗篷,映入眼中的面孔是漂亮的,但在左半邊有著重柳族圖騰的臉頰上有著幾道傷口,白色的血液沿著臉部線條滑落頸部,最後與白色祭服溶為一色。
「修正時間秩序用的,是重柳族的生命力,這點吾想大人不會不清楚火之屬地事件已經讓吾族族人失去部分生命。」
重柳使者的音量不輕不重,有著絕對尊敬卻也有不容忽視的指責意味存在:「火之屬地屬於精靈界封印中之一,除了一部分的火之精靈鎮守,還有著許多已逝精靈長眠,若非貴為古老神祉的藍夢殿下解開封印否則不肯能會有突然崩滅的情況!如今,藍夢殿下毫於預警即令其崩毀,對於重柳與火之精靈來說,實在太過殘酷。」
「所以,你們認為這次事件是夢太過殘忍才會解開封印?」
「藍夢殿下此舉起因的確是為了被公會通緝的妖師,但為了此人卻將無辜的火之精靈與重柳牽扯其中,實為不妥……」
「無辜嗎?哈,原來重柳守護的不只是時間秩序,還守護『無辜之人』啊!」濃厚的殺氣瞬間瀰漫開來,孟璿臉上依舊擒著笑意但右手上已握住古刀斬魘。
「璿哥,你若殺了這個人夢會生氣的。」藍影皺起眉頭,對於孟璿顯而易見的殺意並不贊同,拍拍孟璿的肩膀讓他回頭,隨手塞了一塊糕點到他嘴裡:「我來!」
順便還把已經掃空一半的盒子交給了努力嚥著甜點的青年。
顯然,使者面對少女的態度比面對孟璿要謹慎恭敬許多,對少女再次行了個恭敬的重柳古禮,放軟語氣: 「藍影大人,沒有必要為了一名妖師,造成守世界的災難。」
「喔?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換個方向想,如果放過妖師的話也不會引發守世界的災難啦!」
「……妖師本就是危險的種族,導讀黑暗、掌握控制陰影的力量,原本吾族以為繼承先天之力的妖師‧褚冥漾會是特例,但終究還是逃不過既定的命運。」
重柳使者語氣中摻雜了些許的遺憾,是刻意或者是出自本身意念,旁人恐無從知悉:「至今,其引發的事件在守世界、妖靈界等地已經引發爭議,此次他捲入殘殺公會袍級與精靈一事,更是證明了妖師的危險……」
「所以?你們決定隱藏起真相,推波助瀾就為了殺死小可愛?」
「!!藍影大人……」
「雖然我不像夢一樣可以看透一切,但也不要把我當成傻瓜。」
收起臉上的笑容,一雙靈動的黑色眼眸認真無比盯著使者臉上再次無故裂開的傷口,此時的藍影與藍夢有著相同的氣勢。
「藍影大人……吾族,只為了守世界的安定。」
「所以犧牲最無辜的人也無妨?讓他跌落最痛苦的地獄深淵,沒有任何為自己辯白喊冤的機會。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才是引發災難的源頭。」
「吾族無法干涉時間的正確性,若非……」
「若非我的介入,按照正確的時間秩序來說,那個妖師已經死亡。」
沒有起伏不帶任何感情的嗓音響起,不輕不重的音色卻讓重柳使者整個人顫抖起來,好不容易壓下自心底湧出的驚恐,他轉頭看往聲音發出的方向。
一名身著藍色休閒服、約莫十七八歲的身影出現眼界,漂亮端正的五官輪廓與藍影相去無幾,原本的短髮如今也已經長到腰際長度披散在身後,暴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還有未退去的各色古老騰文。
「夢!」藍影開心地撲向兄長,原本身高相同如今她只能看到夢的下巴,「你恢復幾歲?」
「兩歲!」扶住寶貝妹妹的身軀,藍夢大概也是有點不適應自己的改變,停頓一會兒才伸手順了順影的頭髮,表情依舊沒有絲毫波動。
「兩歲……嗯,火精靈屬地的封印有兩千年囉!」
「一千七百六十九年。」
「喔!也沒差,四捨五入還是兩千年啊!」摸著藍夢散落的黑髮,藍影的眼睛發亮轉到兄長身後把玩著那頭髮絲:
嘻,雖然只有兩歲,十六歲到十八歲剛好是男性的黃金成長期,難怪夢會一下子抽高這麼多,不是她自誇,她的哥哥長大後真好看!
藍影忘了自己與夢是孿生子,容貌其實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她自己若長大兩歲的話恐怕也是與夢同個模樣,甚至因為藍影是女性所以容貌有可能會更為精緻──
如果她還能成長的話。
「藍、藍夢殿下!吾、吾乃……」
「重柳使者。」
「是……」
「我以為,是重柳現任族長來才對。」
「吾、吾族首領…因、因……」
「真是的,剛剛還理直氣壯得很,現在看到夢就嚇得跟鵪鶉一樣。」藍影不滿的嘟著嘴巴低噥。
影的嗓音不小,在場的幾人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重柳使者一臉茫然不懂何謂鵪鶉,藍夢沒說話,只是孟璿無奈按住自己的額頭,思考是不是該再去影的房間把所有影片給清除掉。
「璿哥,影,夢他不見……咦?」送夢蝶離開的少年回來,神情頗為慌張,只是在看到眼前之人時愣了一下,「……夢?!」
「嗯!」
「真…真的是夢!」
顯然少年一時間也不太適應,藍影蹦過去將人拖到兄長面前一比,嘖嘖稱奇:「才兩年的差距夢竟然長得比小可愛還要高了!?會不會再解開幾個封印後,夢就會璿哥一樣高啦!」
重柳使者本來就白皙的臉上閃過恐懼,驚疑不定。
一個封印就足以讓重柳一族混亂,更何況藍夢身上背負的封印不只一個,要真解開……多處異界毀滅不說,重柳復楓等時族怕也會面臨滅族。
「我不可能解開全部封印!」
突然開口拋出這句話來,藍夢的話有如擊錘重擊重柳使者的心臟處,忍住胸口突然加劇的心跳,他試著穩下自己的語調:「那…為何又……」
不可能解開全部,但有可能解開部分,光是這部份引發的結果就難以估計。
「當初背負封印是因不希望一種族滅亡,所以我將時間停止做成封印落在自己身上,給予時間讓其種族找到可以遷徙或者是阻止崩毀的方法!」
「一千七百六十九年,這個封印在我身上停留了整整一千七百六十九年,種族從瀕臨滅亡到日漸強盛,至今甚至為了搶奪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傷害他人!」
看著少年,又看了重柳使者一眼,接著藍夢將視線投向遠方,如同與那不知名的對象談話:「我只是,讓一切回到正確的秩序上,讓這個種族殘存一千七百六十九年,夠久了。」
「藍夢殿下……」
「時間過去太久,就連重柳也認為我背負這些封印是理所當然?」平靜無波的聲音聽在重柳使者耳中一字一句都感覺沉重:「還是連祢,卡蘭貝勒,都認為如此?」
!!卡蘭貝勒,精靈之神,創世神族之一,也是退出歷史世界的神族,連祂都驚動了嗎?
『…………你不須如此!』
悠遠卻清晰地有如在耳畔低語般的音色響起,金髮藍眼,白皙的皮膚透出一種淡淡的光亮,美麗纖細的身影不知何時來到:『夢,久違了!』
「的確久違了,卡蘭貝勒!」聲音依舊平靜,情緒依舊沒有起伏,藍夢看著眼前百分之百純種的精靈之神,伸手指向少年說道:「這孩子,就是現任先天妖師之力繼承者。」
『孩子,你好!』
卡蘭貝勒微笑地對著呆愣住的少年點頭,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神族出現自己眼前,少年顯得不知所措,好半晌才趕忙點頭還禮:「你、您好…呃我……」
「你這個卡卡,不准欺負小可愛!」一把摟住少年,藍影大聲抗議著,孟璿對這種詭異又隨便的綽號稱呼只有嘆氣的份,所有人都將重柳使者遺忘在旁。
『呵,終於醒了,影小姐,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當作沒有聽到卡卡這兩個字般,卡蘭貝勒笑容不減的望著眼前的少女:『我是精靈主神,卡蘭貝勒,您好。』
「哼!」
「卡蘭貝勒,神族早已退離守世界許久,你來此是因為太多靈魂跑去跟你申訴了?」
『夢,我並無惡意!畢竟這是那些孩子選擇,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為了他們的選擇而憤怒呢?崩毀的地方是火精靈族的聖地,有著許多不肯回歸、執著的靈魂,若繼續下去他們的靈魂不被磨滅恐怕也會墮落。這次逼得他們回來,事實上,我該感謝你的。』
「說重點,繞來繞去的我聽不懂。」藍影嘟起嘴唇打斷了對方話語,但卡蘭貝勒也沒有絲毫不悅。
『這個,來交換其他兩個封印。』卡蘭貝勒的掌心浮出一顆光球,『我知道,你已經取得冰牙族精靈的靈魂並讓其復活,但因為靈魂有缺損所以你將他身上的時間停止,他也無法離開無名的範圍。這是他殘缺的部分,也是當初他給予我的交易代價。』
藍夢只是看著精靈主神,沒有任何回覆。
卡蘭貝勒的笑容中摻雜了苦澀與哀傷:『我明白,這個交易對你來說不公平,但我實在找不出任何可以讓你給予承諾的東西,這是你唯一有可能有興趣的……希望你,能看在一個父親心情,原諒並答應我的請求。』
「卡蘭貝勒,精靈善記卻也善忘,你恐怕也忘了,我最厭惡的一件事情。」藍夢接過卡蘭貝勒手中的光球,「我不想看到無辜生命在我眼前停止。而這次,他們讓我看到這孩子在我面前死去──」
這讓他想起隱藏在腦海深處中,無辜族人慘死眼前、影受重傷近乎死亡的久遠古老記憶──
『所以我想用這個弱點請求,火精靈為幕後之一,得到這樣的結果是我無話可說!星之屬地與泉之屬地的精靈們並沒有過錯,我只希望能在這次事件中保全這兩個封印,僅此而已。』
夢可以看見已經失去生命的屍體,但難以目睹一條生命在他眼前失去生命,尤其這條生命除了是凡斯的後裔,還是善良的無辜孩子。他,可以不在乎遠在另一世界的火精靈死傷多少,但他無法忍受這孩子在自己眼前嚥下最後一口氣。
「……」
『火之屬地崩毀造成的缺口,我會負責修補避免影響其他地方,我也明白自己無法保證在未來是否還會發生同樣的事情,但我希望這次…精靈界的懲罰就到此為止。』
「我沒有打算解開另兩個封印。」
『我知道,以你的性情真要遷怒的話整個精靈界此刻已經毀滅,但……我需要一個承諾安定其他孩子的心!』卡蘭貝勒收起了笑容裡的哀傷與苦澀。
「……你該回去了!退出歷史的神族降臨,那怕是處於六個世界交會的這裏還是會引發騷動。」
『多謝你答應這不公平的交易!夢、影,還有妖師孩子,希望我們…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哈囉,你還醒著嗎?」
「…………」
「璿哥,他好像瞪著眼睛暈過去了,要把他打醒嗎?」少女繞著宛如石雕動也不動的重柳使者轉兩圈後,說出她的判斷:「真沒用,不過就是個卡卡,做什麼這麼震驚!」
不,不是這使者沒用而是你們太過剽悍了!現在就算是守世界的火星人種,在見到退出歷史的神族也會與使者有相同的反應,更何況這個神族還是專程來找夢交易。
以上,為少年心中的OS。
「他只是無法接受事實!」孟璿閒適回答,攔住躍躍欲試扳手指準備敲人舉動的影,轉頭看向夢:「還要繼續談下去嗎?」
「沒有談的必要。」轉身帶著還有些傻愣的少年,藍夢拉住影的手朝宿舍走去:「將他送出無名吧!」
「好的!」
「等等……」突然少年開口,一雙眼睛看著重柳使者:「那個、那個『人』他還好嗎?」
「那個『人』……?」
「喔,對了,小可愛不說我都忘記了那個人還在重柳裡面……」
思考了一下,終於想起了小可愛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但也因此讓影的臉色沉了下來:「夢,那個人……」
「無恙,他被關在祭壇地牢中,因為身上有其他的咒術反倒保護他不受影響。」藍夢知道妹妹擔憂的地方,看著終於搞清楚他們對話內容的重柳:「重柳一族該慶幸,因為『那個人』的存在,重柳一族才沒有滅族。」
「藍、藍夢殿下……」
「好好照顧他,如果你們不希望再惹事端!我身上有多少封印,你們很清楚。」拍拍影的肩膀權充安撫,藍夢對少年點頭示意後繼續邁開步伐:「烈帝跟緹絲安娜在找你們。」
「藍夢殿下,您……」
「請離開吧!重柳族雖然個個能力不弱,但我相信你不會想挑戰無名的人,當然包括我在內。」
孟璿當然不可能讓重柳使者去攔阻夢,擋在對方面前,恢復原本斯文爾雅的笑容,「無界之園不能隨便使用法術,我送你到可以動用傳送術的區域吧!」
「孟璿大人,吾……」
「你也親眼看見,連精靈的主神卡蘭貝勒都沒有其他異議,重柳若再有意見就管太多了!今天只是精靈主神,我可不希望下次看到的是時間管理者或是熾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