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次的激情吳邪幾乎躺了快兩天,只要起來就覺得腰酸到不行,張起靈也好心的沒多折騰他,屍化的部位舔了幾下,只要一恢復感覺就放過他了。吳邪終於下床到處亂跑已經是第三天的事情,早上張起靈不在,他就自己抓著手機跑到上次的瀑布去,石洞外守門的兩個血族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沒阻止,相當大方的讓他進去,吳邪猜測張起靈很有可能跟他們說了什麼,不然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可能讓他隨進隨出?
不過他腳剛踏進洞門口,一位血族就拿了一個火把給他,吳邪愣了愣還是乖乖接過去,那個守門的卻一改上次懷疑的眼神,相當恭敬的對他說道:「族長大人有令,夫人若是要進來這裡,就必須更加緊關照,請夫人慢走。」
他不說話還好,吳邪聽完臉色瞬間變得一下青一下紅,他平了平心裡的那股焦躁,最後還是只能壓下心頭的咒罵,拉開遮洞的簾子快速的閃了進去。
早上的瀑布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非常明亮清澈,水池波光粼粼的倒像被鍍上了層結晶。不過吳邪現在根本沒空去欣賞這樣的美景,從那次張起靈帶他到這裡來之後,他就聯想到了手機訊號的問題,那個男人應該是清楚知道的,不然也不會特別帶他到這個地方來,在這裡他說的任何話都不會有人知道,他可以很放心的聯絡外面,這裡或許還是整個地下湖唯一有訊號的地方,可張起靈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究竟可以為了自己去破壞多少戒律?想到這裡,吳邪竟沒來由的覺得身體一陣發寒,得不到回報的付出,這個男人到底把他放在了多沉重的位置?他不敢再想下去。
吳邪站在岸邊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左手貼著腰線滑進了口袋裡,沒想到卻拿出了小花交給他追蹤器,他沉默的看了那東西一會還是將它塞回去,右手則去掏另一邊的口袋拿出手機,他低頭瞥了螢幕一眼,雖然不到滿格但確實有訊號,拇指按了幾個鍵找到聯絡人,他撥了一通電話給解雨臣,電話幾乎是剛響起就被接起來了,吳邪還頗意外。
『你現在在哪裡?』這句對話實在似曾相似,解雨臣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吳邪聽他說話的感覺有些緊繃,猜他現在大概是在忙。
「你在忙?」吳邪遲疑的問道。
『沒有,你在哪裡?』解雨臣又問了一次,吳邪聽見他電話那頭的背景音似乎有點雜亂,也覺得這傢伙問話的態度有些奇怪,他張了張嘴想問解雨臣發生什麼事了,卻聽見對方的旁邊好像有人在講話,語速很快,但他還是聽見了『張家』這兩個字,吳邪本來欲出口的答案立刻就吞回去,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又想到小花奇怪的態度,那故意逼著他要答案的口氣不像他平常會做的事,他連忙改口道:「小花,回頭聯絡。」對面那頭的人低低應了聲後,他立刻掛了電話。
現在吳邪可以推論的是解雨臣也被盯上了,只是他暫時還不知道對方所處的情境是什麼情況,身邊那群人是誰?為什麼會提到張家?是不是陳皮阿四的人?如果是的話吳家那邊難道也出什麼事了?吳邪腦袋思考的飛快,臉色也越來越白,他幾乎是一秒就想衝出去,離開這裡去找張起靈,但他很快就壓制了自己的情緒,不斷提醒自己衝動是魔鬼,他閉了閉眼睛,又打開手機去撥胖子的電話,只是這次手機響了很久還是沒人接,吳邪越想越覺得要糟糕,焦躁的心情簡直要爆炸,就當他以為手機要進入語音信箱的時候,那頭終於被接起來了。
吳邪接著電話沒出聲,他等了幾秒見對方沒打算說話的樣子,才遲疑的開口喊了一句胖子。然而那頭像是忽然放鬆一樣,吳邪聽到對方呼出了一大口氣。
『天真,我差點被你嚇死!』胖子的聲音有點小,幾乎是用氣音在跟他說話,吳邪猜測胖子應該是在躲避著什麼,他的神經一下子又繃緊了。
「你在哪裡?你出什麼事情了?」握著手機的手開始流汗,吳邪吞了吞口水,不好的預感逐一升騰起來,內心的不安也越來越沉重。
『你待在張家哪都別亂跑,陳皮阿四那個王八蛋人都找到我這邊來了,還帶著一群德國人,你胖爺就想不透這一人一鬼的居然還合作起來了,想都沒想過你丫還有這麼大的魅力!』
「那你現在在哪裡?有人能幫你嗎?那吳家現在是什麼情況?」吳邪已經沒閒情逸致去調侃胖子,他的情緒已經到達了一個緊繃的狀態,任何一個不好的消息都能讓他瞬間暴動。
『吳家暫時沒事,你們家的武力還是挺靠譜的你先別瞎擔心。』
「那你呢?你什麼情況?」
『你胖爺暫時沒事,我聽到那老鬼要來找我的風聲就先帶著傢伙跑了,現在在城區的旅館裡避避風頭,你……。』胖子話說到一半,吳邪就聽見對面那頭忽然傳來一陣碰撞的巨響,接著就聽見胖子幹罵了一句什麼,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電話就被切斷了,吳邪愣愣的聽著手機裡的忙音,只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快,就像一個快要溺死的人不斷去汲取週遭的氧氣卻仍舊徒勞,到頭來灌進鼻腔的僅僅是水而已。他手一滑,手機啪咑一聲掉到了草地上,吳邪錯愕的盯著手才發現自己在發抖,腦袋裡排山倒海灌進來的是無數個怎麼辦?他現在要怎麼做?腦袋瘋狂的運轉到最後只剩下空茫。
吳邪仰頭看著上方被岩壁圍成一圈的天空,自己現在簡直就是井底之蛙的代表,但他現在連苦笑和自嘲都做不到,這個地底實在是太深了,他根本不可能徒手爬出去。吳邪幾乎是瘋了一樣衝出了洞口,連在門口守門的血族也被他嚇了一跳,但沒有人去攔他。吳邪就這樣一路狂奔回去屋子,他粗魯的打開抽屜翻出了自己的銀槍,將所有武器裝備通通組合起來,全副武裝好,他重新套上一早就穿著的黑色風衣外套,將身上的武器盡數藏在外套底下,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是有點衝動,目前雖然可以確定吳家暫時沒事,他也相信自己二叔的能力,但小花和胖子的事情卻不能等,解雨臣雖然是解家當家,但也還太年輕,雖然有能力可他的地位還是有很多人在覬覦,在這個家族他本身就很辛苦,現在這種情況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胖子更不用說了,他就是個混軍火和情報的,背後靠山再怎麼大也就他們兩家,吳邪越想越焦心。
※
等吳邪準備好要跨出屋子的時候,張海杏早早就在外面等他了,所以當吳邪打開門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他幾乎是愣在當場。
「你要去哪裡?」張海杏也不跟他囉唆,抱著胸氣勢十足的緊盯著他不放,吳邪抿了抿唇沒說話,他只是看了對方一眼,下一秒飛快的甩上門轉身往後門衝,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張海客竟然會守在後門,他一直以為這傢伙會跟張起靈一起行動!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吳邪緊繃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他惡狠狠的瞪著張海客,像是要把這人燒穿兩個洞一樣。張海客卻只是看著他微微皺了下眉,接著湊過手在他風衣的衣角內拔掉了竊聽器,吳邪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動作,「你們他媽的監聽我?」
「跟族長無關,是我要這麼做的。」張海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竊聽器塞回口袋內,「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竊聽器是我趁你沒注意,裝在你行李箱裡的隨便一件衣服上的,本來只是為了預防萬一,沒想到還誤打誤撞的弄上了。」他歪了歪頭聳了聳肩,有點似笑非笑,吳邪一想到自己穿了這件外套一整個上午,腦子剎時有點發懵,他此刻盯著張海客的臉總有種在看別人的錯覺,記憶中的這個人似乎跟現在有點不一樣,他這才知道原來這人要耍起心機來是這麼回事。
「既然你都聽見了就給小爺讓開。」吳邪握緊了拳頭,已經做好了如果眼前這人想要阻止他,他也做足了拔槍抵抗的態度。
「他們這麼做只是引你出去的手段,你如果離開這裡就是中了他們的圈套,你的朋友不是也叫你不要亂跑嗎?」
「如果他們出了什麼事情誰他媽要來負責?」
張海客一聽居然就沉默了,同時間在前門守著的張海杏,也從屋子轉角口走了出來。
「所以我說我最討厭人類。」張海杏的聲音傳了過來,吳邪扭頭去看她,「無知又衝動,明明是那麼弱小又喜歡搶風頭,不是瞻前顧後的辦不成事,不然就只會一股腦的往前衝。」
吳邪聽著沒出聲,他看著張海杏陰沉的臉皺了皺眉,想開口反駁的時候對方又開口問道:「吳邪,你出去之後打算怎麼做?」
──你打算怎麼做?
這句話吳邪也在心中問著自己,他曾想過直接去找陳皮阿四談判,畢竟他就是那個關鍵點,只要他一死鬼璽就沒有作用,青銅門將永遠封閉,這也是張起靈告訴他的,可張海客卻對他搖了搖頭。
「他們大可以把你變成血族折磨你,血族的本體治癒能力會讓你生不如死,再怎麼心性堅強的人也會崩潰。」
吳邪一下就閉嘴了,他根本沒想到還有這點,他也確實沒有自信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還不會出言背叛,他不是聖人,最後結果就是陳皮阿四達到了目的,他也會因為懊悔而自殺,完全是一個一面倒的賭注,而他永遠不會是那場遊戲的贏家。
「那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吸成人乾?」吳邪頹然的靠著門板滑坐下去,滿腔的憤怒和熱血被一句話瞬間澆熄,他懊惱的扒著頭髮,所以有假設通通都被推翻,他真的束手無策。
張海客站著低頭看他,似乎在思考什麼,吳邪只聽到他沉吟了聲,接著緩緩的道:「其實我可以幫你。」
「哥?」張海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瞪著自家老哥,吳邪聽了也抬頭看他一臉愣然,倒是張海杏還是無法接受的繼續開口,聲音也越發尖銳:「老哥,你腦子是被狗吃了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族長回來不會放過你的!」
對於自家妹妹誠實的警告,張海客不知怎麼就笑了出來,他隨即擺了擺手,面部表情又回到吳邪剛認識他時的親切樣子,接著就聽他繼續說:「陳皮阿四那幫孫子我也看不爽很久了,這次有個藉口可以大開殺戒我也挺想試的。」
「那族長回來怎麼辦?我們收到的命令是讓吳邪待在張家!」張海杏幾乎要急的跳腳。
「那有什麼難的?歷代族長待的靜心瀑布底下其實並不深,游個一百公尺就能到另一邊的地下水,也只有一個出口能出去,我們到時候去找他就行了。」張海客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吳邪的肩膀,「反正只要製造出是咱們夫人自己逃出去的假象就可以了。」
吳邪顯然還沒從剛剛的錯愕中回過神。
「你們為什麼要幫我?」他皺著眉問道,一邊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兩人的視線平視,倒是張海客衝他勾起笑意。
「其實我挺喜歡人類的。」他聳了聳肩,看見吳邪臉上出現的訝異,張海客繼續說著:「就像海杏說的,人類既無知又衝動,確實是挺討人厭的,但曾經剛出世的我們也是這樣,其實是不應該排斥。」他看了張海杏一眼,又回頭望著吳邪,「我們只是失去這種感情太久。」
吳邪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血族漫長的生命裡,能夠讓他們慢慢的磨滅當初的熱情和衝勁,看破了太多生死和人與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這漫漫悠長的壽命讓他們淡掉了許多情感,所以人們才說吸血鬼既冷漠又嗜腥,因為人情冷暖對他們來說不過雲煙,一晃眼一個世紀,當初談笑風生的某人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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